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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雨滿天維摩說法 觀衆生品第七▪P5

  ..續本文上一頁男女情感描寫社會百態,其中就有兩句:「多情自古空遺恨,好夢由來最易醒」,已經成爲中國文學的俗語了。

  這小說的作者是清代的魏子安(名學仁,字子敦),福建人,是位名士,在小說上的化名叫韋癡珠。到了後二句:「豈是拈花難解脫,可憐飛絮太飄零。」已是佛學境界了,你以爲讀懂了,其實不見得。什麼是「絮」?楊柳樹在叁四月開花,它的花很輕,飄飄蕩蕩,所以「水性楊花」是罵人的話。楊柳的花就是絮。爲什麼說可憐飛絮太飄零?宋代與蘇東坡同時的有位法師,他正打坐時,有文人想逗他,找了幾個歌女到他面前表演豔舞,這法師也邊笑邊看。演完了後,他問人這是在幹什麼?大家曉得他境界很高了,就請他把境界寫下來,他寫道:

  禅心己作枯泥絮目下春風舞者歌

  七十年華難解脫可憐飛絮太飄零

  小說寫的是出自這個典故。這禅師雖然在看歌女,但是同看幾個二叁歲小孩在玩是一樣的心境。

  沒有解脫了的感情,縱然是行大乘菩薩道,都是給衆生煩惱。有時你愛別人,但被愛者並不幸福,給自己給別人都是煩惱,這不是慈悲。佛法講慈悲,不管你多情與否,引起別人煩惱的都是罪過。所以,「行不熱慈,無煩惱故。」才是真慈悲。

  上面引的這些詩詞,都是文字般若對于情與無情的了解。再舉雪窦禅師的詩句:「太湖叁萬六千頃,月在波心說向誰。」這境界非常高,是至情。《普賢菩薩行願品》所說,「虛空有盡,我願無窮」,也是至情。所以情與無情之間,轉化了才是真慈悲。慈是有情的,不是無情的,不過它的情是解脫的、擴大的。曆史上中外文學充滿了男女之情,你看各種小說,他非加上這東西不可,這就是人的社會,是情欲世界。再舉個納蘭性德的詞句:「人到情多情轉薄,而今真個不多情。」這都是屬于熱鬧的情,不是真正的慈。根據《維摩诘經》,這個情用到慈上,要:

  「行等之慈,等叁世故。」佛菩薩的情是平等的慈悲,怎麼平等呢?平等到前一生、這一生、下一生,沒有時間的阻礙,慈愛永遠存在,于叁世平等而行慈。

  「行無诤慈,無所起故。」無诤慈在《金剛經》上也見過,須菩提得無诤叁昧。什麼叫無诤?我看到有同學身上挂著禁語牌,不講話,有人找你說話就指一指身上的牌子,別人就不同你講了。但是這牌子只擋住了外面的,自己的心內還在诤。要內在心念無诤了,就沒有善惡是非的觀念,一味的平等行慈,才是無诤之慈,因爲本身不起念了。

  明代蒼雪禅師悟道之後,在山上住茅蓬,幾十年不下山,自己寫了一首詩挂著,有人來了就指一指,說法就說完了,其中最有名的兩句:「不是息心除妄想,只緣無事可思量。」他說,不是在用功夫或者聽呼吸硬把妄想除掉,你想除妄想的心就是煩惱心,妄想是永遠除不了的,「只緣無事可思量」就是六祖講的「無念爲宗」。到了這樣境界所起的慈心,就是無诤之慈,因爲無所起之故。

