..續本文上一頁相都基于汙穢、潔淨上的分別,豈知這皆是妄心迷執之故,各憑主觀分別而已。你執了這個汙穢,就是汙穢了;執了清潔,就是清潔了。其實,了無定相可得。
譬如:山區小路崎岖不平,行人不慎,摔了一跤,手上沾染了牛糞,洗過之後,也就認爲清潔了。假如是塊手帕,沾染上牛糞之後,再洗,心裏也總認爲不幹淨,而把它扔掉算了。但是手是身體的一部份,不能扔掉,要扔掉則只能將它斬斷呵!所以,洗洗就認爲清潔了、可以了。一個能離,又不值錢,要扔掉才感到清潔;一個不能離,只好于洗後而認爲清潔了事。那麼,這汙穢與清潔有定相可得嗎?
又譬如:一個鄉下人到了上海,看見一個搪瓷桶,帶蓋並有彩色圖案,蠻好看的。于是,他買了一個裝食物用。其實,這搪瓷桶是上海人用來作便桶的,他並不知道。半年來,他心安理得地把吃的、喝的統統用它來裝。有一天,他請客,仍然用這個搪瓷桶放食物來招待客人。客人是從上海來的,一看便說:“哎呀!你怎麼用便桶盛東西給人吃啊?!”大家聽了,心裏一驚,就都吃不下去了,結果不歡而散。從此以後,這個鄉下人也不像從前那樣心安理得地用這個搪瓷桶裝食物了,心裏還總覺得有些憋氣懊惱。大家不妨想想:便桶和其他飲食盛器有什麼不同呢?無論是材料、圖案和樣式,都相差不大,只是人們習慣于用它作便桶而已,故名爲便桶。對于一個新便桶來說,並沒用來裝過糞,又如何定要稱之爲便桶呢?用它裝食品又有何不可以呢?所以說,這一切都是人的執著心在作怪,人的執著心認爲這是便桶,那它就不能裝吃的東西了,即便是新的,也好像是汙穢物似的不幹淨,不能和吃的東西聯系在一起。由此可見,所謂垢、淨都是我們的“遍計所執”之心。事實上,事物是沒有垢、淨的,一切都是妄心作怪,完全是我們的妄心在分別它是垢是淨。
再譬如:調味品醬,是由豆、麥釀製而成的。在釀造過程中,先要發酵。發酵時,則常常會生蛆。當人們買了醬,燒出各種美味佳肴,滋滋有味地品嘗時,他們不會想到,菜裏的醬是生過蛆的,以爲是蠻清潔的呢。倘若自己親眼目睹了醬的製作過程,看到蛆在醬裏面不停地蠕動,還有胃口去吃它嗎?再深入一步講,蛆究竟是淨還是穢?人們之所以認爲蛆是汙穢的,就是因爲蛆總是在臭氣重重、龌龊、肮髒的大糞坑裏不停地蠕動,所以認爲蛆也是肮髒的。實際上,蛆在糞坑裏翻上翻下,不停地蠕動,怡然自樂,並不以爲大糞是龌龊、肮髒的,反倒認爲是清潔的。生活在裏面惬意自得,快樂得很。
天道的人看我們人世間是不清淨的,而四果羅漢看天人也是不清淨的,猶如我們人看糞坑裏的蛆一樣。所以,垢淨之見實在沒有一定的分界線。何謂垢?何謂淨?也沒有一定的定義。因此,沒有垢淨可得。我們的心垢,境也隨之垢了;心淨,境自然也就淨了。垢與淨皆是因人們迷昧真理、妄心分別、顛倒執著而致。
修淨土的人,只有心清淨,才能和淨土相應。假如僅執著外相,吃齋吃素,葷鍋子也不沾,葷筷子也不碰,外面的飲食品也不買,以爲這樣才是清淨。而其貪心卻很重,這樣要好,那樣要多,家庭兒女放不下,那麼,他的心怎麼會清淨呢?心不清淨,則和淨土不會相應。“心即是土,土即是心,隨其心淨,即佛土淨”,這是顛撲不破的真理。故真修淨土者,就是用一句佛號,把心裏的龌龊汰光,把心裏的執著妄想掃光,應深知:“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一點都不粘著,心清淨了,則當下即生淨土!不需要等死了之後才生淨土。假如不能現生淨土,而要等死了之後才生淨土,生淨土的把握就小了。我們真要生淨土,就須現生淨土,心裏時時清淨無染、一絲不挂、一塵不染,什麼金錢、兒女、家庭全部放得下。乃至念佛念到最後,能念之心與所念之佛皆不可得,深入念佛叁昧。這才可以說,有十足把握生淨土了。我們要深切地知道,垢與淨統統是我們的心。心垢則垢,心淨則淨。因此,我們要專心致志地用佛號掃蕩妄想、掃除妄習,一切不著、一切不染。連佛也不可得,這才是真正的淨土。
下面再談談增減。增減也無本位,因爲增裏面就有減,減裏面就有增。例如,九十天夏令,是炎熱的天氣。若已度過叁十天了,可以說熱天已增進了叁十天,也可以說爲熱天已減少了叁十天。所謂“無情歲月增中減”,其義理就是說:增長就是減短。比如:某個人七十歲了,假如其壽命是九十歲,那麼,余下的壽命是二十歲。以後,多活一年,表面上增加了一歲,實際上,其壽命則減少了一歲。所以說,增中有減,減中有增。
再說,佛性是在聖不增,在凡不減的。並不因成了佛就增加,作衆生就減少。佛性是大而無外、小而無內的,它可大可小。大至盡虛空,不見其增加一分;小至蜢蟲、螞蟻、細菌,也不減少一分。經雲:“坐微塵裏,轉大*輪。”佛性神妙無邊呵!有人要問:“你說不增不減,爲什麼現在人口比過去增加了很多呢?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呢?”他不知道這是六道輪回之故。試看,地球上有多少動物品種瀕臨絕種,或已絕種。動物在不斷地減少。我們舀一勺魚蟲,可看到裏面有好幾萬生命呵!廣大衆生在六道中輪回,轉來轉去,一會兒爲人,一會兒爲畜,一會兒生天,一會兒入地,無有定期。從某一時的現象看,似乎某一類的生物增多了、某一類生物減少了。但是,天真佛性既未增加,也未減少,只不過從生物種類的假相上看,似乎有增減而已。
總之,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中道之理。佛看我們世間人顛倒執著有相諸法爲實有,因而不厭其煩地爲我們辨析沒有生滅、沒有垢淨、沒有增減的真理,敦促大家去掉妄執,返歸本真。佛說了一大藏教,曆時四十九年,其要點不外乎如此。我們如果真正理解了經文的義理,五蘊妄想就會當體即空。五蘊是諸法之總,五蘊一空,諸法也就無一不空了。諸法既空,還有什麼生滅、垢淨、增減可言呢?
