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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詩歌境界 第六章 雲門宗禅詩▪P3

  ..續本文上一頁前者爲般若體,後者爲般若用,體用不離,蚌兔雖異,能照之明月則同。明月無心普照萬象,正顯般若大智的當體。以無心明月映照無心潭水,即可産生水月相忘的直覺感悟。水月相忘的直覺感悟,來自于雲門宗禅人對《楞嚴經》等大乘佛典的修養。《楞嚴經》卷10:“觀諸世間大地山河,如鏡鑒明,來無所粘,過無蹤迹,虛受照應,了罔陳習,唯一精真,生滅根元,從此披露。”謂參禅者臻此境界,看世間萬事萬物,如同大圓鏡中映現萬物一樣。這種功夫境界,如燈光照徹萬象,物來斯應,過去不留。“應物現形,如水中月”《五燈》卷15《懷琏》,“冷似秋潭月,無心合太虛”同上卷16《曉通》,“離婁有意,白浪徒以滔天。罔象無心,明珠忽然在掌”同上《惟白》。只有“無心”,擺脫六根的粘滯性,才能性水澄明,心珠朗耀。一旦起心動念,澄明心湖就會掀起滔天巨浪,直覺觀照也無法進行。只有使心如靜水朗月,才能産生水月相忘式直覺。對這種直覺,雲門宗禅人以奇特的形式表現出來:“人擔米,米擔人” 《古尊宿》卷17《文偃》, “人摘茶,茶摘人”,“人吃飯,飯吃人”, “一宿覺般柴,柴般一宿覺”同上卷18《文偃》。 主體與客體泯除了一切對立,達到了渾然一體的圓融。出于對這種直覺的重視,雲門宗啓發參禅者在 “片月浸寒潭”中得到“真消息”《五燈》卷16《修慧》。 金剛般若的特點是隨說隨掃,水月相忘的設喻雖然形象美麗,境象玲珑,仍是權且設立的名目,因此惠淳批評寒山詩“吾心似秋月,碧潭清皎潔”說:“皎潔無塵,豈中秋之月可比?虛明絕待,非照世之珠可倫”同上《惠淳》。 雲門宗對生死的感悟,生動地體現了水月相忘的直覺體悟特征。法明詩雲:

   平生醉裏顛蹶,醉裏卻有分別。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五燈》卷16《法明》

   法明悟後返鄉,經常喝得大醉,歌柳永詞數阙,臨終前誦柳詞作訣。所謂 “醉”,即是將世俗的觀念摒除,使禅悟主體得以全神貫注地、不帶功利眼光地靜觀對象,但此時“卻有分別”,一切都明曆曆露堂堂,盡呈眼前。酒醒之時,即是生命的圓成解脫之時,觀照主體與觀照對象渾然相融,打成一片。可遵的禅詩,更是用禅悟的慧眼,從容地靜觀生命現象的遷變:

   禾山普化忽顛狂,打鼓搖鈴戲一場。劫火洞然宜煮茗,岚風大作好乘涼。四蛇同箧看他弄,二鼠侵藤不自量。滄海月明何處去,廣寒金殿白銀床。《五燈》卷16《可遵》

   禾山打鼓,普化搖鈴,都是以特殊的方式,表達對生命的深邃感悟,體現了去住一如的平常心。因此,劫火洞燃,大千俱壞,禅者卻可用它從容煮茗;岚風大作,岚風,毗岚風,佛教指宇宙形成之始劫初與成立之終劫末所刮的迅速猛烈的大風。  摧山破海,禅者卻可于中自在乘涼。禅者觀看四大毒蛇組成的生命體,宛如在觀賞一幕戲劇。日月飛馳,侵蝕著生命的枯藤,禅者對之也毫不在意。個體生命回歸于滄海浩渺的月浸碧波,回歸于高曠寒遠的純淨清白。