  「行不二慈,內外不合故。」什麼是不二?不二就是一,爲什麼還有內與外不合呢?慈,當下即是,不管外境,不管內在。上面講「行等之慈,等叁世故」,沒有時間的差別。行不二慈,是沒有內外的差別。內外是親疏的差別,比如依儒家的道理,唐朝的大儒韓愈,他力排佛法,造成儒家與佛家的爭論。孔子講的「仁」就是慈,儒家也主張慈悲,但是他們抨擊佛家的慈悲思想沒有立足點,儒家講的慈悲就有立足點的,是慢慢擴大圈子的。儒家講親親、仁民、愛物,要親我親而及人之親,先愛自己的家人,有余力再愛別人的家庭,擴而充之到社會、國家、天下。

  因此儒家反對佛教。他們經常提一個故事,假設釋迦牟尼佛和孔子在河邊,見到他二人的母親跌到河裏,釋迦牟尼佛會先去救自己的母親還是孔子的的母親?如果他先救自己母親就不慈悲,應該要平等行慈,如果先救孔子的母親是不孝。孔子就會先去救自己的母親,再去救釋迦牟尼佛的母親,這是親我親而及人之親必然的道理。

  《維摩诘經》講要「行不二慈,內外不合故」,內外不合就是內外不分,那麼碰到上面這個問題怎麼辦?除非你有神通,可以一下子同時救起二人,但是普通凡人只有走親我親而及人之親了,在現實的時候就是行現實的慈悲。

  「行不壞慈,畢竟盡故。」永遠存在叫不壞,有人生病了,你想行慈悲,你能醫好他,讓他永遠不死嗎?如果不能,何以講去行不壞之慈呢?答案在「畢竟盡故」。一切萬有,有生就有滅,畢竟是空的。不壞不是現象的不壞,是法身本體的不壞。這裏有個主題,以法布施,行不壞慈,畢竟盡故。

  「行堅固慈,心無毀故。」真正慈悲要愛一切人,使衆生得永遠的堅固。這堅固是說把慈心擴充,沒有自己毀壞慈心。有的人慈心過了頭,把自己身體搞垮了,發脾氣受不了,就毀壞了慈心,那是不堅固。

  「行清淨慈,諸法性淨故。」真慈悲是清淨行慈,一念清淨就是大慈悲,自然就是慈心。

  「行無邊慈,如虛空故。」這要配合《普賢行願品》,但是立足點要承認儒家是對的。佛法起行的層次在大乘戒律,你研究了就明白,佛法所講起行是同儒家一樣,由小點慢慢擴大。經典告訴我們的是原則,戒律講的是行爲。一步一步,到了最後是行無邊之慈,有如虛空。

  「行阿羅漢慈,破結賊故。」「結」是結使,代表了習氣,我們現在說人的個性不同,每個人的煩惱也不同,是哪裏來的?各人天生的結使不同,像打了一個結,這個結使力使我們成了今天的形態。結使是煩惱之賊,煩惱的根本就是習氣、習慣來的。得阿羅漢是破了一切結使之賊的人,是小乘的果位。若從大乘來看,阿羅漢是不慈悲的,因爲阿羅漢是絕對無情的,要慧劍斬情絲,斷惑證真,一切根本習氣煩惱都斷了。這是貪心與偏見,只以清淨爲道,不清淨的就不敢碰,所以不以煩惱作道場。《維摩诘經》說「煩惱即菩提」,煩惱就是修道的道場。阿羅漢不敢在煩惱中修道,所以要破一切結使。阿羅漢固然是貪念到了極點,但這也是大勇、大精進。能把大精進翻過來就是大慈悲。這裏轉了兩個彎,所以說「行阿羅漢慈,破結賊故。」因此大阿羅漢就是佛菩薩,《華嚴經》就提到,只有佛才夠得上稱大阿羅漢,破盡一切煩惱即是度盡一切衆生。

  「行菩薩慈,安衆生故。」先有了阿羅漢的慈悲,破除了煩惱結使之賊,能夠跳出世網(世界一切法像網一樣),才能行菩薩之慈,使一切衆生得安樂。這是佛法的中心,你看這一句講到這裏,剛好在這一篇的中間。要先能出世才能入世,不能得解脫而一味行慈悲,會被這個世網網住,所以古人講:「世網攫人不自由」。

