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此而不能息。故子貢問于仲尼曰:"願聞有所息。"仲尼曰:"生無息。"子貢曰:"然則終無息乎?"仲尼曰:"有。視其圹聿也,墳如也,則知所以息矣。"子貢曰:"大哉!君子息焉,小人伏焉。"難爲如何?又雪峰九上投子,叁到洞山﹔長慶坐破幾多個蒲團﹔釋迦舍卻頭目腦髓,其難又爲如何?耶稣謂其徒彼得曰:"汝當叁次不識主。"耶稣殁,彼得果叁反乃洞了此義。了此義已,即請身殉。先聖後聖,前知末學,見道因緣雖有千差,于此生難,實無一異。今曰"先後失次,條理不綱,雜糅不治",盲乎非邪?
既難行也,讵不行哉?六,七、八、九、十諸章,乃拈古准今,曰舜、曰回、曰由,皆以難行能行而履乎中庸。既履已,回思疇昔,逆數多生,遍觀諸有,皆以不履中庸,流浪生死,輪回六趣,出奴入主,枉受苦樂,虛萦是非。今也如實了知,曰人、曰我、曰物、曰非物,由來不動一念,不啓一行,都在中庸道中矣。無一時之或逾,無一事之或愆。只以馳求心、人我心、是非心、一切處、非一切處如是等心,障而難入,自不肯趨。于焉悲喜交激,喜如是難能之法,而我幸能得履于中庸也﹔悲如是平遍之法,而人與我無始馳求不能履乎中庸也。于焉乃生二障:
一自許 行人屆此徹見人我不二,物我不二,法我不二,一切圓成,不假他有,遂生滿想。自雲已足,讵知此正孔氏之謂"入德",宗下謂之"知有"。雲門曰:"直得乾坤大地無纖毫過患,猶是轉句者也。"(按:雲門偃上堂雲:"直得乾坤大地無纖毫過患,猶是轉語。不見一色,始是半提。須知有全提時節"雲雲。宗師語句,本無實法。甯有是處?曰權、曰實、曰體、曰用、曰全提、曰半舉,無論形形色色,有有空空,都以誘掖行人入德,獎勸當機履乎中庸。若曰實法,不但損人而亦埋己也)釋家者言謂爲解脫深坑,又雲般若酒醉人難救。宗門下客謂之淨裸裸處,二乘聖人悉住于此。洞山曰:"恰似入京朝聖主,只到潼關即便休。"子思哀之。十一章引孔子之言曰:"吾弗能已矣",以策之,俾極于中庸至道,若曰良骥,自必見鞭影而興馳矣。
二競異 行人屆此無上支之過患,必自忖曰:"本自圓成,不假他有。何百千叁昧、一切功德海之于當人或具或不具、或具而不透、或透而不周邪?"于是妄計優劣,橫較短長,朋從爾思,繁興爾疑。曰修性、曰修命、曰龍虎、曰坎離、曰汞、曰鉛、曰玄、曰丹、曰采補、曰藥石,乃至符錄、咒祓、解幻、巫蠱等莫不由此竟異一念而生。既生也,害于外,則黃巾、白蓮禍社會國家、贻及後世而罪不可贖也﹔害于內,則窮劫而不得擇乎中庸,流浪生死,沈淪六道,頭出頭沒,而苦不能出也。讵知初生之虎,體雖具有虎形,而用尚不能畏犬,況曰吞牛,及形而壯也,百獸猶懾其威,甯曰服豕?仰山曰:"叁明六通,是聖末邊事。但達本識心,不愁其末,他時後日,自具去在。若未得本,縱饒將情學他不得。"又以沩山語信之曰:"凡聖情盡,體露真常。事理不二,即如如佛也。"子思憫之,引孔子之言曰:"索隱行怪,後世有述焉。吾弗爲之矣。"以折之,俾住于中庸至道。若曰開士,自必見歸車而思反也。
故十一章以索隱行怪、半途而廢等說以折之、策之而一趣乎中庸。十二、十叁、十四、十五四章曰君子素位而行,曰道不遠人,曰行遠自迩、登高自卑等,乃扇示行者,如君子也,聖人也,夫婦之愚也,一一平常而遍行中庸矣,因難行能行而踐履,而一趣,而遍行也。曰"條理不綱,先後失次,雜糅不治",又盲乎非邪?
