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不但示範持戒,也示範修福。像這種表率又有幾個人能做得到?
各位,乞食是爲了讓人有布施的機會。因爲供養有道德有智慧的人,是種福田,是可以得福報善因的。讓人有得福報的機會,這個舉動,本身即是修福。所以佛製乞食,是使出家人有持戒修福的機會,意義極爲深遠。
不分貧富,依家乞食,是培養平等心,沒有分別心,所以遵守這個戒律,不但是持戒,並能攝慧。再看經文“次第乞已,還至本處,飯食訖,收衣缽,洗足已,敷座而坐”,都是有條不亂,多麼安詳莊嚴。吃完飯,收了衣缽,洗了足,馬上就敷座而坐。想想我們自己,吃飯時,常常是這個菜好,那個菜不好;不但吃完飯後很少能靜得下來,連在吃飯的時候,也是一邊吃,一邊看電視,看報紙,轉念頭,談生意,或者生氣發火,何嘗有一刻是真正靜下來的,更不必談入定了。
所以這一段佛陀日常生活的敘述,實在勝過千言萬語,我們如果能常常拿佛陀以身作則的生活作榜樣,可以說不辜負佛陀的一片苦心,此謂之報佛恩。
般若妙慧在日常生活中
經首這段描述,除上述含義之外,也給我們另一個更重要的啓示,這個啓示就是你所讀的這部般若妙慧,是脫離不了日常生活,是不應該和日常生活分開的,是要我們在日常生活中,隨時隨處體會和實踐般若的道理,這才可以說是真正向佛學習的佛弟子。所以說這段經文非常重要。
可是上述淺顯的解釋,雖然對我們這些博地凡夫,可以起模仿學習的作用,但似乎用來說明結經的大德,是因爲了解須菩提是在佛陀的日常生活行動中,突然有了新的發現,所以起而贊歎:“希有,世尊”,則顯得不夠。爲什麼我這樣講呢?因爲這位偉大的老師——佛陀,叁十多年來,在他的行住坐臥中,時時以身作則,應該須菩提早就熟悉。持戒修福也早已是這批大比丘的日常功課,應該不會引起須菩提“希有,世尊”的贊歎。因此我們得用較深的看法來研究這段經文。其實這段經文,不僅記錄所以有這一次金剛般若說法的直接因緣,也顯示了金剛般若的基本教義。所以各位如果發心讀或研究金剛經,我勸各位要好好地把握這段經文,不要認爲它不重要而忽略過去。
若要用較深的道理來說明這段經文的涵義,並不容易。現在我就直接了當的解說一下:須菩提那天是忽然領悟佛陀的著衣持缽,入城乞食,乃至敷座而坐,原來是在示範般若的最深道理。他並不用語言,可是卻教導了他的弟子們不取相、不取法相、不取非法相的般若妙理。正因須菩提領悟了這點,所以他急急乎地站起來,贊歎佛陀說:“希有世尊!如來善護念諸菩薩,善咐囑諸菩薩。”
什麼是“不取相,不取法相,不取非法相”?
我的這個問題,講到這裏可以說已經解答了,,但也可能給若幹朋友帶來新的問題,例如什麼是“不取相,不取法相,不取非法相?”這叁句話好像太專門了一些,如果要詳細解釋,就應該從什麼叫做“相”講起,但這樣講就等于研究金剛經的正文,因此這個“相”留待將來研究金剛經正文時再討論,現在先針對這個問題,做一簡單的說明。
須菩提所領悟到的是佛在日常生活中,竟完全沒有取佛相,也沒有取法相;因爲佛在乞食的行動中,並沒有用文字來演說教義,也沒有取非法相,雖然是一言不說,可是處處都在教導弟子。各位想想看,佛若取了佛相,他就不會和弟子一樣,每天著衣持缽,進城乞食。不要說取佛相,他只要稍稍取一些師父或上師的相,以他這麼大的年紀,早就可以坐在精舍裏,由孤獨長者供養他,或者由弟子乞食來侍候他,他又何必每天托著笨重的缽,赤著腳來回走這麼遠的路,乞食回來,再和弟子一同吃飯呢!再進一步講,佛若取了佛相,以佛的神通,根本就用不著和凡夫一樣每天吃飯,他本身是佛而不取佛相,這就叫“不著相”。不著相是金剛經講的重要道理。
再看,佛陀在日常生活中,如此自然的過著出家生活,並沒有說一個字,講一句話,而且是自然流露,並非故意這麼做,這就叫不著法相。他的弟子及後來的世人以他爲榜樣,都是被他的身教所感。得益于他不取法相,而將法傳授給衆生,這就叫做不著非法相。所以在日常生活中,佛陀實在已徹底的表顯了般若離相的妙慧。不著相、不著法相、不著非法相,是何等的親切動人,無怪乎須菩提一旦領悟,立即贊歎:“希有世尊,如來善護念諸菩薩,善咐囑諸菩薩”了。
雲何應住和應雲何住
須菩提在贊歎佛陀之後,提出了問題,依照金剛經的流通本,這個問題是“世尊!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心,雲何應住?雲何降伏其心?”如果您念過金剛經的,一定知道,在這部經大約一半的地方,須菩提又提出了同樣的問題:“世尊!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心,雲何應住?雲何降伏其心?”
