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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叁章 臨濟法門(四)——臨濟宗再次分流 八、雍正與禅宗▪P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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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據《诏錄序稿》稱:“逮次年(康熙五十二年)登清涼山回,宗門載籍,絕不流覽。”又雲,“登極以來,複十年于茲,除禦園焚修文行禅師外,未見一僧,亦未曾齒及佛法一字。”雍正登極後,的確比較勤政,力圖匡正康熙朝末年的頹靡之風,爲此創設了軍機處和密折製度。常常一天到晚接見軍機大臣,批複密折,真可以說“朝乾夕惕”了,但如果說十年未曾言及佛法一字,則未免絕對了。雍正十一年春至夏,雍正在處理政務之暇,與內廷王公大臣多次探討禅機、禅理。雍正共下一百則轉語,讓衆人參對,此即《圓明百問》。交上“答卷

  ”的共六人,即張廷玉、鄂爾泰、福彭、允祿、圓壽、允禮。

  從《禦選語錄》所選張廷玉等所作詩文看,他們皆對禅對教有一定造詣,這也表現在他們各自的禅機奏對中,如雍正問:“曆代佛祖中有一人超佛越祖,且道是那一人?”張廷玉答:“是佛”;鄂爾泰答:“無名氏,”福彭答:“土塊”,允祿:“一手指天,一手指地,道不遠人。”雍正所問的那一人並非實指哪一位佛無情共有的佛性或法性。稱其爲法身佛,是爲了與報身佛、化身佛相對應的形象化說法。法身雖超色體而又不離色體,所謂“恒沙諸佛同一性,物我原來無異同。”能于諸色體識得法身,方顯出禅者的機鋒。張廷玉答以“佛”,表明他識得佛與佛性一如,鄂爾泰如允祿、答以“無名氏”、“人”,表明他不僅識得佛與佛性一如,而且識得一切凡夫衆生具足同一佛性。以上叁人的回答都顯示出各自的佛學及禅學修養,但叁人所指示法身之所在,都不出有情有識的範圍,總有執虛爲實的傾向,未到懸崖撒手的境界。福彭答以“土塊”則不同凡響,不僅佛視衆生與法身不一不二,而且一切山河大地也無一不是法身!所謂盈天地間,惟一真佛,百千萬億泥佛、木佛總是一佛是也。福彭所作《真如銘》曰:“即心即物,即物即佛,心佛物合,何異何同?”表達了同樣的旨趣。

  經常與雍正帝探討禅理者,除以上六大臣外,還有寶親王長春居士(即後來的乾隆皇帝弘曆),和親王旭日居士弘畫,以及左禦史得無居士張照。在《禦選語錄》中,雍正對他們稱許有加,謂古今禅侶,一生一世了無所得者大有人在,所謂談空說妙者似粟如麻,而了悟自心者鳳毛麟角,而今“王大臣于半載之間,略經朕之提示,遂得如許人一時大徹,豈非法會盛事?”雍正將這些內廷王大臣的禅詩、禅論合爲一集,名《當今法會》,附于《禦選語錄》中。

  (四)禦選語錄

  禅宗本來標榜不立文字、教外別傳,但到後世,禅宗的著蜍並不比其它宗派爲少。除一些專題著述如四祖《信心銘》、永明智覺《宗鏡錄》、永嘉玄覺《證道歌》等等之外,就是林林總總的燈錄和語錄。燈錄主要記述嗣法傳燈的禅師門的行履和事迹,如《景德傳燈錄》;語錄則是禅師法語偈頌的彙集,語錄既包括單個禅師的語錄,如《壇經》、《臨濟義玄語錄》、《趙州禅師語錄》等。也包括衆多禅師語錄彙編,如《古尊宿語錄》、《指月錄》、《正法眼藏》、《禅宗正脈》、《教外別傳》、《五燈會元》等。要編輯大型的禅宗語錄,不僅需要有相當的禅學造詣,而且需要編家的識見和慧眼。惟有別具只眼,總能從萬千公案中辨分珠玑,披沙淘金,將真正有價值的公案存留下來。故此,禅宗史上那些著名編家如妙喜(《正法眼藏》編者)、幻寄(《指月錄》編者)待,同樣受到後的的敬重。時代推移到清代,從宮廷中走出一大編家,欲以自己所編語錄傳之久遠, 以振禅宗于頹廢,挽慧命于懸絲,這就是雍正皇帝和他的《禦選語錄》。

