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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曹洞法系(上)——唐宋時期 叁、宋代曹洞宗▪P2

  ..續本文上一頁能仰稱陛下所以命臣住持(指奉敕住京師兩大寺——引者注)之意,所有前件恩牒,不敢只受。伏望聖慈察臣微悃,非敢飾詞,特賜俞允。臣沒齒行道,上報天恩。”

  帝聞,又令李孝壽親往谕旨,而楷道心堅定,孝壽只得如實具聞。因此發生後來帝怒收楷,付有司逐京外之事。這是曹洞宗進入社會政治舞臺中心之後的一次極精彩的亮相,是曹洞宗報恩思想由洞山良價報母恩而至道楷報皇恩的一次完整的宗教實踐演繹,其結果贏得了上至天子下至士民的真正尊敬。宗門至此,焉得不光大。

  芙蓉道楷門下著名者有子淳、法成、惟照、元易、自覺、禧浦、齊琏、善秀、法燈等人。其中以丹霞子淳(1054-1119)和淨因自覺(?-1119)著名于時,亦且傳世久遠。

  如果說,曹洞宗在立宗之後因時節因緣所限,其行不遠,在十至十一世紀前半期一百五十余年的曆史中尚未得到長足發展,那麼,以1064年投子義青接續法脈的戲劇性情節作爲分界線,此後就是曹洞宗真正展開生發的年代。芙蓉道楷便是“中興”之祖,以他爲新的曆史起點,曹洞宗在此後幾個世紀之中,呈現出一種饒有意趣的梯次發展局面(丹霞子淳和淨因自覺在其間作了必要的鋪墊和過渡):

  第一梯次是北宋末到南宋前期的寵智正覺。

  第二梯次是貫穿南宋中後期的長蘆清了一系。

  第叁梯次則是直接發端于南宋,盛行于金元時代北方的淨因自覺一系。

  具體地來說,從兩宋之際興盛起來,活躍于南宋的曹洞宗禅師,以丹霞子淳系爲主。子淳門下發端出寵智正覺、長蘆清了兩支。

  寵智正覺之所以出類拔萃,超徒越衆,蔚然成爲道楷中興曹洞宗之後的先鋒人物,是有其深刻的曆史因緣的。

  寵智正覺(1091-1157)是隰州(治今山西隰縣)人,俗姓李。七歲能誦儒典,日誦數千言,其祖父與父親兩代都是深受禅宗薰陶的知識分子,參詢禅師,誦習《般若》不辍。如此則使正覺少小與禅宗固結深緣,十一歲出家,十四歲受具足戒,十八歲開始遊方參學。其先遊蹤北地中原,首參汝州(治今河南臨汝)香山寺枯木法成禅師。此法成即芙蓉道楷弟子,亦曾受诏住持汴京名寺,名重當代。正覺二十叁歲,得遇丹霞子淳,隨侍五年,先掌記室,後升首座,並隨子淳從中原南遷,此間得子淳傳法。子淳入滅後,受清了之邀,曾往真州長蘆(在今江蘇儀徵縣)爲清了之首座。子淳門下兩大弟子理共住一寺。宋室南渡之後,建炎叁年(1129),正覺開始住持明州天童寺(在今浙江甯波),此後近叁十年間,除曾應诏住持杭州靈隱寺數月之外,均住天童寺,其倡“默照禅”即在此期間,卒谥“寵智禅師”。有《宏智正覺禅量廣錄》傳世。

  有宋禅宗史上,正覺的突出成就,在于其倡導“默照禅”,爲南宗禅(主要是曹洞禅)的一種非主流傳統——坐禅傳統創造和闡明了充分的理論根據,具有強烈的指導修行實踐意義。他的朋友兼論敵大慧宗杲禅師評其“烹佛烹祖大爐鞴,鍛凡鍛聖惡鉗錘”,此言可謂知人,而評其“起曹洞于已墜之際,針膏肓于民死之時”則值得深思,深思宗自投子義青續法,至芙蓉道楷門下,已然中興,楷入住帝京賜紫封號,其門徒如法成者亦享此殊榮,正可謂方與未艾之際,宗杲何以斷言其“已墜”和“必死”只有首先弄清此一關鍵,然後總可言“默照禅”要旨。

