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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言生論“禅宗哲學象征”

  吳言生論“禅宗哲學象征”

  (主持人)王魯湘:問渠哪得清如許,爲有源頭活水來。這裏是“大紅鷹·世紀大講堂”,我是王魯湘,大家好。如果大家稍微留意一下,我們就會經常在有些城市裏頭看到有些酒吧、有些茶館裏頭會挂著一些字,比如說禅悟,比如說茶禅一味。那麼什麼是禅

  禅是怎麼來的

  它在我們生活中間和我們的文化有什麼樣的關系

  我們到底應該怎麼去准確地理解禅

  禅到底可不可說

  怎麼去說

  

  所有這些問題,我們今天請到了一位教授,他叫吳言生。吳教授曾出版《佛緣叢書》、《臨濟大師傳》等禅文學著作20余種。博士論文《禅詩研究》在《哲學研究》、《文學遺産》、《世界宗教研究》、《中國佛學》等權威、核心期刊上發表,引起文學研究界、佛學研究界的好評。2001年6月,吳教授出版了禅學叁書———《禅宗思想淵源》、《禅宗哲學象征》、《禅宗詩歌境界》,對禅學、詩學研究起了積極的推動作用。該書獲2003年陝西省教委人文社會科優秀成果一等獎等多種獎項。我們經常現在到外頭隨隨便便玩,經常聽到很多的人像我一樣,拿一個這樣的珠子戴在手上,然後和人動不動就在生活中間談禅。現在很普遍,特別在城市裏這種現象很普遍,而且在某種意義上它成爲“小資”的一種時尚。您覺得“小資”爲什麼會對禅學的東西這麼感興趣

  

  (主講人)吳言生:這個問題可以這樣理解。因爲禅學它是象征著人類的一個純真的精神的本原,在解決了溫飽之余之後的“小資”階級,他如果想讓他的精神、讓他的思想得到進一步地提升,他肯定要尋找超越物質之外的、超越世俗之外的一種精神的寄托和興趣,而禅學以它的圓潤、玲珑剔透、澄明的智慧,正好爲他們提供了一個精神的慰籍。

  王魯湘:也就是在某種意義上,禅宗的東西對“小資”來說只不過是茶余飯後一種談資的東西。

  吳言生:目前也許是這樣,但是我相信隨著“小資”的自我提升,它有朝一日不僅僅停留在口頭的、表面的層次上,而是在內心、在信仰、在生命的底層,對它有個真正的認識,乃至于皈依。

  王魯湘:我很感興趣的就是像您這樣,我們佛學一般都說有緣,那麼您和禅宗的結緣,您覺得這個緣結在什麼地方

  什麼時候您開始對這個東西感興趣

  

  吳言生:這個正好是應了一句套話,叫做“詩禅合一”。大家知道曆史上從唐代的王維開始,王維就是生活在一個非常有佛教信仰的家庭,字摩诘,維摩诘就是佛教裏面最著名的大居士。從王維開始到宋代的蘇轼、王安石,到以後的各朝各代的一流的文學大師,他們的作品裏面都表現了對禅宗哲學的深切的體悟。我本身興趣點、學術背景,在博士階段還是文學,當我在閱讀古代的大師的作品的時候,我就發現他們作品的底層,他們作品裏面很多的意象、情趣,都是流漾著禅宗的情韻。因此,久而久之,通過研究,慢慢地就感受到它的品位、格調,慢慢地對這個産生了興趣,以至于我後來做博士後研究的時候,我不再做文學的,而是直接去的是人民大學的哲學系。

  王魯湘:就開始“直截本原”了。

  吳言生:還是由詩入禅。

  王魯湘:由詩入禅了。好,今天吳言生教授要給我們講的題目就是這本書的標題《禅宗哲學象征》,大家歡迎。

  吳言生:非常高興來到“世紀大講堂”,和大家一起來分享對禅宗哲學象征的體會。魯湘老師說了,禅是不可說的。一提起禅宗,一提起禅,首先浮現于我們意識中的觀念是禅不可說,但是當我們留意一下禅宗曆史、中國佛教的曆史的時候,我們會發現,禅宗在佛教所有的宗派之中,它留下的語錄是比任何一個宗派都多。那就說禅不可說又要說,那麼它肯定不是通過一般的、概念性的、邏輯的東西來定義它,而是通過一個個的比喻、象征來做一個呈現。當我在研究禅宗哲學的時候,我發現在不可說的禅宗裏面,實際上是建構了一個龐大的哲學體系。這個體系,它是由本心論、迷失論、開悟論、境界論四個部分組成。它主要探討的就是,什麼是我們本來的心,就是本心論;這個本來的心又是怎樣迷失了,這是迷失論;我們應當通過怎樣的渠道和途徑、方法來重新地顯現這個本來的心,這是開悟論;當我們獲得開悟、回歸本心的時候,我們的體驗、我們的感受又是怎樣的,這就是境界論。禅宗爲了表現這個哲學體系,它大量地用了象征性的語言。今天我們在這裏不做過多的學理性的解析,因爲那是非常抽象的,需要非常多的時間。今天我們主要從哲學象征這一個角度,來對禅宗哲學基本的內涵做一個剖析。

  第一個方面就是禅宗哲學的本心論。禅宗的終極關懷是明心見性、頓悟成佛。禅宗認爲,我們每個人與生俱來都有一顆覺悟的、純淨的心,只不過是後來由于我們生起了相對的觀念,沈迷于世俗的欲望,我們才迷失了這個本心。那麼本心的特點是什麼呢

