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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叁章 臨濟法門(四)——臨濟宗再次分流 七、法藏對看話禅的總結▪P2

  ..續本文上一頁滅”境地,無下語處,也無思維蔔度的余地。但萬境仍然是萬境,虛空仍然是虛空,心識雖停息日常的思維活動,但並沒有在八識田中完成根本的轉變。整個身心處于蓄勢待發的狀態。此時若用心真切,一口咬定,剋期求證,則久久參之,機緣成熟,自然會體證到“虛空粉碎,大地平沈,光明匝地”的徹悟境界。但如果根性不利,機緣不熟,用心不切,就可能“墮在死水,全沒用處”,雖有超十法界之趨向,而終墮格內。第二道關隘是已打破心物之間的隔礙,達到了心境互融的境地,便複墮死心空滅之見,耽空滯寂,一味清淨,法藏稱之爲出格聞禅:

  你道畢竟如何?時鴻侍者將瓦一腳踏碎,師雲:于此見得,即入祖師格外之初門矣。如更進之,則頭尾並完,直至後句,方是了手。若不見得,則但入如來禅格外之一半,出言吐氣,便要落聲聞境界,未有出頭要在。爲何?漸,以其得體不得用,只爲心小,要在極妙處躲根,不能出得妙處作用,問頭答語,分不清楚,陷在坎中。好好將祖師禅,枉作出格聲聞禅矣!

  法藏于此重拈仰山勘香嚴的公案,來進一步說明祖師禅與如來禅的法式,以及祖師禅的真正內涵,昔香嚴聞擊竹聲響而大悟,有偈曰:“一擊忘所知”、“不墮悄然機”,似乎是既不墮有見,又不墮空見,又頗有一棒打殺,一超直入的大家作略,故沩山聞之大喜,以爲香嚴已徹悟,仰山則認爲香嚴雖已做到“掃蕩一切,一法不立”,但是否做到“建立一切,一法不廢”則還有待勘辨。于是從香嚴:“今年貧,錐也無”之頌,當下即知香嚴只到空空天地,未有出頭,只達體而不知用,還未到不立一法而又無法不立,不廢一法而又無法不廢的自由境界,但香嚴畢竟超越了心物對立、能所分別,故仰山只許其得如來禅,而“祖師禅則未蘿見在”。顯示出古德不以佛法當人情,爲學人負責的嚴肅態度,不似後世妄稱禅師者拿東爪印子胡亂印證。香嚴畢竟是上上根機,一聞仰山點化,當下悟出機要,從空空天地轉身,出得妙處,應機作用,所謂“我有一機,瞬目視伊”,即不存知見而又不廢視聽,應緣接物,一如無心道人。正所謂悟後非舊時人,而不異舊時行履處。

  (叁)祖師禅與看話禅

  法藏繼承了宗杲參話頭的傳統,但又有改造和發展。在他看來,古人本來沒有現成話頭,師徒在問答中間,師家說出“幹屎橛”、“麻七斤”等無頭語句,學人當下起疑情,盡力參究,即有個入處。後世具眼宗師少,師家不能隨機接引,不得已舉古德現成話頭讓人參去。但衆人根性各不相同,機緣遭際也各異,讓他們共持一個話頭顯然是不合理的,實際上,參話頭不過是爲斷情識起疑情,如果能達到起疑情的目的,則不僅古人機緣語句可作話頭,今人言句可作話頭,而且面前任何事物皆可作話頭去參。所以法藏稱“所謂話頭者,即目前一事一法也。”法藏又謂:“凡人平居無事,隨心任運,千思百量,正是無生死處。只爲將一件物事到前,便生九種見解,所以流浪生死,無有出期,故祖師家令人于一事一物上坐斷九種知見,計個出格之路,謂之看話頭。”這樣法藏就剝去了有關參話頭的種種神秘外裝,使學人更易尋到入手處,而不必枯守“趙州無字”或“萬法歸一,一歸何處”之類而不能自拔。