  簡略地來說,曹洞自洞山曹山開宗,九傳至于寵智正覺,其間幾叁百年,曲折多舛,間有高僧如警玄、義青、道楷輩出,但是,一個帶有根本性的問題始終未能解決,這就是適應立宗之後的需要、創建本宗獨有的一整套思想理論體系,並使之在可操作層面完善成熟,對本宗修行實踐具有根本的指導意義——惜乎從洞曹兩代起,即一直未能徹底解決此一問題,前文已詳細分析,曹洞立宗之前以“偏正回互”論成立爲標志,即已具備思想的早熟性質,洞山曹山兩大師使之更爲豐富缜密有加,完成成熟,而在尋找新的理論生長點和依據上則未及開拓,特別是有關本宗在南宗禅法體系之內存在的合理性——其中最突出的是坐禅看經、融會別宗甚至外學(如儒道)這一系列迥異南宗禅主流(洪州、臨濟)的本宗特色,一直未能正面闡明,隨著曹洞宗的次第傳承,這個矛盾越來越突出;舊有的“偏正回互”、“君臣五位”的學說日益不能滿足需要,尤乏可操作性(曆代禅師漸次棄置不言及即是明證),而新的理論體系又未曾建立起來,其矛盾結果事關曹洞宗生死存亡。是以,先有大陽警玄途窮思變、壯士“斷腕”于前,爾後即便在芙蓉道楷中興繁華的表象之下,理論上無以立足的危機依然深重。反之,臨濟名僧宗杲以臨濟禅法蔚爲南宗主流、體大思精、大機大用之顯赫背景,冷眼觀之,看破曹洞致命危機所在,自是意料中事,故雲其時曹洞仍在“已墜之際”、“必死之時”!他猛烈抨擊“默照禅”,卻又高度贊揚“默照禅”起曹洞于必死絕境、使其起死回生之功,這一矛盾態度真可謂旁觀者清,最得曹洞宗實際。

  明乎此,則知寵智正覺“默照禅”針砭之深切,注重坐禅,自石頭、藥山以來,至曹洞立宗以後,一直是石頭宗系和曹洞宗的修行實踐傳統特色,如果說那些屬于形而上的義理特色可以隨時間推移而有所淡化、脫落,那麼重坐禅這一傳統則貫穿修行實踐,未能回避,如何與北宗禅之坐禅觀心、拂塵看淨傳統劃清界限,與慧能南宗明心見性、直下頓悟之宗旨保持一致,進而言之,如何對曹洞宗修行實踐提出根本性的指導方針,爲其後發展開拓生存空間——以上正是正覺禅師入手處。

  “默照禅”者,合守默靜坐與般若觀照之謂也。正覺自作《默照銘》雲:

  “默默忘言,昭昭現前。鑒時廓爾,體處靈然。靈然獨照,照中還妙。露月星河,雪松雲峤。晦而彌明,隱而愈顯。鶴夢煙含,水含秋遠,浩劫空空,相與雷同,妙存默處,功忘照中。……正偏宛轉,明暗因依。……回互底時,殺活頁紙我。……吾家底事,中規中矩。傳法諸方,不要賺舉。”

  正因爲切中修行實踐要害,找准了新的理論生長點,正覺認爲“默照禅”能給曹洞學人以中規中矩、不被賺舉之信心。這裏,既包含和堅持了偏正回互、理事泯融的形而上理念,又更是一種切實便利的習禅方法,他明確否定北宗禅法,認爲神秀所謂“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是區分“雪裏粉”、“墨中煤”的荒謬之舉,指出默照者並非觀心看淨,沒有一個身、心一類的特定觀照對象,不僅要求習此禅法者去除一切觀照對象之念,而且連坐禅者自身也要休歇、融入“空”中:“照與照者二俱寂滅,于寂滅中能證寂滅者是你自己。若恁麼,桶底子脫去,地水火風,五蘊十八界,掃除無余。”

