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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詩歌境界 第九章 黃龍宗禅詩▪P4

  ..續本文上一頁淳和質樸,充滿著禅趣。慧南指出:“情生智隔,于日用而不知。”《黃龍錄》在日用中有佛心在起作用,人們雖然每天都在運用它,卻不知道它的存在。僧問鹽官齊安什麼是 “本身盧舍那”,齊安讓他把淨瓶拿過來,僧人依言拿來淨瓶,齊安又讓他將淨瓶放在原來的位置。僧人放好淨瓶,繼續詢問什麼是本身盧舍那,齊安說:“古佛過去好久了!”《五燈》卷3《齊安》心聞贲頌雲:

   帶雪含霜半倚籬,橫斜影裏露仙姿。前村昨夜春來了,竹屋老僧猶未知。 《續古》卷4《心聞贲》

   梅花綻放于雪中,一似古佛顯現在置放淨瓶的“日用”之中。老僧不知春到梅梢,一似問話僧不明日用是道。黃龍宗禅人指出:“道不在聲色而不離聲色。凡一語一默,一動一靜,隱顯縱橫,無非佛事。”《五燈》卷17《行偉》  所以,“吃鹽添得渴”的普通人即是“佛”,“十裏雙牌,五裏單堠”的離亭道即是菩提道,“少避長,賤避貴”即是道中人的修養同上《法宗》。  “舉足下足,盡是文殊普賢大人境界”《黃龍四家錄·晦堂心》, 黃龍宗禅人繼承《維摩經》心淨則佛土淨、存在而超越的思想,主張直面聲色世界,用積極的態度去感應,以獲得火中生蓮花式的透脫:“行腳人須是荊棘林內,坐大道場,向和泥合水處,認取本來面目。”《五燈》卷17《慧南》“向是非頭上坐,是非頭上臥,乃至淫坊酒肆,虎穴魔宮,盡是當人安身立命之處。” 《續古》卷1《死心新》“悟來無物不爲春,荊棘林中解養神。”《古尊宿》卷45在熱惱的人生中,綻放出聖潔的蓮心;在喧囂的紅塵裏,保持著安詳與甯靜。克文《大甯山堂》雲:

   禅家能自靜,住處是深山。門外事雖擾,座中人亦閑。漁歌聞別浦,雁陣下前灣。即此非他物,何妨洪府間。《古尊宿》卷45

   大甯山堂即大甯寺,在洪州今南昌市城內。詩意謂只要內心甯靜,不管住在何處,都如同深山般清幽。門外事紛紛擾擾,室中人閑閑自如。在喧鬧煩囂之中,仍然可以得到鬧中逸,動中幽。在遠處江浦飄來的漁歌裏,在眼前水灣掠過的雁陣上,作者感悟到動靜系于一心,能動能靜的都是這個心。而在心的根源處,卻沒有動靜之分。真如自性就是眼前現景,而不是別物,不用向別處找尋! 《五燈》卷3《法常》載,法常入滅前,“從容間聞鼯鼠聲,乃曰:“即此物,非他物。汝等諸人,善自護持,吾今逝矣。”言訖示滅”。  既悟此理,縱然置身于洪府這車馬喧囂紅塵萬丈的大都市,對長養道心並無妨礙。此詩的眼目在 “自靜”兩字。自靜其心,即可見山只是山,見水只是水,獲得禅意的感悟。

   2.觸目菩提,水月相忘

   “日用是道”側重于對日常生活的感悟,而“觸目菩提”則側重于對自然山水的感悟。黃龍宗禅詩,以清新美麗的意象,生動直觀地表達了這種悟境:

