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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叁章 臨濟法門(四)——臨濟宗再次分流 四、明本與看話禅▪P2

  ..續本文上一頁磚頭作古鏡。”時而舉揚“四大分菜時,向何處安身立命?”謂:“但請發起一念決定信心,參個“四大分散時,向何處安身立命”話,盡此余生,密密參究,久遠不退,廓悟自心”。明本舉揚“父母未生前,哪個是我本來面目,”勸一位信奉念佛法門的居士:“直以父母未生前,哪個是我本來面目話置之念佛心中,念念不得放舍,孜孜不可棄離。工夫純密,識見愈精明道力愈堅密。一旦忘能所、絕氣息處,豁然頓悟,始信予言之不爾欺矣。”但多數情況下,明本只是泛泛地講參究“無義味話頭”,並不特別強調哪一種話頭,這與宗杲單提“趙州無字”,原妙特重“八字話頭”不大相同。

  原妙強調無論參哪個話頭,一定要把得定,發大憤志,一參到底,以悟爲期,此生參不透則待來生,決不能半途而廢,或換其它話頭。但當時學人則不然,最初發心即立腳不穩,稍遇逆緣,即生退墮。明本將中途遷變者分爲叁類:其一是“惟尚言通,不自覺知,涉入知解,以相似般若沾綴識田,自謂了明,莫知虛妄”;其二是放棄參究做工夫,轉而念佛習教苦行持咒,總之“皆是自違正信,遠涉異端”;其叁是:一個話頭咬嚼未破,百般情妄起滅無時,不至叁年五載,遽謂參禅不悟,竟向無事用中,念念循塵,心心流浪,日赴死門,未嘗返省者。”有明本看來,只決志參究的願心本身即有大功用,即能排除種種雜緣與妄念,故經中雲“末世衆生能發一念不退轉心,即同正覺”。

  (四)如何參話頭

  至于如何參話頭,明本首先警策學人九個方面的注意事項:

  將個所參底無義味話,拍盲拈起,重整精神,默默自看。第一不得袂昏敵散,第二不得舍妄求真,第叁不得愛聖憎凡,第四不得將心待悟,第五不得厭生離死,第六不得樂寂嫌喧,第七不得順已達他,第八不得藏形避影,第九不得揀緣擇境。

  明本在列舉以上“九不得”個,還講“更有十二個不得,未易與人說破”,因爲待學人有所悟入,則自然明白,不用再說,言下之意,在學人未悟之前,另外“十二不得”說不得。先不論那不知所以的“十二不得”,單就以上“九不得”分析,實際上是講在參話頭時要虛廓胸襟,蕩除一切情識知見,達到一種“虛豁豁,孤峭峭,淨裸裸、赤條條

  ”的清寂圓明之境。明本引《華嚴經》偈曰:“若人欲識佛境界,當淨其意如虛空,遠離妄想及諸取,令心所向皆無礙。”明本上述“九不得”,即讓學人“淨其意如虛空”,然後參話頭以悟佛境界。

  當然虛廓心懷,並不意味著可以放逸其情志。恰恰相反,心懷既淨,正好集中心志起疑情,真切參究,在明本看來,生死大事不易了脫,因爲人禀形質得肉身,是無量劫來流浪生死之根塵業習所成,欲不費氣力,只求速成,只會轉求轉迷。所以明本又特別提出參話頭“不要指立期限”、“不要住心待悟”、“不要計算功程”、“不要過難而憂”、“不要逢順而喜。”

  參禅包括參話頭,遇到的最大的問題是心境難以真正清淨,往往是心猿意焉,識見紛飛,精神意識求寂靜往往導致昏沈,求惺惺又常常偏向散亂。如何對治昏沈散亂,使精神收拾得住、把持得定,成爲學人參究遇到的最大問題,明本認爲昏沈散亂與人的諸種煩惱一樣,是與生俱來的。“爾無量劫來,爲客塵煩惱染習太重,是昏沈散亂之根本。”不只染汙習氣,而且愛憎取舍,乃至刻意參禅學道、成佛作祖,皆是昏沈散亂之根本,故此,昏沈散亂只是表相,其根本在于心地未明、生死未了,而能否明心見性、了生脫死的根本,又在于參禅的正念是否真切。昏沈散亂皆無自性,與涅槃寂靜一樣是當體即空的。所以“昏沈散亂當體是本地風光。”只要修行者念念真切,不染內外雜緣,則昏沈散亂無由得起:

