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載華嶽﹔一卷無廣大,則動、植、寶藏不麗于山﹔一勺非不測,則蛟龍魚鼈不媚于淵。不但顯壞名言,而亦大悖事理。可乎?曰"不可"。惟無也,故生有。若有有,有複何生?有不生有,因無而有。有階有梯、有頓有漸,例同此釋。必曰有是有此昭昭、一撮、一勺等則長此昭昭、一撮、一勺而變化不興、化育不成,曰系星辰、振河海等,寐語也。豈事理哉?斯義也,固一心之所顯,一法之所印。至玄至妙,至平至庸。事無階梯,理非頓漸。故孔子引《周頌》之《詩》曰:"維天之命,于穆不已。"蓋理雖萬殊,形上則一。子思以文王之德之純、純亦不已況之。不已豈純?今純而不已,是故爲物不二、生物不測,天地之至德,聖人之至行,中庸之至道也。故次要德而曰不二。
(七)要不怠("大哉聖人之道"全章)
中庸非至德不凝。一性虛明,讵怠者能至?尊德性、道問學、致廣大、盡精微、溫故知新、敦厚崇禮,入德之新階、臻至之顯徑也。怠者每望而廢自半途,蓋究其體,洋洋乎發育萬物,峻極于天,遂興仰之彌高之歎。即其用,威儀叁千,禮儀叁百,又啓鑽之彌堅之思。讵知一性圓成,烏有難易?既無難易,行者莫階。事每慊于未濟,道固需乎待人。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至德者,精進不怠之德。居上而驕,爲下而倍,必不然也。精進乃德之至,而凝道之至。既至也,何用不臧?曰興、曰容,動止皆適。而驕、而倍,災必及身。故子思引《大雅·蒸民》之篇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次不二曰不怠,義固尚乎斯矣。
(八)要分("愚而好自用"全章)
智不越分,明不違時。自用自專,違越交戾,讵曰利他?抑亦損己。議禮、製度、考文,國家重政,四庶共型也。非德懋位尊,莫由廢作。位尊而德替,苟有作焉,必不足以勰天下之大和﹔德懋而位卑,苟有作焉,必不足以征天下之大信。故曰:"非天子不議禮、不製度、不考文。"又曰:"雖有其位,苟無其德,不敢作和樂。雖有其德,苟無其位,不敢作禮樂。"蓋不越不違,益己利人于是乎在。曰災曰患,安有寄乎?子曰:"吾說夏禮"雲雲,又明示生今而道不反古,且以用乎今,理如是,分如是也。故次要不怠而曰要分。
(九)要譽("天下有叁重焉"全章)
"叁重",朱子引呂氏之說曰議禮、製度、考文,且曰:"唯天子得以行之,則國不異政,家不殊俗,而人得寡過也。"先生曰:"不然。叁重者,由本章一”上征”、二”下尊”、叁”君子之道本諸身”等叁重也。前章前文前又已罄,此章此文此義自形。朱不以”故君子之道本諸身”與”上征”、”下尊”等安立爲叁者,以此”故君子”之”故”字難消耳。讵知故者,古也。故君子即古君子也。上征,征則民信。下尊,等則民從。君子之道,又本諸身,征諸庶民,考諸叁王而不謬,建諸天地而不悖,質諸鬼神而無疑,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是天下協偕,雖欲動而世不爲天下道,行而世不爲天下法,言而世不爲天下則不可能也。故遠之必有望,近之必不厭。《詩》曰:”以允終譽”,又曰:”君子蚤譽”,豈偶然哉?重此叁也。舜、禹之有天下,實重乎叁﹔漢、唐之有天下,權重乎叁﹔桀、纣之失天下,遠輕乎叁。君子蚤譽,甯忽乎叁?譽蚤而過自寡,過不寡而譽必不蚤矣。今之君子,全失此叁,而欲大邦國、京天下,過乎非欤?故次要分而曰要譽。"