我要和各位研究的問題,是爲什麼在佛講了很多道理之後,須菩提還會提出同樣的問題。經文經過了一千多年來的抄寫和印刷,在抄寫、印刷過程中,是不是有錯誤的可能?這是我多年來的疑問。有些注經大德,認爲須菩提第二次重提這個問題,是他的慈悲,是要讓第一次問題還沒有聽懂的人,還有機會再聽到佛的開示,也有的大德認爲這兩次的問題,文字雖然相同,但其意義有深淺的不同。這些解釋都不能消除我的疑問。
後來我讀玄奘大師譯的“大般若波羅蜜多經”,第五百七十七卷“能斷金剛分”,佛說般若經的第九會,相當于鸠摩羅什大師譯的“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就是我們現在讀的金剛經。玄奘大師對這一個問題的譯文是“世尊!諸有發趣菩薩乘者,應雲何住?雲何修行?雲何攝伏其心?”這裏他用了“應雲何住?”,就比“雲何應住?”容易解釋得多,涵義也比較豐富。可是“能斷金剛分”大約在一半的地方,也有同樣問題的記錄,而玄奘大師的譯文也同樣是“諸有發趣菩薩乘者,應雲何住?雲何修行?雲何攝伏其心?”因此,雖然我發現了新的譯文“應雲何住”,可是還沒有完全解答我的疑問。一直到十幾年前,看到一本唐朝鹹通年間,鸠摩羅什大師譯的手抄金剛經影印本,其中在經初的第一次問題時,用的是“應雲何住”,而第二次問時用的是“雲何應住”。換句話說,須菩提第一次的問題是“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心,應雲何住?雲何降伏其心?”第二次的問題則是“發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心,雲何應住?雲何降伏其心?”可是那時,我還不敢確定那一種版本是對的。雖然覺得第一次發問時用“應雲何住”,第二次發問時用“雲何應住”,還比兩次都用“雲何應住”要合理且容易解釋得多。
去年,我細讀了江味農居士著的金剛經講義,發現他對這個問題曾做了深刻的研究。他不但考據了古代的大德注解金剛經時所引用的經文,且根據敦煌石室唐人寫經,譬如石室秘寶中柳公權所寫的金剛經等,提出他的結論。
他的結論是第一次問的時候是“應雲何住”,第二次問的時候是“雲何應住”;他並且說,不僅唐朝的抄本是這樣,明朝的刻本、宋初的金剛經版本也都是“應雲何住”。一直到清朝初期的刻版(就是現在所謂的流通本),才改成“雲何應住”。因此,他的結論是第一次問題中“雲何應住”是錯誤的,應該是“應雲何住”。我認爲江居士的見解很正確,他這一番校訂工作很有價值。各位所讀的金剛經,大都是所謂的流通本。如果第一次的問題是“雲何應住”的話,不妨在邊上加注“應雲何住”,將來自己慢慢體會,再決定那一種譯文對你最能相契。講到這裏,好像我對流通本中是否有錯誤的問題,已經有了解答,可是須菩提這兩次的問題究竟應該怎麼解釋呢?前後又有什麼不同呢?我們要將這個搞清楚了,才明白這一個“應”字,若搬動了位置後,會使經文的意義有相當大的改變。
現在,我先將須菩提問題中的“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心”解釋一下。“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是印度梵文的音譯,因爲中國成語裏,沒有適當的字句,可以完全表達這句梵文的意義,所以沒有直接譯成中文。“阿耨多羅”,簡單地說就是沒有比它再高再上的意思,簡稱爲“無上”;“叁”是正,正知正見的“正”;“藐”是平等,“菩提”是覺。一般譯成無上正等正覺。而無上正等正覺就是佛;所以發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心,就是發了成佛的心。而爲什麼要成佛呢?就是爲了普度衆生。這個發了上求佛道、下化衆生的心,就叫做發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心,或者說發了無上菩提心。單單發了菩提心還是不夠的,我們應發無上菩提心。
須菩提在第一次問的時候,尚未深解義趣,這裏所謂的尚未深解義趣,就是說對應無所住的道理,還沒有徹底的明白,心中還執著著上求佛道、下化衆生的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心,還執著有一個心可以發,這個心既然能夠發起,也會退失,因此他的問題是善男子善女人,既發了無上菩提心的,應雲何住?就是應該如何保住這個已發起的無上菩提心,使之不退失。
也有的大德,認爲須菩提那時的境界已經不僅如此,他對空性的體驗已相當深了,在聲聞弟子中,解空第一。而且在這千二百五十大比丘中,也有對空性已經有相當體驗的,並且爲未來有深厚根基的衆生著想,所以須菩提的問題,可以說是爲了兩種不同程度的人而發:第一種可以說是爲了初發心的善男子善女人,即是剛剛發了無上菩提心的人而請示世尊,這已發起的無上菩提心,應雲何住?就是應如何保特,使之不退。另一種是爲程度比較高的人而請示的,對那些發了無上菩提心之後,那個人人本具的空性真心應雲何住?就是應該如何安住,使之不動搖。這兩種解釋,各有見地,並不沖突。我建議有興趣研究的朋友,不妨將這兩種解釋都放在心上。
須菩提認爲發了無上菩提心的,之所以會退矢,真心之所以會動搖,都是妄想心活躍的關系,而妄想心控製了人的思想行動,所以他接下去問“雲何降服其心”,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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