  當知第一念不真切,(昏沈散亂)即從第一念入,第二念不真切,即從第二念入,乃至百千真切,意無所入,或最後一念稍不真切,則便從最後入矣。若使自最初一念真切,直至心花發明之際,其真切之心,了不間斷,則所謂昏沈散亂,杳不知其迹矣。

  正因爲昏沈散亂是表相而非根本,所以對治昏散就不能只著眼于如何去甯神靜慮、破除妄想情識,而應該從根本上入手,即以真切心去悟明心地。心地若明,則昏散當下即爲寂靜,正所謂不待活而自滅。若爲道之心不切,而只于表相上糾纏,無異于“自處暗室而責已眼之不能洞視物象者,”這樣不僅昏沈散亂不得對治,更會重增煩惱,更添一種障礙,明本警策學人:

  大凡做工夫,只要悟話頭,不要你排遣昏散等。你但痛念生死無常大事,單單提個話頭,起大疑情,以求正悟。惟是生死念切,自然話頭綿密。于看話頭綿密處,昏散等自然不現。凡是做工夫時見有昏散等,即是你念生死之心不切,看話頭之念不密耳。

  可見明本並沒有爲學人提供如何對治昏散的具體方法,諸如禅定之類,但他又明確指出了從根本上消除昏散的途徑,如果抓住了心地用功這一根本,參話頭、起疑情,就不需要任何具體的對治方法,昏散當下即爲寂靜,而撇開根本,念念于昏散上著力,則橫豎皆不是。

  與對治昏沈散亂相聯系的是對治“偷心”“何謂偷心?乃識情之異名也。”參禅或參話頭須蕩除一切思惟情識,無思無想,無憎愛分別,甚至無求禅求道、求證求悟之心。當然要徹底遣除虛妄情識,也必得有真實參究之心,參究心切,把得話頭,自然光明煥發,偷心不起。在這裏,破偷心與證涅槃是一回事,偷心滅盡,不僅是究明心地的手段,而且是明心見性的表徵。明本還提出“偷心”與本心是不一不二的,學人參究之心不真切,則本心轉爲偷心,若道心堅定,求道之心真切,則偷心當下即轉爲本來清淨圓明之心:

  偷心何物?即如來妙明元心之至體耳,以其求道之志不真不切,爲諸妄所蔽,轉爲偷心也。猶蟲生于禾,害禾者蟲也;亦猶火生于木。燒木者火也。但求道之念真切,雖寢食于人不可一日無之之事尚能廢忘,何偷心之不泯哉!

  明本所說的“偷心”指人的見聞覺知、分別思維,以及人的喜怒哀樂,如惡憎愛等情感活動,這些精神活動與人的“妙明元心”,即作爲人與宇宙統一基礎的本心,雖有聯系,但卻是不同層次的範疇,明本將它們的關系比之蟲與禾、火與木,不僅比喻本身不合科學,而且這種類比也是不恰當的。明本的用意,同樣不在說明如何對治偷心,而在引導學人以真切之心,于生死大事上用功。

  “偷心”的異名又稱“第二念”。參話頭是“第一念”,相對于所參話頭,其它一切雜念皆屬第二念。製止第二念的過程,也就是參究開悟的過程:

  但除卻一個所參究話頭外,更有心念,不問是佛念、法念乃至善惡諸緣,皆是第二念。此第二念久久不起,惟于所參話上一坐坐斷,和個所參話同時超越,便見十方世界皆是解脫遊戲之場也。

  意思是說,要以“參話頭”這一專念,卻抑製其它一切思慮活動,及至其它思維情識完全斷,說明一期參究事畢,所參話頭也自然消失,這就是“同時超越”之意,既克服了其它雜心妄念,又超越了話頭,則心地洞明,光明一片,自在解脫,一無挂礙。

  如此說來,明本所講的做工夫、參話頭,並沒有特殊的具體要求,而且到頭來參話頭本身也要一並遣除,明本所指示學人的只是幾條原則:

  第一須是放得從前知見解會底禅道佛法淨盡;第二須把生死大事頓于胸中,念念如救頭燃,若不頓悟,決定不休;第叁須是作得主定,但是久遠不悟,都不要起第二念,向外別求。

  其中的第二條是最根本的,明本引古德語曰:“但有路可上,更高人也行。”只要參究生死之心真切,不怕根機淺鈍,不怕境緣不利,但堅持不懈,自有悟期,即便今生不悟,也可熏習佛種,于八識田中種下善因,來生定會速證正果。