  參話頭只貴用心真切,把得話頭,去有無,離四句,絕百非,直到無出頭處,昏天黑地,一點雜法不得入心,待疑到極處,迷悶到極處,忽然如太山崩虛空,碎得個前後際斷,便透得一分真消息,做工夫、參話頭,除向迷悶處著力處,別無容易方便。但學人常因見地不到,或根性不利,在參話頭過程中知見紛飛,而又勘不破,結果不特祖師禅參不成,連如來禅的境界也達不到。

  法藏分析了看話頭時容易失墮之處。有一等人看話頭,坐到身心空處,見個曆曆分明,便言是我本來面目。念佛者主人公,其實不過落神我外道禅。又一等見得空空,本來無物,身心世界蕩然不存,以此爲是,又不過是落于空亡外道,又有一等人只管于“本來面目”、“念佛者是誰”等話頭上,討個本性妙心,于是用盡肚皮裏知見,千思萬想,而不能離心意識去事上參究,結果自認爲勇猛精進,豈不知始終爲五蘊蓋覆,轉求轉迷,去道愈遠。此類人用功既久,魔業已成,有人正言相勸,亦難省悟,甚至生大我慢,或罵或謗,反汙他人未曾親證一番,而不知生生世世墮魔業中而不得出離。又有一等于話頭上參究日久,忽得前後際斷,身心世界蕩然一空,于是掃蕩一切諸法,什麼叁玄叁要,君臣賓主、棒喝語句,一齊抛向虛空外,只求一味清淨,其出語則滾滾虛浮,全無意旨,此墮聲聞禅也。或于話頭見得無明本無,便陷溺“無”處,自求快話,此墮緣覺禅也。又有一等參話頭至緊要處,猛地有個省發,見得一切法空,一無障礙,若身苦心,如空中聲,如鏡中影。在此空相中行履,如鳥飛空,然腳跟未點地,死水不藏龍,墮在家靜理上,又有一等于話頭上透過知見,不爲法縛,得口頭叁昧,機鋒轉語,靈利快捷,但說得行不得,見地雖到而行履不到,故語時稱法稱旨,而事上常露罅漏,此即達體不達用之出格聲聞禅。

  對于如何對治以上禅病,法藏亦有說法,那就是不于八識用功,而只在心地著力,以上種種禅病,或穿鑿信第六識,放縱六根,塵識妄念不絕;或抱守養第七識,不知轉著相之我見,結果不是悟些好光景墮五蘊魔,就是落分別知見窠臼;或靜歇養第八識,終日坐在死光影中,自謂快活,不知沒頭死水,永無出期。而所謂心地上著力,指不涉雜修,絕情絕想,咬著話頭,一味在心地上念茲在茲,茶裏飯裏,喧寂不分,淨穢莫辨,一味奮力求出,直至有無雙遣,是非全忘,人法雙亡,一真不立,總是真正安身立命處。于此可見,若于八識用功,則處處用心,頭頭著意,識見紛飛,煩惱熾然,永無出期。如果于心地著力,則能轉識成智,拔除煩惱情識之根,作大自在人。

  法藏雖然主張眼前一事一物皆可作話頭參,並不執定某一持定話頭,但他對宗杲日常所舉“竹篦”話頭似有偏愛,時時向人拈提,其典型說法是:

  拈起竹篦子雲:喚著竹篦則觸,不喚著竹篦則背。不得有語,不得無語。如將泥團塞卻七竅,氣息不過,自然憤之又憤,疑之又疑。疑得切,悶得深,于穿衣吃飯處,迎賓待客處,屙屎送尿、搬柴運米處,或堂裏,或堂外,或出或入,目前山河大地,明暗色空,若本性,若妙心,總上個背觸不得。到這裏,若稍涉遲回,恐落冷窟,直須拼命,再添一憤,如太山崩虛空,碎得個前後際斷。……真到恁麼時,方與威音未名、父母未生以前一段大事相應。