   日出雲霞散,風和草木榮。何須重話會,法法本圓成。《黃龍錄》

   天機藏不得,花笑鳥啼時。不待重拈出,當人合自知。《續古》卷1《靈源清》

   八月九月天,白露寒露節。門外在處山,秋風落黃葉。夜雨斂重雲,曉鴻鳴寥泬。可憐祖師意,頭頭都漏泄。同上《湛堂准》

   風卷殘雲宇宙寬,碧天如水月如環。祖師心印分明在,對此憑君子細看。 同上《晦堂心》

   翠竹黃花非外境,白雲明月露全真。頭頭盡是吾家物,信手拈來不是塵。 《五燈》卷17《雙嶺化》

   黃庭堅曾向晦堂求教禅法,晦堂說:“孔子曾對弟子說“二叁子以我爲隱乎,吾無隱乎爾。”你是怎樣領悟的?”黃庭堅正准備回答,晦堂沒等他開口,就說: “不是!不是!”黃庭堅迷惘不已。一天隨侍晦堂山行,其時岩桂盛放,晦堂問: “聞到了木樨香沒有?”黃庭堅說:“聞到了。”晦堂說:“吾無隱乎爾。”山谷遂豁然大悟《五燈》卷17《黃庭堅》。 體現著真如法性的自然山水,明明白白地呈現在每個人的面前。日出、雲散、風和、木秀、花笑、鳥啼、秋山、落葉、碧天、環月、翠竹、黃花……無一不是“吾無隱乎爾”,呈露著自性的奧秘,顯現著祖師的禅心。這是觸目菩提的禅悟之美,是“春光重漏泄,有口不須陳”《續古》卷1《長靈卓》的現量境:

   月色和雲白,松聲帶露寒。好個真消息,憑君子細看。《黃龍錄續補》

   真如法性“頭頭上明,物物上顯”《續古》卷4《佛心才》, “大道縱橫,觸事現成。雲開日出,水綠山青”《五燈》卷17《文准》, “水綠山青,觌體全露”《續古》卷5《退庵先》。 雲開日出,象征去妄顯真,真谛顯露,猶如水綠山青。“離離春草,分明漏泄天機。曆曆杜鵑,盡是普門境界。”《黃龍四家錄·晦堂心》“花開似錦,普現法身。鳥語如篁,深談實相。見聞不昧,聲色全真。”《續古》卷4《慈航樸》茂秀春草,清切鵑啼,顯現著禅機佛趣。似錦的鮮花,呈現著如來法身;如篁的鳥啭,宣說著實相般若。只要審美主體滌除情塵意想,即可在“聲色”之中感受到絕對的真理,一切現成,不假他覓:

   林葉紛紛落,乾坤報早秋。分明西祖意,何用更馳求?《五燈》卷18《希明》

   林葉凋落,是“皮膚脫落盡,唯有一真實”,是刊落繁華,返于澄明的“西祖意”。

   黃龍宗禅人指出,如果只是追逐外塵,機心熾烈,就不會看到眼前的美麗景色:

   造化無私不思力,一一青青歲寒色。長短大小在目前,可笑時人會不得。 《古尊宿》卷45

   因此,只有絕卻情塵意想,才能充分欣賞現前的景色,即物即真,聆聽無情說法,在山水之中感悟到永恒的佛性:

   香殘火冷漏將沈,孤坐寥寥對碧岑。萬井共當門有月,幾人同在道無心。風傳喬木時時雨,泉瀉幽岩夜夜琴。爲報參玄諸子道,西來消息好追尋。《古尊宿》卷45

   香殘燭盡的深夜,禅師獨坐禅房,面對窗外黛染青山,心性空明。“月色如此,勞生擾擾,對之者能幾人?”《五燈》卷10《惟正》雖然千家萬戶都可以看到月亮,但有幾人能無心于事,于事無心,能從容地欣賞清景?觸目即菩提,能得此趣的人實在太少。風傳喬木,枝葉搖曳,織成沙沙雨曲;山泉瀉溜,泉韻悠揚,飄送幽缈琴聲。這一切,不正顯露著自性的最深奧秘,流露著西來消息,明明白白地呈顯在眼前,爲什麼不好好參究,而去觀念名相中撈摝禅道?這是由于心中物欲障蔽,不能對自然清景作即物即真的觀照。與觸目菩提的現量境相聯系的,是水月相忘的直覺境。克文《寄塘浦張道人》雲:

   世俗塵勞今已徹,如淨琉璃含寶月。煉磨不易到如今,寶月身心莫教別。死生倏忽便到來,幻化身心若春雪。唯有道人明月心,日用廓然長皎潔。《古尊宿》卷45

   在水月相忘的直覺觀照中,雁與潭互爲觀照的主體,都具有空靈和澄明的質性,觀照的雙方都無心而澄澈,沒有情感的粘著膠葛。黃龍宗禅人強調“法身無相,應物現形。般若無知,隨緣即照”《黃龍錄》, 以無知般若,隨緣應照萬物。能觀與所觀,如淨琉璃含寶月,純明澄澈,呈現出無情之情、自在自爲的律動。“寒風激水成冰,杲日照冰成水。冰水本自無情,各各應時而至。世間萬物皆然,不用強生擬議。”《五燈》卷17《清源》禅者突破了生死大關,別具雍容灑脫的襟懷。用這種襟懷來審視世間萬物,就會在常人看來情纏欲縛、粘著膠固的萬物關系中,保持去來任運、自在無拘的平常心,從而在絕情中見至情,在無心中顯真性:“白雲無心意,灑爲世間雨。大地不含情,能長諸草木。”同上卷18《最樂》白雲化雨,大地涵木,卻“無心意”、“不含情”。以這種心態處世,就會使耳根、眼根乃至六根的涵容性拓展到極致:“應耳時,若空谷,大小音聲無不足。應眼時,如千日,萬像不能逃影質。”《黃龍錄續補》此時便會産生“竹影掃階塵不動,月輪穿海水無痕”《續古》卷1《兜率悅》的靜默觀照:悟者的心,如竹影掃拂時的階塵,安恬不動;似月輪照映時的海水,澄澈無痕。“浮雲散盡狂波止,天上玉蟾水底圓。皎潔迥然通湛寂,此時消息若爲傳?水無待月之心,月無投水之意。水月全收,光歸何所?解道孤圓吞萬象,令人長憶老盤山。”同上《靈源清》浮雲狂波,是障蔽觀照的情識計較。只有將它們掃蕩無余,才有一輪新月晶瑩圓潤,才有一輪心月皎潔高華。但“皎潔迥然”,也不過是勉強用來形容的名詞而已,真正的水月相忘直覺境,不能用語言表達。觀照的雙方澄明透澈,無心無意。唯其無心無意,才有真心真意。慧南《退院別廬山》雲:

   十年廬嶽僧,一旦出岩層。舊友臨江別,孤舟帶鶴登。水流隨岸曲,帆勢任風騰。去住本無著,禅家絕愛憎。《黃龍錄》

   古時十方叢林的住持和尚,一般不過叁五年。如果德風高卓,僧衆心服,則可共推再任。慧南在廬山歸宗寺當了兩任住持,又受筠州僧衆迎請,到黃檗寺任住持,本詩即作于此時。作者在廬山一住十年,離別旖旎秀美的廬山和十年來相濡以沫的僧衆,自不免戀戀不舍。“十年”與“一旦”的強烈反差,流露出依戀留連的情懷。離山之時,舊友一直送到江邊,慧南志趣高逸,攜鶴登舟。離廬山前往黃檗,要穿鄱陽,入贛江,出蜀水。這段行程,江水彎曲。但水流無心,毫無滯礙;帆勢得風,隨意軒騰。在頸聯中,作者的離情別緒漸漸淡化,與流水風帆合而爲一。他自己就是水是帆,“隨流”、“任風”,毫無粘滯。但尾聯又偏偏強調“本無著”、“絕愛憎”,使人感受到此地無銀叁百兩。說個“無著”,還是“著”了“無著”,不能徹底的忘情。從佛教的立場上看,“如來者,無所從來,亦無所去,故名如來”《金剛經》。 本來無聚,遑論有離,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對離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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