   二、“截斷衆流”的詩禅感悟

   對“截斷衆流”,雲門宗禅人有如下的“解說”:1“大地坦然平。” 《五燈》卷15《西禅欽》2“堆山積嶽來,一一盡塵埃。更擬論玄妙,冰消瓦解摧。”同上《普安道》3“鐵山橫在路。”同上卷16《慧通》4“佛祖開口無分。”同上《元妙》5“窄。” 同上卷15《文慶》

   “截斷衆流”指截斷奔駛疾馳的情識心念,指示參禅者不用語言意識把握真如,而要返照自心,以獲得頓悟。普安道之頌,意爲不管參禅者帶來多少難題,法眼通明的禅師對它們都視如塵埃,隨便用一個字或一句話就把問題堵回去。如果學人還想開口論玄論妙,就采用更爲峻烈的手段使他的情識計較冰消瓦解。圓悟釋爲:“本非解會,排疊將來,不消一字,萬機頓危,則截斷衆流也。” 《人天眼目》卷2雲門一字關最能體現截斷衆流的特色。雲門化導學人時,慣常以簡潔的一字道破禅的要旨,禅林美稱爲雲門一字。《人天眼目》卷2:“ “殺父殺母,佛前忏悔;殺佛殺祖,甚處忏悔?”師雲:“露。””這是一字關中非常著名的一則,此外,尚有“骼”、“胔”、“普”、“響”、“親”、 “恰”等,皆系雲門用簡潔一字接引學人的慣用語。《五燈》卷15《文偃》: “問:“如何是吹毛劍?”師曰:“骼。”又曰:“胔。”問:“如何是正法眼?” 師曰:“普。”問:“如何是啐啄機?”師曰:“響。”問:“如何是雲門一路?” 師曰:“親。”問:“殺父殺母,向佛前忏悔。殺佛殺祖,向甚麼處忏悔?”師曰:“露。”問:“鑿壁偷光時如何?”師曰:“恰。”問:“叁身中那身說法?” 師曰:“要。””  這些答非所問的一字,如鐵山橫亘在面前,使參禅者湍急奔馳的意念之流陡然中止,即便是佛祖也無法開口。在窄不通風的關口,讓參禅者脫離原來的思路,于片言只語之際,迥超言意,以消除知見妄想,掃除情識,徹見本心。

   雲門宗對津津于參禅問答的形式主義之風,以截斷衆流來加以破除,對滔滔不絕談禅說法的風氣加以批評:“問者口似紡車,答者舌如霹雳。總似今日,靈山慧命,殆若懸絲。少室家風,危如累卵。”《五燈》卷16《思慧》雲門指出那些執著于公案、語錄、問答、機鋒的人,是沒有真參實證的“掠虛漢”,他們“食人涎唾,記得一堆一擔骨董,到處馳騁驢唇馬嘴,誇我解問十轉五轉話” 同上卷15《文偃》。 雲門對尋言逐句者進行了辛辣的嘲諷:“舉一則語,教汝直下承當,早是撒屎著你頭上也”《古尊宿》卷15《文偃》,“盡乾坤大地叁乘十二分教、叁世諸佛天下老師言教,一時向汝眼睫上會取去,饒汝便向這裏一時明得,亦是不著便漢,無端跳入屎坑”同上。之所以有這樣的批評,是因爲“從門入者,不是家珍。認影迷頭,豈非大錯?”《五燈》卷15《曉聰》從感官之門得到的知識,都是與自性悖離的見解。因此,雲門宗反複強調,參禅求道只能返求諸己,不能向外求覓。向外求覓,只能拾人牙慧。言語只是師家用來接化學人的方便,“皆爲慈悲之故,有落草之談”《古尊宿》卷16《文偃》,並且,“凡有言句,盡落有無”《五燈》卷15《師寬》,任何言語,只要有意路可尋,都落入了相對的二分法之中,是死語而不是活語。爲了獲得般若體驗,必須摒棄對言語的執著:“尋言逐句,求覓解會,千差萬別,廣設問難,贏得一場口滑,去道轉遠”同上《文偃》,“莫將依師語、相似語、測度語,到處呈中將爲自己見解,莫錯會”《古尊宿》卷15《文偃》, “承言者喪,滯句者迷”《五燈》卷15《守初》。守億詩雲:

