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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佛教發展史略 附錄:禅宗叢林製度與中國社會▪P6

  ..續本文上一頁融的,也只能在客房一宿,絕對不可久居。女衆到男衆處,也是如此的。俗人求宿寺院,便不叫做挂褡,佛門以慈悲爲本,有時斟酌情形,也可以收留的。唐、宋時代,許多出身貧寒的讀書人,大都是寄居僧寺讀書,例如邺侯李泌等輩,爲數確也不少。至于唐代王播微時,寄讀揚州僧寺,被主僧輕視,故意在飯後敲鍾,使他不得一餐,便題壁寫詩雲:“上堂已了各西東,漸愧阇黎飯後鍾。”後來他功名成就,複出鎮是邦,再過此處,看到昔日的題句,已被寺僧用碧紗籠罩起來,他便繼續寫道:“二十年來塵撲面,如今始得碧紗籠。”這些事情總有例外的,也不能以偏概全,便視僧衆都是勢利的了。最低限度,也可以說,有了叢林製度以後,確實已經替中國的社會,做到收養鳏寡孤獨的社會福利工作,使幼有所養,老有所歸,這是不能否認的事實。宋仁宗看見叢林的生活,不勝羨慕它的清閑,便親自作有《贊僧賦》。相傳清代順治皇帝,看了叢林的規模,便興出家之想,他作了一篇《贊僧詩》,內有:“天下叢林飯如山,缽盂到處任君餐。朕本西方一衲子,如何落在帝王家。只因當初一念差,黃袍換卻紫袈裟”等句,也有人說,這是康熙作的,真實如何,很難考證,但由此可見禅門叢林,是何等氣象了。

  叁、叢林以修持爲中心的禅堂

  1.禅堂的規模

  百丈創立叢林,最重要的,他是爲了真正建立禅宗的規範。由于這種製度的影響所及,後世佛教的寺院,不論宗于何種宗派,大多數都有加上禅寺名稱的匾額,而且因爲禅僧們的簡樸,一肩行腳,背上一個蒲團,芒鞋鬥笠,就可走遍天下名山大川。大家景仰他們的苦行,所以青山綠水之間,不斷地建築起禅寺了。但真正的禅門叢林,它的主要目的,不止在于創建寺院,都在于有一座好的禅堂,可以供養天下僧衆,有個安身立命、專志修行的所在。唐、宋、元、明、清以來,國內有的叢林裏的禅堂,可以容納數百人到千余人的坐臥之處,每人一個鋪位,可以安禅打坐,又可以放身倒臥。各個鋪位之間,又互相連接,所以古人又叫它作“長連床”。但每一座位間,必須各記自己的姓名,張貼于坐席之間。全寺的僧人,常住經常也備有登記簿,俗名叫作“草單”,術名叫作“戒臘簿”,也等于現代的戶口簿。整個禅堂光線明淡,調節適中,符合簡單的生活起居,適應方便。只是古代的建築,不太注重通風設備,對于空氣的對流,比較差些。禅堂四面,都做成鋪位,中間完全是個大空庭,需要作大衆集團踱步行走之用。這種踱步,便是佛經所說修禅定者的適當活動,叫作“經行”。叢林裏便改作“行香”與“跑香”了。所以禅堂中心的空間,便要能夠容納內部數百或千余人的跑步之用,行香與跑香,都照圓形活動。不過必要時,還有分成兩個圈子或叁個圈來跑,老年體弱的,不可以走外圈。少壯健康的,就走外面的大圈子。

  2.禅堂裏的和尚:

  禅堂既然爲禅宗叢林的中心,等于現代語所說的,是個教育的中心了。那麼,應該是最富于佛教色彩的所在,事實上,並不如此;它卻正正真真表示出佛法的真精神,不但完全解脫神秘和迷信,而且赤裸裸地表達出達摩大師傳佛心印的宗旨。原來禅堂裏,不供佛像,因爲禅宗的宗旨,“心即是佛”,又是“心、佛、衆生,叁無差別”的。又,“不是心,不是佛,也不是物”的。那它究竟是個什麼呢?可以說,它是教人們明白覺悟自己的身心性命之體用,所謂本來面目,道在目前,就在尋常日用之間,並不是向外求得的。後世漸有在禅堂中間,供奉一尊迦葉尊者的像,或達摩祖師的像。禅堂的上位(與大門正對的),安放一個大座位,便是住持和尚的位置,和尚應該隨時領導大家修行禅坐,間或早晚說法指導修持。所以住持和尚一定要選任曾經悟道得法的過來人,確能指導大家修證的大善知識了。心即是佛,和尚便是今佛,住持也便是中心,所以有時稱他作“堂頭和尚”。如住持和尚因故不能到禅堂參加指導,輔助住持的督導修持,就是禅堂的堂主。與後堂西堂等,這幾個位置是設置在左排進門之首的。此外,還有手執香板,負責督察修持的,叫做“監香”,他和禅堂裏的悅衆,都是負責監督修持用功之責的。悅衆和監香,也有數人任之的。香板,古代乃是竹杖,一端包了棉花和布,做爲警策之用,這是佛的舊製,稱謂“禅杖”。後世改用爲木板,作成劍形,叫做“香板”。其余,還有幾位專門供給茶水的執役僧,有時或由新出家的沙彌們任之。

  3.禅堂的生活:

  顧名思義,所謂“禅堂”,就是供給僧衆們專門修持坐禅的地方。他們爲了追求實現心地成佛的最高境界,一面離塵棄欲,決心絕累。一面又須苦志精勤,節操如冰雪。甚之畢生埋首禅堂,一心參究,縱然到死無成,仍然以身殉道而不悔者,比比皆有。凡是住在禅堂裏的人,飲食起居生活,一律都須嚴守清規的紀律。清晨叁四點鍾就要起床、盥漱方便以後,就上座坐禅。因爲古代沒有時鍾,每次坐禅,就以長香一炷爲標准,大約等于現在時鍾的一點半鍾左右。下座以後,就須行香,大家依次排列,繞著禅堂中間來回行走,身體雖然松散,心神卻不放逸。