前面我們已講過了,這裏再重複一下,以引起學人的注意。這個“諸法空相”的“相”字應作“意義”解,而不要作爲形相、相貌講。若以形相來解,就壞了,諸法還有個空相在!那麼,我們所看到的一切有形事物怎麼會空得徹底呢?!須知此相仍是假相,是不可取、不可得的,所以稱之爲空。前面我們也講了,所謂空者,首先是因緣所成。一切法都無自體、無自性,即“緣起性空”。進一步講,這一切法,不論是色法還是心法,都是當人的真空妙有真性。都是我們的自性所顯現、所造成的,是大衆的化身佛。《楞嚴經》說:真心不在內、不在外、不在中間。它無所不在。本來真心是無量無邊的。它無所不包、無所不具。它遍一切處、遍一切物。現在卻被無明封固,潛入四大,而爲妄心、而爲有知,則以這少分的四大爲我身。這樣,就把靈明真空變爲頑空,在頑空中成就了四大妄色,使本有的智光轉爲妄見。真心被無明封固了,則由大變小,不能遍一切處、一切物,而只能遍這個身體。這個身體有知,其余的就不能知了。從而,妄心就有處所了,就在我們身體之內。一切一切都變小了,心量也變小了。就像流水,本來是流動無礙的,一旦結成冰,就不能流動,凝固住了。只有冰化成水,才可以流動。所以,我們只有打破這個妄想執著,把無明破了之後,真心的封固就被打破了,就恢複了真心,那麼,就會遍一切處,遍一切物。
禅宗有個公案很妙。有一個“靈性”執著我相,附在了一個將要倒塌的破竈上,以竈爲身,使竈顯靈。于是,有很多鄉下人祭祀它、供它、求它,希望能幫忙解決種種疑難問題。這個靈性由于貪鄉下人的供養,而且好食血腥之物,也就隨鄉人的要求,大顯神通。頓時,一傳十、十傳百,鄉人都殺牛宰羊供養這個破竈。有位禅師(慧安國師的弟子)恰好路過此地,他看鄉下人這麼愚癡,而附在竈上的靈性欲望如此熾盛,不惜殺生害命,太不像話了!于是,他油然生起大悲心,要度化這個附竈的靈性。他拿起禅杖,在竈上敲了叁下,說道:“此竈只是泥瓦合成,聖從何來?靈從何起?恁麼烹宰物命!”其意是告誡這個靈性,你本來是遍一切處、妙用無邊的,可你卻執著在這個泥水磚瓦合成的破竈上,爲泥土所拘,受鄉人的供養,殺生害命,看似享受,實在是造業,將來定會受報無窮。問它靈從何起?即是點醒它,靈不在這個磚瓦泥土的竈上,而在你的佛性邊,趁現在無色身之累,趕快回光返照,認識佛性,即能遍一切處,自在逍遙而無往不利矣。禅師又敲了叁下,這個竈就一下子倒塌了。靈性現身,給禅師頂禮,感謝說:“我本此廟竈神,久受業報。今日蒙師說無生法,得脫此處,生在天中,特來致謝。”由此,禅師得名爲“破竈墮和尚”。
一切精靈都能附在草木磚瓦上而顯靈,就像我們這個妄心納在肉身裏面,但只能遍這個肉身,而不能遍其他的地方。因爲執著了這個身體是我,卻不知身外的一切都是我,這是多麼愚昧無知呵!古德雲:“青青翠竹,盡是法身;郁郁黃花,無非般若。”就是說,一切時、一切處都是我們自性的顯現,都是我們自性的妙用。“萬相叢中獨露身”,山河大地盡是法王身。佛性是無所不在、無時不在、無處不在的。只因我們妄想執著之故,不知道佛性遍一切處,只曉得這個肉身。于是,“無處不在”就變爲“有處所在”了。把大到遍一切時、遍一切處、遍一切物的佛性,變成小得只能遍這個肉身。這不是太可惜了嗎?所以佛喚醒諸弟子說“是諸法空相”!就是說,一切法都不可得,都是空的,都不要執著。
但一法不立,並不是虛無斷滅。因一切法都是自性所顯現,故離性無法。一切色法既然沒有自體,是自性所顯現,那麼,所有的是非、好壞、分別等等見解都是幻心假定而成的,一切皆空!然而性非斷滅,它是能夠應緣現相起用的。所以一切不廢,不能偏空廢有,須融入非空非有、即空即有。因爲離色不能顯空,離事不能顯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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