  雍正皇帝對自己的禅學見地有著驚人的自信,從《禦選語錄》及其它文字資料看,除了他的證明師章嘉國師之外,和他同時代的禅師以及許多前代大禅師,似乎全不放在眼裏。大有笑傲天下叢林,掃盡古今英雄的氣概。雍正所居至高無上的地位,再加之他確曾于參學下過一番切實的工夫,使得他黜陡古今,無所忌諱。

  當時,天下叢林最流行的語錄就是《正法眼藏》和《指月錄》。由于這兩部語錄的廣泛流行,使最偏僻的山間小寺,也能見到釋子研習拈唱古德公案。雍正在肯定這兩部語錄的優點的同時,又指出其所選非當,有嚴重纰瑕,這主要是因爲編者見地未到,于古德語錄,如對粉中之雪、煤中之墨,揀擇不清。決定取舍,往往以語句是否尖斷,機鋒是否敏捷爲標准,全不論其是否發明本心,有否真實見地。故而其所選就難免“擲黃金而取瓦礫,寶魚目而棄摩尼。”雍正還分析了這些劣品公案得以流傳的原因,在雍正看來,對這些不了言句,那些禅師並非不知其非常一義谛,只是爲俗情所累,忘卻續佛慧命的神聖職責。或以祖師所遺,視爲家珍;或囿于門戶之見,恐起爭端,故明知其非,百般回避,其或附會拈提,曲作聖解,遮天下人眼目,如果不是生具慧命,見識獨到,豈不爲其所誤。雍正自認非秉拂說法之人,自能超脫門戶不見,以客觀公允的立場,對古德公案或語錄,加以抉擇。

  雍正編輯《禦選語錄》的時間,在雍正十一年(1733)春至夏。在編輯過程中,雍正見到了當時迦陵性音禅師所編《宗統一絲》,翻閱之下,龍顔大怒。在雍正看來,此書所選“紛紛雜出,撩亂錯出,”全不見編家的識見與禅德的慧眼。他甚至罵性音“昏愦卑鄙”,絲毫不留情面。他舉例說,湧泉欣、天衣懷和韶國師等所出言句,皆從本分心地流出,如摩尼寶珠,如赤刀大貝,但此書棄之不顧,相反對德山宣鑒的诃佛罵祖之句,和南泉普願水牯牛公案,卻一概采用,簡直如“鸱鼠嗜糞”般醜惡不堪。更難讓人容忍的是,性音將當時開堂說法的禅師的法語,不管是否有見地,人人各編一則。雍正認爲,如此取媚同參、自擡身價之舉,與世間澆薄士子,彼此標榜選刻文字,無異同一伎倆。

  雍正以九五之尊,君臨天下,以堯舜禹湯文武之道治天下,原本與方外之事無甚幹系。但在雍正看來,自己既以特殊的因緣深入藏海,與本分處“少得相應”,則有責任爲宗門整頓一番,以不負佛祖之深恩。

  《禦選語錄》包括《正集》、《前集》和《後集》,最後還有《禦選當今法會》,帶有附錄性質。

  雍正在序言中提出了自己對禅師的確良選錄原則,那就是不重虛名浪譽,惟看其是否達真實理地。如果其人有參實悟,則收錄無遺;如其不然,則其人雖千百年來人人所共推崇,也置之不論,從《禦選語錄》的內容上,可明顯看出與其它語錄的不同,《正集》部分共收十五人,即僧肇、永嘉玄覺、寒山、拾得、沩山靈祐、仰山慧寂、趙州從谂、雲門文偃、永明延壽、紫陽真人、雪窦重顯、圓悟克勤,玉琳通琇、筇溪行森及雍正自己。