十六、十六、十八、十九四章,行人既一趣而遍行也,必令其長養善保之。四章者,首曰鬼神之爲德,以"不可度、不可射、不可聽、不可遺"而形遍行之殊致,所謂空有無、齊物我者也。曰舜其大孝,曰無憂者文王,曰武王周公其達孝,皆保任之至,洞上《寶鏡叁昧》曰:"臣奉于君,子順于父。不順非孝,不奉非輔。"孝之至,乃保任之至。保任之至,而用、而大用、而妙用于焉繁興。此四章者,又以順、以孝而保任乎中庸者也,故二十章舉哀公問政以顯中庸之全體大用,明聖道之無所不該。
夫爲天下國家也,修身也,勸百工也,柔遠人也,懷諸侯也,如是等用,溯其源,稽其行,甯在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笃行外邪?一切神通、一切叁昧、一切功德海悉在乎斯矣。行人證此,具效必顯。故曰雖愚必明,雖柔必強。既明且強也,以此圖功。何功不奏?以此京物,何物不臧?未聞田園不治,已業不修,終日兀坐,逞符咒、燒鉛汞,爲經邦國大天下也。亦未聞舍治家國、平天下、利人物爲繁興大用也。不然,妖人也,讵中庸至道邪?續衆生之慧命,然諸聖之心燈,揭宇宙之至理,軌萬有之一行,其在斯乎!其在斯乎!此章以文言爲承上啓下,以組織言爲中樞,以義言爲的軌,以超方言顯萬化之窮通,笃一行之常異,固以用而顯乎中庸者。所謂:"芍藥花開菩薩面,棕榈葉現夜叉頭"。孟子曰:"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此之謂矣。
二十一章乃至叁十二章,立誠顯明,即明诠理,因理即事,橫通直達,述古要今,窮理盡性。立規度,法天時,所謂窮四時之態,拈萬有之殊。淵淵其淵,浩浩其天,以要《中庸》叁十叁章,七引《詩》言,六稱君子,而以無聲無臭歸結在未說未立以前,是未說前了無一物,一張白紙。既說後了無一物,一張白紙。正說時絲忽迹相不留,纖微事理不寓,了無一物,仍是一張白紙。首尾互通,中如裂帛。霁如雨過天晴,皎如雲開月白。以結中庸,而精而密,有心皆通。行人證此,即中庸也,記曰:"鶴飛千尺雪,龍起一潭冰。"懋矣哉!夫《中庸》者,果有起有結邪?蓋就其文與方便而言也。今表之:
一、統說中庸 第一章
二、贊美中庸 第二第叁章
叁、難行中庸 第四第五章
四、踐履中庸 第六七八九十章
五、一趣中庸 第十一章
六、遍行中庸 第十二十叁十四十五章
七、保任中庸 第十六十七十八十九章
八、顯用中庸 第二十章
九、要中庸第 二十一至叁十二章
十、結中庸第 叁十叁章
總上之說,必武斷曰:"任何一章,可先可後﹔任何一則,可入可離。"且曰:"破立皆不合乎邏輯。"得乎?此固拘墟而囿隅,盲者之言也。于是往反數诘。
先生笑而謂曰:"如說,古哲所謂一付棺材,兩個死漢也。惑哉!惑哉!記曰:”智不囿物,賢不拘方。”邏輯者,論理學之別名也。轫于西方希臘哲人時代,當我土周之中葉,原文邏輯,意蓋指爲合理之思想與語言矣。明季李之藻譯爲”名理探”,清季嚴幾道譯爲”名學”,有稅務司者,又譯爲”辯學”。”論理學”,日本之譯也。今曰”邏輯”,音譯也。如佛經”般若”譯智能,而義不能盡,仍存”般若”之名也。極其大,究其小,融其中,不外語言、思想之合理化。我此勝義,非語言能诠、意識能緣,縱合其轍,不爲益﹔反其軌,讵曰害?如明暗之于太空,明者自明,暗者自暗,于空何有?
