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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識與中觀▪P102

  ..續本文上一頁(當然不包括你們這一代)我們這一代,在座的白發蒼蒼的都在內了,八字都定了的:“生于憂患,死于憂患。”就不要算了,只有這八字!那麼在實際上呢,包括你們也這樣,人生青年也好、老年也好,畢竟都在憂患中。什麼都不憂慮呀,老了憂:幾時死啊?明天呀?後天呀?都在擔心。走一步路,“哎,小心一點啊!”天氣冷了,“衣服穿好,不要著涼!”爲什麼?怕死掉!都在憂患中。偶然脫離了輕度的憂患,很高興,已經叫做喜歡了。

  所以苦、樂、憂、喜、舍,舍就是真正的放下。很難舍!譬如有很多思想,我們很想“不要去想它。”你不想它,它來想你,排脫不了。夜裏睡眠,“哎呀!最好自己不要想了,睡著多好!”你想睡,它不要你睡,它偏來想你耶,它非常多情,這個舍也很難!所以這五種在佛學上叫做“五受根”,一切的感受、感覺都是由它來的。

  那麼這個五受根完全是心理狀態嗎?不一定,有一半是生理作用。所以只是受陰所攝——“五受根”。

  “雖然如應各自受爲性”,怎麼叫“如應”呢?例如這些,與我們生命活著一切相應,互相交感起作用的。但是,苦、樂、憂、喜、舍,五個,歸納性的;但是這五個、五樣情況完全不同。苦是苦,樂是樂,相反的;憂是憂,不憂愁就是喜歡,完全相反的。它的心理狀況、它的心態的活動每一個各自獨立的,但是有一個總歸納——受,都屬于感受,感覺的狀態,所以說“如應各自受爲性”,它的性能。

  好,現在我們要注意,“信等五根,即以信等,及善念等,而爲自性。”照唯識分類,心理的活動狀況有“信”,信裏頭也分五種。我們現在先講信,信者、信念,所以講信就很難了。那麼一切宗教第一個講信,“信則得救”。佛法也講,《華嚴經》講:“信爲道源功德母。”信是最重要的。但是信這個中間差別很大哦,哪個才是正信?哪個樣子才算正信?除了正信以外,一切的信都屬于迷信。所以我們要知道,現在講到一個“信”的問題,要多了解一下。

  我們普通經常聽到批評宗教的,這個迷信、那個迷信。迷信有兩種意義,廣義地呢,世界上沒有一個人不迷信的,全體都在迷信。所謂一件事情不可知、沒有經驗過的,理論也不知道、事實也沒有經驗過,都是迷信。譬如我現在這一杯子裏頭我告訴大家:“我這一杯子裏頭泡的是毒藥。”你們一定不相信。假使我說我這一杯子裏泡的是杭州的龍井茶,你一定會相信,因爲有許多朋友會送我茶喝。你如果這樣相信你就是迷信了——你也沒有喝過,你怎麼曉得不是毒藥?你怎麼曉得是龍井茶呢?天下事情,尤其你們青年人特別注意,不要隨便講一句這樣迷信、那樣迷信,很難!

  天下的事情,我經常說幾句話,你們注意啊:“有其理”,學理、理論上我們承認;“無其事”,沒有經驗過,那麼我們一定說這個是迷信——不然!“有其事,無其理”,有這樣一件事,理論我們找不出來,是我們的智慧不夠;“有其理”,在理論上我們有建立,事實沒有看見過,是經驗不夠。

  所以啊,做學問做人最好是孔子的態度,孔子在《論語》上講一句話:“多聞阙疑”。知識要淵博,學問也越好。越是真淵博、越有學問的人,一切不輕易下斷語,不懂的事就保留一個問題,“多聞阙疑”,不懂的,保持一個懷疑的態度。不像我們一般人,動不動這樣就迷信、那樣就迷信。

  我常常碰到很多朋友說,譬如說算命、看相,講什麼——迷信!我說:“哎,你懂不懂啊?你會不會算命?會不會看相?”“我不懂。”“那你怎麼講人家迷信啊?!你不懂的事。”譬如我們現在知識分子最迷信的是科學,沒有一個人懂科學!在座的人不曉得幾個學科學的,我看很少;我曉得他是學科學的,沒有幾個學科學的。而學科學的他懂了這一門,別一門不懂。可是我們現在最時髦的就是科學。我說中國人的科學是什麼?街上的“原子理發店”——科學!隨便都加上一個科學名稱。所以結論下來:越是不懂科學的人拼命嘴裏叫科學;真懂了科學的就不敢談科學了。

  還有呢,知識分子最迷信。你看許多人講人家迷信的人,像我以前測驗了很多人,學問很好,一談,“這個是迷信。”我說:“對啊,你不要聽,那些人迷信,都像你老兄一樣的有幾個呢!”哎,高興了!“不過你最近好像精神不大好啊?”“是啊!”哦,上當了,他又迷信了!我這樣逗他一下,他就迷信起來了:“哎!你看怎麼樣?你看怎麼樣?”我說:“有點問題!有點問題!再研究!再研究!”“哎!我下次再來找你啊!”他迷信了!統統在迷信。