  是它的超越性。它超越有無、超越小大、超越美醜、超越尊卑。禅宗在表達這個本心的時候,它用了一系列的詩學象征。主要的有“本來面目”、“無位真人”、“父母未生的時候”、“心月”、“心珠”、“寸絲不挂”等等一系列的比喻。我們具體言之吧。

  第一個是“本來面目”意象群。“本來面目”意象群是禅宗對本心的典型的象征,它側重于本心的純淨性、原真性。參禅的終極目的就是明心見性,就是要看到這個本來面目。當年六祖慧能得了五祖弘忍大師的衣缽之後,根據禅宗史的一些記載,他就連夜往南邊去,走到大庾嶺頭,被後面來的一幫五祖弘忍的老弟子追上了,其中有一個慧明,慧明本來是要來搶奪這個傳法袈裟、衣缽的,但是他怎麼提都提不起來衣缽,這時候他就跪下求法了,轉而求法,他就說:“我並非爲衣缽而來,我是爲法而來,請大師開示我佛法。””這時候慧能大師就告訴他,“不思善,不思惡,正當這個時候,哪個是明上座的本來面目

  ”這句話可以說是成爲禅宗的最根本的思想之一。這裏所說的“善、惡”,它代表的是所有的分別的、二元的、相對的意識。禅宗指出,只有你將一切相對的、分別的觀點去掉,你才能夠見到“本來面目”,才能見到你內心的純真的、不染的自己。因爲人們的心本來是純淨無染的,隨著分別智、相對意識的生起,我們迷失了“本來面目”,在情天欲海中沈淪流轉。只有我們將精神中的雜質汙染徹底地去掉,才能夠重新的見到本來面目。

  第二是“無位真人”。這是臨濟禅師提出的一個概念。“無位真人”是臨濟禅的思想精髓,根據著名的禅宗語錄《臨濟錄》的記載,臨濟禅師在上堂說法的時候告誡學人:“在你們每個人的肉質生命,在你們的臭皮囊上,都有一無位真人,都有一個沒有方位處所的、純真的佛性。”這個“一”它不是數量的一,而是指至大無外、至小無內的超越時間與空間的絕對的“一”,有這種絕對的、純真的佛性在出現。如果你“未得證據者”,如果你還沒有見到你生命的本原、見到佛性的話,那麼你要向內用功,要回光返照,要“看、看!”,不是用肉眼來看,是用般若的智慧之眼來凝視你的內心,與你內心的純真的佛性來相會。這是無位真人所揭示的禅宗的真谛。

  第叁組是“父母未生時”,父母未生的時候禅宗史上有一位沩山禅師,他是後來禅宗五家七宗中的一宗的宗主,他有一次就問一位師弟叫香嚴禅師,他問香嚴禅師,他說:“我聽說你平常機鋒敏銳、口若懸河,是銳不可擋,問一答十,問十答百,今天我不問你所有的其他的問題,我只問你一句話,你回答我:在你父母沒有生你的時候,你給我說一句話看看!”

  王魯湘:你們說得出來了嗎

  你們父母還沒生你的時候,你說一句話給我看看。

  吳言生:當時香嚴禅師一聽這個話,覺得這個話太厲害了,他趕快去找他的備課筆記,就是平常老師講課他聽的筆記。找來找去沒有答案,然後翻遍了佛教的經典,沒有答案。然後問這個沩山禅師,沩山禅師說我不能給你說,我如果給你說出來是我的,不是你自己的東西。後來他就發奮要參究這句話。參了很長很長的時間,有一次在偶爾的瞬間,當他在勞動的時候用一個瓦片,他鋤掉一個瓦礫,那個瓦片一甩,瓦片就碰到了一棵竹子上,很清脆的一聲響,把他生命的謎團就一下子給震開了,他所有的疑問就煙消雲散。這個“父母未生的時候,”它也是禅宗經常參究的一個話頭。

  那麼和父母未生時相同的哲學象征還有“混沌未分時”。混沌,天地還沒有産生的時候,禅宗也用“古帆未挂時”來表現。混沌是本原性的一種狀態,混沌沒有分的時候,就是“不思善、不思惡”的“本來面目”。同樣,禅宗認爲我們的清靜的本心,它是超出于言句之外,隨著語言的、意識的産生,“不思善、不思惡”這種本原性的狀態、這種原整的狀態就被破壞了,真實的自我就淹沒于言句之中。而“古帆未挂”的時候,是人類的精神還沒有開始漂泊,是航船還安靜地停泊在港灣的時候。這是禅宗象征本心的第叁組喻象。

  象征本心的第四種喻象有“心月”、“心珠”、“心鏡”等等。就是把我們的心比喻成月亮、比喻成珍珠、比喻成明鏡,都是側重本心的圓明的性質,禅宗用月亮、珍珠、明鏡來象征不受汙染的純真的本心。

  第五組象征的本心著喻象是“寸絲不挂”喻象。寸絲不挂就是說你身上一件衣服、一個布條都沒有穿,在禅宗裏面是象征修行的人達到了四大皆空、一塵不染的境界。

  所以禅宗它是要一層一層地掃除,你哪怕是一個覺悟的、一個珍貴的見解,只要你執著了,它就不再是正確,而成爲一種迷失。所以你就要把它給粉碎,把它給掃除,這樣你的精神才能一層一層的提升到一個真正的,連“一絲不挂”都不“挂”的一個澄明的境界。這是我們給大家介紹的禅宗哲學的本心論及其典型的喻象。

  禅宗哲學第二個部分是迷失論。迷失論主要是反省本心迷失的緣由。禅宗指出,“本來面目”是清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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