(十)要大("仲尼祖述堯舜"全章)
堯、舜、文、武,人也﹔天時、水土,物也。祖述憲章,上律下襲,遠繩乎人,近准諸物,取而律己,亦以益人,不攻異端,不墮平常,一味素行,無德不周。此君子之道全,中庸之德大也。取譬天地,借喻四時,乃至萬物並育而不相害,道並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又形君子之德大、中庸之道全也。曰大、曰全,名異而體一。斯即通衢,安問別徑?仲尼之大、天地之大,此而已矣。故次要譽而曰大。
(十一)要臨("唯天下至聖"全章)
既大也,或慮不明,比而知,聞而知,思而知,不切證而知,皆非臨矣。燈下見物,月下見物,日下見物,物固非叁,見則不一。此曰臨,以喻乎見,日下見也臨。此寓乎仁,則寬裕溫柔,足以有容。大乎勇,申乎義,則發強剛毅,足以有執,齊乎禮,則齊莊中正,足以有敬。激乎智,則文理密察,足以有別,智、仁、勇諸德丕顯,法、報、化叁身齊形,隨處立名,立名即真﹔所在消權,消權即實。故曰"薄博如天,淵泉如淵。見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悅"也。行人跻此,舟車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載、日月所照、霜露所墜,凡有血氣者,莫不尊之、親之。故曰配天,故曰至聖,故曰聲名洋溢乎中國。天者,仰首而見,不待他證,不依例明。親臨乎中庸者,亦如仰首見天,不待他證,不依例明也。必如是乃曰臨,反之曰不至。何也?紀信辇、葉公龍,非不壯觀,然非诠實矣。配天者,天以無形而化生萬物,行人以無爲而臨乎中庸,故曰配。配,猶偶也。行人至聖不二不一。在途曰行人,歸家曰至聖。故次要大而曰臨。
(十二)要本("唯天下至誠"全章)
此章首曰"自誠明"雲雲,尾曰"唯天下至誠"雲雲,是首尾以誠诠實,因實立中。曰譽、曰證、曰大、曰臨,隨處安名,有名即實,實而不居,居之乃權。言條理,章章井然,句句非紊﹔判失綱,處處殊至,節節支離﹔觀乎趣,維摩室中,百幻千奇,叁都不足以壯其麗﹔探乎寂,空生崖下,春明花孔,萬德不足以顯其玄。有情無情,一切繁興在我﹔即用離用,衆妙之紛非他。行人跻此,大本立矣。記曰:"本立而道生。"孟子曰:"取之則左右逢其源。"源者,本也。《大學》曰:"此謂知本",此謂知之至矣。凡興一用,莫不本此。非語言诠、意識緣。可言可诠,重彼而輕此,或重此而輕彼者,都非親非臨,必有所倚也。既有所倚也,讵曰經綸天下之大經、知天地之化育、立天下之大本邪?故次證、臨等曰本,以結本章之全,顯文言之整。然則本有結乎?曰本也者,不來不去,不生不滅,不淨不垢,不斷不常,頭且無,尾何有?今曰結,權語也。惟不倚,曰靈光獨耀、曰照體獨立、曰絕待、曰直覺。非比非喻,不可贊、不可歎、不可即、不可離、肫肫其仁、淵淵其淵、浩浩其天。跻乎此,聰明、聖知、達天德者矣。然此聰明、聖知、達天德者,非他非異,行人但一要乎本,即得也,豈二致哉?慎勿重彼輕我,高推聖境,窮劫不至,自取沈淪。故曰要本。