  《正集》收錄的第一人不是曆代推崇的大禅師,而是僧肇,確實出人意表。僧肇(394-414),東晉僧人,鸠摩羅什弟子,曾參加鸠摩羅什譯場,評定經論。並著《般若無知論》等,在鸠摩羅什門下,被稱爲“解空第一”。但一般認爲中土禅行始于達摩,達摩之前,中土未聞教外別傳之旨,故僧肇雖道行超絕,見地逸偷,亦難列祖席。而雍正閱《肇論》諸篇,贊歎不已,認爲非深明宗旨,了徹本源者,不能到此境界,遂追封僧肇“大智圓正聖僧”之號,並將《肇論》、《寶藏論》選入《禦選語錄》。僧肇所著《般若無知論》、《涅槃無名論》等,句句深達佛心,言言備通衆教,雖無宗乘之名,而有直控心源之寶,達摩未來之時,中土無禅宗之名,但卻不能說無禅,僧肇諸論即是明證。後世禅師常舉“達摩見梁武帝時無所從來,遇宋雲時亦無所去,”以明禅之無時不在。雍正則直接把僧肇編入大禅師之列,這確實是超人的識見和膽略。

  更引人注目的是,禅宗史上許多著名禅師未被選入《正集》,而道教史上的重要人物紫陽真人卻赫然在列。紫陽真人(987-1082)即張伯端,又名用成,字平叔,號紫陽,北宋天臺人。曾長期研習丹書,其所著《悟真篇》,與《道德經》、《陰符經》齊名。紫陽真人還同時結交禅僧,涉獵內典。其《讀雪窦禅師〈祖英集〉》稱當時禅宗雲門宗巨擘雪窦重顯(980-1052)爲老師,贊曰:“吾師道高言順暢。”似曾親炙雪窦者。《悟真篇》外集爲紫陽真人專論禅宗的詩文,稱《禅宗詩偈》,被雍正選入《正集》。在雍正看來,紫陽真人是不世出的大禅師,雖以仙俊名世,但其言句真證了徹,直指妙圓,雖古今禅門大德,能如此深探究竟者亦不多見,從《禅宗詩偈》看,紫陽真人確有很高的禅學造詣,其高妙處在以道通禅。如以“道”釋真如佛性,所謂“無體之體即真體,無相之相即實相。”以道家的自在消遙釋禅悟解脫,所謂明心體道之士“物不能累其性,境不能亂其真”“隨機應物,和而不唱”;以體道證真釋明心見性,所謂“欲體夫至道,莫若明乎本心。故心者道之體,道者心之用也。人能察心觀性,則圓明之體自現,無爲之用自成,不假施功,頓超彼岸。”所有這些,非真通道通禅者不能道出。紫陽真人也頗自信,《〈悟真篇〉後序》謂若“見聞此篇,則知伯端得達摩、六祖最上一乘之妙旨,可因一言而悟萬法也。”

  紫陽真人談禅雖然借用道家的一些思想概念,但他並不是銷道入禅,或以禅淩駕于道之上,春拳拳服膺的仍然是道家的思想體系和修行實踐,故將《禅宗詩偈》列爲《悟真篇》外集,以示大道一貫。以使觀者睹此而明彼。但雍正則不這樣看,他認爲紫陽真人非以道教爲內,禅宗爲外,則是以此標明禅悟境界爲超乎叁界、真亦不立的無上境界。言外之意,紫陽真人是將禅作爲自己精神歸宿的。此雖不失爲一種精致的解說,但卻未必符合紫陽真人的原意。因爲紫陽真人雖出入儒釋,但畢竟以道爲根本,其修學業要旨是性命雙修,即從修命(精氣)入手,先煉精化無,進而煉無化神、煉神還虛,雖然在紫陽真人看不起來,在最高境界上,禅道是相通的,明心見性即體道歸真。但他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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