"必曰合邏輯,未轫此名此義前,實無邏輯,必曰不合邏輯,既轫既立此名此義後,實需實宜有此一學。不然,邏輯之名,甯輪至今?就立此學之場而言,宇宙之大,科哲凡聖等學之宏,欲研討之,無不適用此學。就破此學之場而言,宇宙之大,科哲凡聖等學之宏,無一可適用此學。何也?諸名無常,皆是假立。非真非實,非至矣。
"然則至實至真至至,伊何?曰”中庸”矣。中庸之義,不可以語言诠、意識緣,在前懸說章已罄。中庸之名,姑待後文釋名章而演。今以約而言,方便而談。中者,體也﹔庸者,用也。遍凡聖、罄空有之學,即事即理,不越體用。體者,顯用之理﹔用者,明體之物。無體不顯用,無用不明體也。即無理不成物,無物不顯理也。西方之學,多由用而歸體,故拘于物﹔東土之言,多明體而及用,故囿于理。拘物之弊,每泥條理。所謂”死在句下”者也。囿理之病,失在渙雜。所謂”遠乎環中”者也。然此亦法爾如是也。彼由用而反體,舍此物之理,此物之理謂條理井然也,則勝行何起?此由體而起用,舍此理之物,此理之物,即渙雜不拘也,則蹄筌何忘?故曰西門東門,皆可入城。又曰鐵器火器,都能殺賊。城也者,喻中庸之大道也。賊也者,權執西執東之妄計也。東門之人謂西門之人曰:”必東門入而後及城。”亦猶西門之人謂東門人曰:”必西門入而後達城。”其惑一也。持鐵器者遇賊時必曰:”火器殺賊爲利。”于是舍鐵器而別覓火器,而賊鮆。亦猶持火器者遇賊時必曰:”鐵器殺賊爲是。”于是舍火器而別覓鐵器,而賊鮆。其惑亦一也。讵知”到頭霜夜月,依舊落前溪”邪?
"惜哉!惜哉!孔氏的旨,中庸大義,孟荀而後己失薪傳。治漢學者曰今文學派,曰古文學派,要皆借他人門面爲自己裝璜,著書等身,更不過品行端潔而已,至品行之不端潔者,更可悲也。治宋學者,自雲得不傳之學于遺經,在漢學家,猶依據古人故意釋經證古,今則終日兀坐,且譽靜坐者爲真好學。然則不兀坐者即非真好學邪?礙如此!又曰”春來不折枝。折枝有傷天地好生之德。”迂如此!畢生把一個”私欲淨盡,天理流行”的話言律己身,驗學人,又淺薄如此!苦哉!苦哉!孔子之學、中庸之道,竟被他漢、宋兩派學者和會雜糅,于是乎亡全喪真,不但覓無靈魂,而筋肉皮骨都不可得也。
"聖人之學,若在字義或事理,十五入學,七十從心,白費工夫矣。聖人之學,若在終日兀坐,春不折枝等,少正卯不必誅,乃至師項橐琴師,襄官、苌弘,禮老聃,遊說于盜跖,自衛返魯,述禮正樂等,及湯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背義失道矣。可乎?可乎?私欲淨盡,天理流行,亦一期方便之言、半途之說,登堂達寢者,固不如斯。何也?二法矣。法既二,豈《中庸》雲”其爲物不二,則其生物不測”之義乎?讵知天理即人欲,人欲即天理,舍天理別無人欲,舍人…
《維摩精舍叢書 中庸勝唱》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