   馬祖才升堂,雄峰便卷席。春風一陣來,滿地花狼藉。《五燈》卷15《守億》

   馬祖升堂,百丈卷席,猶如一陣春風,將言辭的浮華吹落淨盡。在雲門宗看來,師家的引導只是開悟的方便,開悟之後,便不再需要師家的開示了。雲門宗對語言的摒除,歸根于他們對自性圓滿自足的自信,在雲門宗看來,“向外邊學得千般巧妙,記持解會,口似傾河,終不究竟,與汝自己天地差殊”《五燈》卷15《澄遠》。 因爲這個“自己”,是不用外求與佛不二的“自己”: “況汝等各各當人有一段事,大用現前,更不煩汝一毫頭氣力,便與祖佛無別。” 同上《文偃》“祖師西來,特唱此事。只要時人知有。如貧子衣珠,不從人得。叁世諸佛,只是弄珠底人。十地菩薩,只是求珠底人。”同上卷16《倚遇》“若論此事,如散鋪寶貝,亂堆金玉。昧己者自甘窮困,有眼底信手拈來。”同上《楚明》

   雲門宗反對膠著于語言文字、公案機鋒,但離開了語言文字、公案機鋒,禅心悟境又難以傳達,無法進行交流。于是,雲門宗在反對膠著于語言文字的同時,又爲語言文字留下了一席之地。雲門宗要求學人善于參究領悟,不“承言”、 “滯句”,以便透過宗師舉止、語言文辭的暗示性與多義性,去領會宗師的悟心。緣此雲門宗提出了“參活句,不參死句”原則:“但參活句,莫參死句。活句下薦得,永劫無滯。一塵一佛國,一葉一釋迦,是死句。揚眉瞬目,舉指豎拂,是死句。山河大地,更無誵訛,是死句。”《五燈》卷15《緣密》正面闡釋禅旨的句子乃至于公式化的舉止稱爲“死句”,不涉理路、繞路說禅而看不出意義的句子才是“活句”。參活句旨在使人不執著于語言文字、行爲舉止本身的意義,洞曉佛性的不可解釋性:

   黑豆未生前,商量已成顛。更尋言語會,特地隔西天。《古尊宿》卷18《辨親疏》

   “黑豆”是文字的形象比喻。當語言文字還沒有形成之前,只要生起了意識,就已與大道乖離。如果再咬嚼言句,與見性更是遙隔西天。因爲活句根本就不是能夠憑意識情念去參究的。參活句,旨在使參禅者“去卻擔簦,截流相見” 《五燈》卷15《含匡》, 回歸于不容情塵意垢的前語言境域。“鋒前一句超調禦,擬問如何曆劫違”《古尊宿》卷15《文偃》, 人們的思想語言都經過了一番“調禦”,經由了歸納、整理、理論化、系統化。但認識活動尚未展開之時的“鋒前一句”,則超越了一切認識活動,超出了“調禦”之外,如果這時還想問這問那,則曆劫也不能見道。“神龍一舉透無邊,纖鱗猶向泥水躍” 《五燈》卷15《懷琏》, 意義的神龍騰空而起,只有鈍根者才會在語言的泥潭中打滾。文偃行腳時,因爲“己事未明”而乞求睦州指示。睦州開門一見,便關上門。文偃一連叁日扣門,到睦州第叁次開門時,“師乃拶入,州便擒住曰: “道,道!”師擬議,州便推出曰:“秦時度轹鑽。”遂掩門,損師一足,師從此悟入”同上《文偃》。 睦州用的正是截斷衆流的手法,“秦時度轹鑽”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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