  近代禅堂座位簡圖

  

  這樣又要走完一炷香,就再上座。飲食、睡眠、大小便,都有劃一的規定。如此行居坐臥,都在習禅,每日總以十支以上長香爲度。如逢冬日農事已了,天寒地凍,更無其他雜務,便又舉行克期取證的方法,以每七日爲一周,叫做“打禅七”或“靜七”。在禅七期中,比平常更要努力用功參究,張往每日以十叁四支長香,作爲用功的標准。大約睡眠休息時間,晝夜合計,也不過叁四小時而已。後世各宗,鑒于這種苦修方法的完美,也就興起各種七會,如念佛七等等。他們有這樣苦志勞形,精勤求道的精神,日久月長,無疑地,必能造就出一二超格的人才。每逢舉行禅七的時期,和尚要請職擔任禅堂裏的監香職位時,也和請叢林班首執事一樣的過程,茶聚商托以後,挂牌送位,都如請執事一樣的儀式。不過送位只是送禅堂裏的坐香位子,因爲重心在于禅堂。監香也有同時請七八位,輪流擔任,以免過于疲勞。禅宗雖然只重見性明心,立地成佛的頓法,並不重禅定解脫的修行法門。但是遠自印度的釋迦牟尼,以及傳來中國以後,從古至今,沒有哪一位祖師和禅師,不從精勤禅定,專志用功中得成正果的。每年初夏,便依律禁足安居叁月,又謂之“結夏”。到了舊曆七月十五日圓滿,也謂之“夏滿”,或稱謂“解夏”。所以從前問出家爲僧的年齡若幹,便請問他夏臘多少。所以叢林禅堂,製立如此風規,恰是佛法的真實正途,俗話說:“久坐必有禅”,這也不是絕無道理的。到了兩宋以後,許多大儒,都向往禅堂規模和教育方法,抽梁換柱,便變成儒家理學家們的靜坐、講學、笃行、實踐等風氣了。禅堂的門口,簾幕深垂,一陣陣地飄出袅娜的爐香,當大家上座坐禅的時候,普通叫作“收單”,門口便挂上一面止靜的牌子。這時,外面經過的人,輕足輕步,誰也不敢高聲談論,恐怕有擾他們的清修。到了休息的時候,門口換挂一面“放參”的牌子,才可以比較隨便一點,普通又名爲“開靜”。

  4.禅堂內外的教育方法:

  叢林既以禅堂爲教育的中心,那就天天必有常課了。誠然,他們的常課,便是真參實證,老實修行本分下事,卻不是天天在講學說法的。因爲在禅宗門下,認爲講習經論,那是屬于義學法師們的事,他們重在老實修行。遇到晚上放參的時候,住持和尚莅臨禅堂,說些用功參禅的法門,或者有人遇到疑難,請求開示,便隨時說法指導,這樣就叫做“小參”。後世風規日下,有時住持和尚偷懶,便請堂主升座說法,這也叫作“小參”。倘有正式說法,在禅堂以外,另外還有一座說法堂,簡稱法堂,依照一定的儀式,禮請住持和尚升座說法。這時大都是鳴鍾擊鼓,依照一定的隆重儀式,通知全寺的僧衆,臨場聽法的,儀式的莊嚴,和大衆的肅然起敬,恰恰形成一種絕對莊嚴肅穆的宗教氣氛。可是禅宗住持和尚說的法,卻不如講經法師們,一定要依照佛經術語的法則來講,也不是只作宗教式的布道。它是隨時隨地,把握機會教育的方針,因事設教,並無定法的。弟子和書記們,老實記截他的說法講話,便成爲後世的“語錄”一類的書了。如果有時講解經論,又須另在講堂中舉行。對于專門講解經論的法師,便稱爲“座主”。叢林的修行教育,因然以禅堂爲中心,但作爲導師的住持和尚,對于全體笃志修行的僧衆們,卻要隨時隨地注意他們修持的過程和進度,偶或在某一件事物,某一表示之下,可以啓發他智慧的時候,便須把握時機,施予機會教育。這種風趣而輕松的教育法,在高明的禅師們用來,有時會收到很大的效果,可能對于某一個人,便由此翻然證悟的。既或不能達到目的,有時也變成很幽默的韻事了。後世把這種事實記載起來,便叫作“公案”。理學家們便取其風格,變稱“學案”。那些奇言妙語,見之于後世的語錄記載裏的,便叫做“機鋒”和“轉語”。由此可見作一位住持叢林的大和尚,他所負的教育責任,是何等的重要,佛經所謂“荷擔如來正法”,正是大和尚們的責任所在。所謂“荷擔”,也就是說繼往開來,住持正法眼藏,以繼續慧命的事。唐、宋之間,有些得道高僧,自忖福德與智慧、才能和教導,不足以化衆的,便往往謙抑自牧,避就其位了。

  5.禅堂的演變:

  元明以後,所謂禅寺的叢林,漸漸已走了樣,同時其他各宗各派,也都照禅宗叢林的規矩興起叢林來了。在其他宗派的從林中,禅堂也有變成念佛堂,或觀堂等,所謂真實的禅堂和禅師們,已如風毛麟角,間或一見而已,令人遙想高風,實在有不勝仰止之歎。民國以來,研究佛學的風氣,應運而興,所以禅門叢林,也多有佛學院的成立。禅宗一變再變,已經變成了禅學,或是振衰革弊,或是重創新規,唯有翹首伫候于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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