  (五)大幻法門

  明本道眼高邈,不拘舊法師法,一生雖亦主參話頭,但隨機說法,各施方便,每每出驚人之論。在《幻住家訓》一文中,特別拈出“大幻法門”,以爲當世弟子之勸他,又爲後世學人之訓戒。

  明本認爲一切皆切,幻有幻無,幻生幻滅。“一大藏教依幻而說,千七百則陳爛葛藤由幻而生,菩提涅槃根幻而成,真如般若侍幻而現,”乃至天地萬物莫不禀幻而有,諸佛菩薩、古來大德,皆依此幻而具大神變而獲大自在。而且此大幻法門就在衆人腳跟下,與衆生並無絲毫隔離。但衆生之所以明知一切是幻,猶馳求不已,爲幻所縛,就在于未嘗真正參究一番,雖心存報知而仍被諸幻所牽,不得自在,如此則雖心知其幻,又與懵懂無知者何異?

  既然一切皆幻,所以泥著師說,或欲從古人言句中會取,就顯得愚不可及。當時禅人評點古德禅法頭頭是道:“或以某師說禅簡明,或以某師說禅圓活,或以執爲高古,或以孰爲峭峻、孰爲細密、孰爲文彩、孰爲粗暴、孰爲不工。”滋博是非,乖離正道,豈不知深達大幻之士,其言句文辭,皆從胸臆中流出,隨機任器,殺活臨時,隨扣隨應,了無揀擇,決無分別取舍之情,更有拿個禅冊子,廣讀博記,以圖契入祖師西來意,結果徒增所知障,大我慢、與祖師之旨毫無相應。

  學人之病在于未悟一切皆幻,其對治法門,即在于向所參的無義味話頭摹直參去,參究時不可問禅道佛法上別求解會,不可另生“第二念”,只孜孜兀兀如撞著銀山鐵壁相似,待情識消盡,達到光明境地,亦不可生歡喜心,只如無事人相似。只有經曆這樣一番曆練,纔真正體證到一切皆幻,纔是懸崖撒手、桶底脫落,也纔是真正踏入大幻法門。

  入大幻法門亦如過生死門,實大不易,衆生往往只見祖師悟後之放曠自在,而忽略祖師未悟時之千難萬難。“只如二祖未悟之頃,立齊腰之雪,不知爲寒,斷娘生之臂,莫知爲痛。只這一個樣子,不惟今人之難,在二祖分上亦未嘗不難。”並且一切有契有證之士,在未悟之前,未有一人未曾曆經精神和肉體上的痛苦磨練。這些人之所以能萬難不退,在于求證求道之心真切,以其心真切故忘其難。若爲法之心不真不切不誠不若,縱使有百千方便,釋迦達摩來至面前,亦無開悟之理。

  明本爲學規模宏闊,不僅留下《山房夜話》、《擬寒山詩》、《楞嚴征心辨見或問》、《信心銘辟義解》和《幻住家訓》等詩文,而且對儒家學說也深有研習,並有獨到見地,曾爲趙孟頫講“防情複性之旨”,並將儒家修身養性學說比之佛教的漸教。其對當朝士大夫的說法也多結合儒家“涵養性情、變化氣質”作稱旨之談,深得士大夫階層的服膺和推崇。可以說他在禅學禅行上的造詣及在當時的廣泛影響。是與他多方面的文化素養分不開的。

  在佛教內部諸宗關系上,明本雖以禅而自立門戶,但並無門戶之見,而是主張諸宗會通,而會通的基礎則是衆生之心。如關于禅與淨土,明本謂:

  學者不識建立之旨,反相矛盾,謂禅自禅,淨土自淨土。殊不知參禅要了生死,而念佛亦要了生死。原夫生死無根,由迷本性而生焉。若洞見本性,則生死不待蕩而遣矣。生死既遣,則禅雲乎哉,淨土雲乎哉?

  禅與淨土皆是爲明心見性,心性既明,則禅亦得,淨土亦得。禅不僅與淨土,而且與密、教、律叁宗在弘傳“佛心”的基礎上也是統一的。具體言之,“密宗乃宣一佛大悲拔濟之心也,教宗乃闡一佛大智開示之心也,律宗乃持一佛大行莊嚴之心也,禅宗乃傳一佛大覺圓滿之心也。”既然四宗都是同宣一佛之心,所以四宗應該平等,不應有高下優劣之分。所有這些見解,非有真實悟入,探得諸宗堂奧者不能出。這些思想對後世禅宗思想發展趨向有深刻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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