  通觀“默照禅”之禅法,正覺既堅持和發展了石頭希遷以來禅法宗旨,並將其推展到徹底空心之極致,使曹洞禅法落到實處、站穩腳跟,同時又大膽揚棄了洞、曹二宗師名相過于繁瑣之弊,一改本宗素來不事張揚宣傳傳統,提出簡便易行、富于吸引力的主張,所傳心要,較之往聖,刪繁就簡,明白曉暢,號召力極強。其矛頭所向,直指人心:“參禅一段事,其實要脫生死,脫生死不得,喚什麼作禅?”如此直下了當,不能不令曹洞生命力全活,宗風大振!無怪乎正覺住天童,四方學者爭相奔湊,逾千二百,其住天童垂叁十年,寺屋幾千間,無非新者,因緣時節至此而備,天童寺遂爲一代習禅中心,此千百學人,得法之後大多“分化幽遠,晦迹林泉”,如龍歸滄海,虎放南山,雖山海之大不顯其迹,而龍吟虎嘯,其影響之大豈可蠡測。

  寵智正覺“默照禅”禅法馨香猶溫,長蘆清了一系又連綿繼起,是爲曹洞禅入南宋發展之第二梯次。

  長蘆清了(1091-1152),法號真歇,左綿安昌(在今四川)人,俗姓雍。嗣法于丹霞子淳,然遊曆廣泛,登峨嵋,朝五臺,入京師,訪禅講名席,積磨煉之功,南遊詣長蘆,先爲祖照禅師充作侍者,後一語投契,繼其法席,有語錄二卷行世,曹洞宗善于融會諸宗特色,至南宋之際,已然袒露于世,無所回避,其中最爲傳統者當屬曹洞與華嚴相爲表裏,清了即著有《華嚴無盡燈記》,融華嚴入禅,其末有偈雲:

  鏡燈燈鏡本無差,大地山河眼裏花。

  黃葉飄飄滿庭際,一聲砧杵落誰家。

  又作《淨土宗要》,提倡念佛,強調“信知乃佛乃祖,在教在禅,皆修淨業,同歸一願。”表現強烈的融會禅、淨、教思想。

  天童宗珏(1090-1160),一名大休,舒州人,俗姓鄭。師事長蘆清了禅師,嗣其法。住明州天童寺,學衆恒逾300,較之前輩,曹洞規模至此又見大增。

  雪窦智鑒(1162-1191),滁州人,俗姓吳。曾谒長蘆清了禅師,時宗珏以首座示以方便,遂隱居苦參,久之得悟,乃嗣宗珏法緒。住明州雪窦(在今甯波),以本色接人,四方遠來學法,門風大振。

  天童如淨(1162-1128),明州葦江人,俗姓俞。初參雪窦智鑒,鑒問:“汝名什麼?”淨曰:“如淨。”鑒曰:“不曾汙染,淨個什麼?”淨莫措。一日白鑒曰:“願乞某充淨頭。”鑒曰:“不曾染汙,淨個什麼?若道行,許汝淨頭。”淨又莫措。閱數月,鑒召淨室內曰:“前來一拶,道得也未?”淨擬議,鑒大叱:“出!”如果激發數番。一日,忽上方丈,白鑒言:“某甲道得。”鑒曰:“縱脫臼窠,即落便宜,如何道得?”淨擬進語,鑒便打,于是豁然有省,連聲叫曰:“某甲道得,某甲道得。”鑒微笑,即請充淨頭,從受鑒會囑大法,爲曹洞法嗣。因其身長而豪爽,時人稱爲淨長,後世號爲“長翁”。相繼住建康府清涼寺、臺州淨土禅寺、臨安府南山淨慈寺和明州天童寺等東南名刹。住天童四年,學者輻湊、門庭清嚴,海內以爲法式。臨終遺偈曰:“六十六年,罪犯彌天。打個跛跳,活陷黃泉。咦,從來生死不相幹!“嗣其法者有鹿門覺、石林秀等人,日本京都僧人永平道元于宋理宗寶慶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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