  「行如來慈,得如相故。」佛的慈悲與阿羅漢、菩薩的慈悲統統不同。佛的慈悲是「得如相」,慈悲、不慈悲都是不二。前面提的故事,那埋葬路邊屍的禅師是慈悲,撒手而去的禅師是解脫,一切皆如。憐愍是慈,解脫也是慈,這是佛境界。

  「行佛之慈,覺衆生故。」這是佛的行,以覺悟度化一切衆生。

  「行自然慈,無因得故。」既然慈悲,沒有對象,沒有什麼特別原因,慈悲就是慈悲。

  「行菩提慈,等一味故。」什麼是菩提慈?大徹大悟,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什麼是一味?修與不修,行與不行都是一味。一味在顯教與密宗都非常重要,在禅宗講是打成一片。趙州和尚到八十歲還到處行腳參訪,這不一定是參學,也可以是弘法。人家問他爲什麼,他答只爲打成一片。什麼是打成一片?他說過,除二時粥飯以外(出家人過午不食,所以不講叁餐),無別用心處。在密宗的修持叫一味瑜伽,也是打成一片。行菩提之慈,晝夜都在慈心的境界裏,就是一味。

  「行無等慈,斷諸愛故。」上面講平等的慈悲,現在加一層:無等,沒有可以相等的慈悲,不是世俗的愛心。去年有些人在刊物上打筆戰,爭論該不該用西方文化的愛字來翻譯佛法的慈。同學來問我意見,我說這是多余的。用了也沒有錯,例如《聖經》中的愛字也不是愛情的愛,是仁慈的愛。這樣爭論只是名詞問題,是宗教情緒作祟,被世網綁住了。用現有的英文名詞也是個方便,只要解釋清楚就好了,不要如此小器,這哪裏是不二?都叁了。行無等之慈,斷諸愛,這個愛是欲愛,欲界色界的愛心不是慈悲。斷了一切愛,換言之是擴充了愛心,是真的慈了。

  父母愛子女算不算慈悲呢?當然算,那該叫愛還是叫慈悲,就隨便你叫了。父母愛子女是無條件的。有人問孔子什麼叫孝,孔子答:「父母唯其疾之憂。」這好像牛頭不對馬嘴,他是說了解父母親看到子女生病的那種心理,就是孝道。我從小到十一二歲之前一直在多愁多病中,看到花落了都會哭一場,一到了熱鬧地方也掉眼淚。當然後來就沒這回事了,我反省起來,父母照應我夠痛苦了,到了自己爲人父母時,體會更深,「養子方知父母恩」啊!孔子的回答要你當了父母才會懂,你了解了父母那種擔憂痛苦的心理,能同樣用這種心理回轉來照應父母,就是孝道。這也就是西方人講的愛,儒家講的仁,佛家講的慈。佛家講的慈是高一等,是無等的、形而上的法身之慈,非一般世俗的愛心能比,是斷諸愛的。

  「行大悲慈,導以大乘故。」你看,慈和悲是分開用的。大悲是母愛的性質,永遠不疲倦。在座的蔡先生講過一個他年輕時親身經曆的事,當年日本侵華,他要前往重慶,經過湖南時,有兩兄弟用床板擡著生病的母親逃亡。後來母親一定要兄弟倆自行逃亡,把她放下來,如果不照辦就是不孝。兒子不肯,母親硬是自己從床板上滾下來,不久就斷氣了。兩兄弟痛哭流涕,把母親埋了。這是大悲心的一種,大悲之慈。

  所以諸佛菩薩弘法世界,導以大乘。度人有時被寫成渡人,也可以啦!比喻用船渡人。什麼叫度?就是上面說過的:「我當爲衆生說如斯法」,使衆生的生命和精神升華得到解脫,就是法布施,行大悲慈,導以大乘。以現在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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