  法藏在此對如何參話頭已講得比較具體,總之是從分別思維中抽身,以一種由疑情而起的禅悟思維去把握本心與宇宙的實相。不過許多人雖知參話頭、做工夫,而且看起來也講求勇猛精進,但卻不能悟道。法藏分析了幾種原因,有的脅不著席,夜不倒單,結果精神漸疲,昏沈逼發,如高峰原妙叁年不倒單,日夜打坐,終日凝滯沈相中,愈遣愈疲,話頭轉不親切,雖參狗子無字,難起疑。對治方法是當睡則睡,當起則起,養足精神。“精神若旺,便得專志猛烈,話頭便有精彩,便得躍然活潑參情,從此發而真疑起矣。”有的急于求悟,于意根下蔔度,將教乘極則語,宗家玄妙句,置于八識田中,百般索解,但即便索解得出,亦與生死與交涉。對治之法是塞卻智門,專意起疑。有的用功猛烈,忽得前後際斷,見個光景,話頭便不猛烈,自求安樂。到此田地,自己便無主宰,必得憑借一個話頭從中抽身,又有一等,雖透得大法,而操養未深,亦不可得少爲足,而應善加保任,直至無悟無法,無操履,無習氣,無作佛,無利生,任運騰騰,騰騰任運,做工夫至此,總稱見些氣息。

  (四)如來禅與默照禅

  法藏在闡釋自己的看話禅、祖師禅的同時,也對當時禅林流行的“枯木禅”、“墨照禅”進行了抨擊。對兩種邪禅的批駁,尤其是對曹洞宗的主要參禅方式默照禅的批駁,又與對如來禅缺陷的分析結合在一起。法藏示衆雲:

  單坐禅,不看話頭,謂之枯木禅,又謂之忘懷禅。若坐中照得昭昭靈靈爲自己者,謂之默照禅,以上皆邪禅也。坐中作止作觀,惺寂相傾,觀理觀事,雖天臺正脈及如來正禅,然猶假諸識神用事,所照即境。所以命根難斷,不能透脫,多落四禅八定,及生五十種陰魔,以識神在故也。

  關于枯木禅,法藏認爲太過拘系,缺乏祖師禅隨處是道場的自由精神。永嘉玄覺雲“行亦禅,坐亦禅,語默動靜體安然”,這雖然講的是悟後的境界,但其灑脫的精神也應該貫注于修行的過程中,行注坐臥四威儀,大可不必偏執一端。並且長時間枯坐則精神疲弱,神弱則疑情必不猛烈,做功夫反倒難以有進展。高峰原妙枯坐叁年而未悟,馬祖坐禅謂之磨磚作鏡,皆是前人之殷鑒。另外,法藏認爲參禅又不專在靜處,也不專在鬧處,必須靜中鬧中,任緣任事,只要認定個話頭不放舍即是。基于這種認識,法藏主張“看話頭”與“參請”結合起來,即向內反省與向外參究並行不悖,只要宜于發明心地,則一切皆是方便。

  至于默照禅,與天臺宗的止觀法門一樣,病在于“假借識神”用事,此“識神”即“人我見”或說一種分別思維和分別意義。按惟識學的觀點,“人我見”,是“末那識”的現行,“末那識”爲第六“意識”所依,故亦稱“意根”,此意根決定前六識的取向。因衆生在獲得自我意識的同時,也就具有了分別意識,在生活中總是重複著“我的、我的、我的”,久染成習,在第七識“恒恒執認八識謂自內我”,在意識層面則分別人我是非,善惡性起,這是衆生流浪生死,不得出頭的根本緣由。看話禅的作用,就在于當下截斷意根,在第七識完成由識到智的轉變。法藏緊接上段引文雲:

  大慧一出,掃空千古禅病,直以祖師禅一句話頭,當下截斷意根。任是疑情急切,千思萬想,亦不能如此如彼,有何著落。既無著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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