  所以呀,什麼叫迷信?一個東西不懂,我們講人家迷信,本身已經犯了一個迷信的錯誤,因爲你不懂這一門。這是大家要留意的。狹義的迷信呢?我們批評一個人迷信了宗教,不管哪個宗教,不信的人一定批評他迷信——他更錯了。他對于宗教本身沒有研究。依我看來,我經常勸朋友尤其老年的朋友、男的女的,我說:“你去信個宗教吧。”不過我決不推銷哪一教,我很公平的,我買的是百貨店。(一笑)他問我:“你看信哪一教好?”我說隨便,你看哪個適合你就去信。他說:“我什麼都不信,教都沒有興趣。”我說有一教你可以信,哪一教?睡覺。你能不能常常睡覺?“睡不著啊!”好了,睡覺才是大教,包括五大宗教以上的,你都不能信,你就另外找一個小一點宗教信信,你把身心交給它,你就有好處了。

  所以宗教它給一個人精神、心理至少有一個哲學,他信一個東西啊,把自己的情緒有所排遣。尤其是年紀大了,一切都是空虛的,不管你什麼地位、什麼年齡、什麼有錢、無錢,到了老年,尤其我們現在看到老年的大問題,好的家庭兒女出國、每一個城裏了,兩老坐在家裏就是兩副對子,每個人我都送他一付對子,可惜我字寫不好,寫好我寫一副對子專門送給老朋友,坐在家裏是“流淚眼觀流淚眼,斷腸人對斷腸人。”老太婆、老頭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了幾十年蠻討厭的,只好兩個眼睛對著電視!這個境界很不好過。如果找一個宗教信仰,這個時候不管他是迷信真信,這個宗教對他是一個莫大的安慰。你說宗教有什麼迷信啊?至于說教義對不對,那是另外的問題。

  所以講到信,怎麼樣是個正信?是個大問題。佛法提到真正的正信,簡單一句話:個個能夠明心見性、大徹大悟了,知道生命的根源是什麼、宇宙的根源是什麼;不是你理論懂得,而是所謂修證到了,這個時候才能夠說不迷信,不然都是有迷信的嫌疑。所謂信是很難的!什麼是正信?但是我們比較性來講,什麼是正信呢?所以真正一個學佛的人不要盲目,先要把學理搞清楚才好修持。每一個修道的人,不管你修什麼道,那個學理不透啊,修持不懂。所以自己修持到了某一個境界,解決不了問題,你就曉得自己很迷信了,因爲你學理沒有透,因此你進步也慢,永遠也不能成就。如果學理到了的人,成就很快啊!

  譬如我們坐電梯,曉得這裏頭有十二層樓,坐著電梯一看:“一、二、叁,嗯,我要到十一樓,還沒有到,還差一層。”這是因爲自己了解了嘛。爲什麼我們許多做工夫的人不曉得下一步怎麼辦,光是知道來找老師,我說你對我不要迷信好不好?這就是迷信。你曉得我指導你一定對啊?錯了怎麼辦?所以正信是非常難的!除了成佛,大徹大悟。那麼這個信字我們了解了。

  這裏講正信,“信等五根”,什麼是“信等”?信、精進、念、定、慧,這五種由信開頭。真正的信念,譬如說我們相信,因打坐(打坐不是道)可以練習禅定,因定可以生慧,那麼這個理論我們信了、研究透了,那麼你要練習打坐開始,慢慢如何精進。“精進”這個名詞就用到修道與做人,人生的境界,你要發財,所以司馬遷在《史記》上講一句話:“雞鳴而起,孜孜爲利”啊!天下的人,天還不見亮,起來,心心念念就要賺錢。所以司馬遷寫那個《貨殖列傳》就是現在寫經濟學理的話。那麼司馬遷的曆史哲學非常高的,你看他寫《貨殖列傳》的時候,就是現在講經濟學的原理,司馬遷講了幾句話:“天下熙熙,盡爲利往;天下攘攘,盡爲利來。”“熙熙攘攘”這四個字我們中國文化現在口語經常引用,就是司馬遷的話。“熙熙”是大家很高興、向前面跑,追啊!追什麼?追利益,包括鈔票的利、賺錢的利、包括一切利益所在、福利所在,就去幹了。天下人熙熙,“盡爲利往”。“天下攘攘”,什麼“攘”——兩個手擠著來走,電影院擠不進去,拼命鑽進去;“盡爲利來”,都是求得利益。司馬遷看天下人,站在臺上一看:這些家夥!嘿!都是爲了利益而跑。

  我們經常講一個小說的故事,說乾隆皇帝下江南(這是小說上寫的,有沒有這個事不知道),站在金山上面一看,長江裏那麼多船。那個當家和尚不曉得他是皇帝,以爲是一個富家大老爺,站在旁邊陪他,他問和尚:“老法師啊,你在這裏出家多少年了?”“哦,在這裏住了叁四十年,從小出家五十年了。”“你看長江裏那麼多船來來往往,有沒有算過統計過一天有多少船進出口啊?”這個和尚說:“我看了幾十年,長江裏來來往往只有兩只船。”乾隆很聰明啊,“這是什麼話?怎麼只有兩只船?”他說:一只爲名、一只爲利。就是兩只船,沒有第叁只船。乾隆聽了很高興:“好和尚!真是高明的和尚。”同時另外碰到一個和尚,當家的,好忙啊!乾隆說你這位法師怎麼那麼忙?“哎呀,你不知道啊,我們當家人忙得很!”乾隆說那你不如再去出一次家多好呢!已經出了家還那麼忙,乾隆就幽默他,他說這樣看來你還不如再去出一次家就不忙了。這兩個是很好的對照,就是人生的哲學。

  所以說你看人生啊,普通人,“天下攘攘、熙熙”,就是真正的現象。修道的人假使有這樣精進,所謂晝夜精進,不要說成道,成不了道也成個瘋子嘛!對不對?一切的學問、事業成功,我常說給年輕人講,你不發瘋不會成功的。那個學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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