第叁節 拈提
此章開十二支。首證、次曰量、叁曰等、四曰驗、五曰德、六曰不二、七曰不怠、八曰分、九曰譽、十曰大、十一曰臨、十二曰本。然則僅此十二支乎?曰:"否,否。八萬四千法門,門門無盡。彼十二支者,太倉一粒耳。""然則何不開一、或二、叁或四、五而獨標十二,有說邪曰:"有。"曰:"何說邪"曰:”我亦無知。"曰:"既曰有也,何得雲無知?"曰"我若有知,即奪汝無知﹔汝既無知,亦雲何奪?既無有奪,故曰無知。"或大窘,莫知所措。
先生曰:"向汝道靈光獨耀、迥脫根塵,事理雙忘,不拘文字。曰一、曰二、曰叁、四,從何建立?此中庸者,尚是假有,況此十二支乎?朝叁暮四,暮四朝叁,原以慰乎狙怒,支固任乎人開。必于此課勝劣、檢是非,惑甚矣!雖然,嘗一脔而甘全鼎,飲一滴而美大溟。破句楞嚴已垂古範﹔庭前柏樹早播風規。則此一句尤麗,矧曰支乎?迷悟在乎當仁,勝劣匪關法會。此要之立亦雲是耳。"
拈曰:舒州龍門清遠佛眼者,與圓悟勤佛果、佛鑒爲知友,宋之叁佛者也。眼初讀《法華》至"是法非思量分別之所能解",質其師,師不能答。遂遍參,至太平,見五祖。旋乞于廬州,偶雨仆地,煩懑間,(先生曰:"百折不回是好漢,半途而廢豈丈夫?")聞二人交相惡罵。谏者曰:"你猶自煩惱在。"師于言下有省。(先生曰:"會麼,會麼?一切處成正等覺,並不在你把古人或今人的奇言妙義蘊在胸中,作是非道理會,才叫用功。")及趨五祖,凡有所問,祖師曰:"我不如你,你自會得好。"或曰:"我不會,我不如你。"(先生曰:"你看他作家宗師,鉗錘何等嚴密!何等惡毒!何等親切!當今有如是師家麼?若有,與我然香來,拜他百拜。")眼愈疑。(先生曰:"又吞鈎一個。"複曰:"見塊狂趨韓地犬,不貪香餌碧潭龍。")遂咨決于元禮首座。禮以手引師之耳,繞圍爐數匝,且行且語曰:"你自會得好。"師曰:"有冀開發,乃爾相戲邪?"(先生曰:"知恩者少,負義者多。")禮曰:"他後悟去,方知今日曲折耳。"後寒夜孤坐,撥爐見火如豆許,恍然自喜曰:(先生曰:"你看!你看!要發瘋了!清平世界那裏有如許多事來。")"深深撥,有些子,平生事,只如此!"(先生複曰:"而今世上人眼淺,只重衣冠不重賢。")遽起,閱案上《傳燈錄》,至破[空/虌-蔽]墮因緣,忽大悟,作偈曰:"刁刁林鳥啼,(有這事)披衣終夜坐。(何必)撥火悟平生,(見神見鬼)窮神歸破墮。(可知禮也)事皎人自迷,(平地吃仆)曲談誰能和?(一種沒弦琴,惟師彈得妙)念之永不忘,(休妄想)門開少人過。(白虎當軒,聞者喪膽)"圓悟勤因詣師寮,舉青林搬柴話驗之。(先生曰:一家有事百家愁,一馬不行百馬憂。"又曰:"士窮見節,患難見交。")且謂:"古今無人出得,你如何會?"眼曰:"也有甚難?"悟曰:"只如他道鐵輪天子寰中旨,意作麼生?"眼曰:"我道帝釋宮中放赦書。"(先生曰:兩個明眼人,一齊說瞎話。")悟退與人曰:"且喜遠兄便有活人句也。"
"眼師在未撥火及閱破[空/虌-蔽]因緣前,固一行者也,及悟後,亦行者也。在未悟前說他是聰明、聖知、達天德者,他心裏如何?既悟後,仍然說他是聰明、聖知、達天德者,他心裏又如何?且不說眼師,即行人自身,祇如今日聞…
《維摩精舍叢書 中庸勝唱》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