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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詩歌境界 第叁章 臨濟宗禅詩▪P3

  ..續本文上一頁是奪境不奪人?”濟曰:“王令已行天下遍,將軍塞外絕煙塵。”師曰:“如何是人境俱奪?”濟曰:“並汾絕信,獨處一方。” 師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奪?”濟曰:“王登寶殿,野老讴歌。”《五燈》卷11《紙衣》

   “奪人不奪境”的境界,如同春天的太陽,照映萬物,生機蓬勃。而衰老的 “我”不過是因緣和合的假象,並沒有真實性。世人執著于“我”,以爲是有主宰的、實在的自體,便會産生種種謬誤和煩惱。因此針對我執深重的人,必須破除其以我爲實有的觀念。

   “奪境不奪人”,是針對法執深重的人,破除以法爲實有的觀念。如果誰以客觀存在爲重,導致自性泯沒,師家就要設法使他超越,以重現本心。世間的一切事物和現象都是法。一切法都沒有實體性,處于刹那生滅變化之中。世人執著于“法”,對之虛妄分別,必然會妨礙對真如的悟解和體驗。“奪境不奪人”時,自性本心,清明自在,代表主體的君王政令通行,四夷臣伏,烽煙不起。客體的 “境”在四海清平、烽煙不起的狀況下,已經不發生任何作用了。

   “人境兩俱奪”,是針對我執和法執都很重的人,破除其“我”、“法”二執。佛教認爲,俗世的一切都是顛倒和虛妄的,任何對自我和外境的執著,都與佛教的基本原理和最終目的相違背。主觀、客觀都無真實性,應該超越主客,了悟絕對的本原心性。此時,代表主體的君王政令不行,並州、汾州的地方勢力如藩鎮等各自爲政,主客之間,不通消息,“人”、“境”雙泯。

   “人境俱不奪”,對于人我、法我都無執著的人,二者都不須破除。主體、客體,各各依位而列。此時,代表主體的帝王垂拱而治,野老豐衣足食,飽享承平之樂,故爾歌功頌德。臨濟法嗣克符頌四料簡雲:

   奪人不奪境,緣自帶誵訛。擬欲求玄旨,思量反責麼。骊珠光燦爛,蟾桂影婆娑。觌面無差互,還應滯網羅。

   奪境不奪人,尋言何處真。問禅禅是妄,究理理非親。日照寒光澹,山搖翠色新。直饒玄會得,也是眼中塵。

   人境兩俱奪,從來正令行。不論佛與祖,那說聖凡情。擬犯吹毛劍,還如值木盲。進前求妙會,特地斬精靈。

   人境俱不奪,思量意不偏。主賓言不異,問答理俱全。踏破澄潭月,穿開碧落天。不能明妙用,淪溺在無緣。《五燈》卷11《紙衣》

   對克符此詩,《大慧錄》卷16有較爲精當的闡釋。“奪人不奪境”,大慧謂:“熙日發生鋪地錦,是境;嬰孩垂發白如絲,是人。此兩句,一句存境,一句奪人。……克符此頌大概在“骊珠光燦爛,蟾桂影婆娑”之上。蓋此兩句是境,學者問不奪境,“擬欲求玄旨,思量反責麼”,大意只是不可思量擬議,思量擬議者人也,蹉過觌面相呈一著子,即被語言網羅矣。克符此頌,專明“熙日發生鋪地錦”,所以有“骊珠光燦爛,蟾桂影婆娑”之句,乃是存境而奪人,故曰“觌面無差互,還應滯網羅。””四料簡中,唯有“人境俱不奪”方是徹悟之境,此前皆爲方便權宜,從徹悟的立場看,都是“誵訛”,因此偈頌說“奪人不奪境”這句話本身就有毛病。心境本空,何有奪與不奪之分?骊珠光明燦爛,桂影搖曳婆娑。本體通過境象觌面相呈,參禅者見物知心,循相證性,珠光桂影皆爲入道之機。本應“無差互”,當下契入。但未悟之人我執未破,心隨境轉,想通過擬議思量的途徑來趨近,這就墜陷到語言、意識的羅網之中,而不得自由。

   “奪境不奪人”,指對于我執輕而法執重的人,先奪其境。境有兩意:一是思想意念之境,一是自然物象之境。雖然語言可以顯示大道,但尋言逐句,著相求法,無異見指忘月,逐妄舍真,又怎能入道。詩的前四句謂法執重者,問禅,禅是名言,本無實義;究理,理非究竟,乖離自性。因此師家奪其思慮之境;後四句謂參禅者縱使能從“日照寒光淡,山搖翠色新”的色界中,悟得色即是空的真谛,也是眼中塵沙,未爲究竟。《人天眼目》卷1引大慧語:“要會“日照寒光澹”麼,“山搖翠色新”麼?此二句是境。“直饒玄會得,也是眼中塵”,便奪了也。”

   “人境兩俱奪”指將我執法執悉皆奪去。我法雙遣,佛祖正令遂得以施行。既證悟自性,則無佛可成,無佛之名號可立,故雲“不論佛與祖”;未悟時說聖說凡,落于情識意想,既悟之後,則凡聖皆空,故雲“那說聖凡情”。證悟之時,一切妄想都是對般若的觸犯。此時的學人,如同恰好逢遇到木孔的盲龜,一味死死抱住佛法不放,同樣會在吹毛劍下喪身失命。如果再進一步尋求玄妙的解會,賣弄情缰意鎖的神識,就更會被般若利刃一揮兩斷了。按:值木盲,意爲值 遭遇浮木之盲龜。《雪峰語錄》:“佛法難逢,猶盲龜值木,似纖芥授針。” 《宗鏡錄》卷26:“須知圓宗罕遇,若芥子投于針鋒;正法難聞,猶盲龜值于木孔。”又卷42:“《菩薩處胎經》偈雲:“盲龜浮木孔,時時猶可值。””  《大慧錄》卷16:“正令既行,不留佛祖,到這裏進之退之,性命都在師家手裏,如吹毛劍不可犯其鋒。”

   “人境俱不奪”,指禅者明心見性之後,必須從悟境中轉身而出,度化世人。揚眉瞬目,思量意識,都從脫落煩惱的自性中流出,所以不會落于色界偏位。此時無凡無聖,無主無賓,問在答中,答在問中。言談寂默,行住坐臥,神通妙用,都不出自性。““澄潭月”、“碧落天”,代表靈明的空境。禅家明心見性以後,必須由空境轉身而出,才能證入色空不二的妙有境界,方便隨緣,度世利生,故言“踏破澄潭月,穿開碧落天”。否則,沈空滯寂,禁锢菩提,不能明體起用,佛家稱爲焦芽敗種,了無生機,追溯原因,不外大法未明,墮入偏空,不能隨緣涉世,普度衆生,故言:“不能明妙用,淪溺在無緣。””李杏村《禅境與詩情》第56頁,臺灣東大圖書公司1994年版。

   大慧在對四料簡作了闡釋之後,擔心學人執著于他的解釋,又立即予以掃除: “這個是無限量底法,爾以有限量心,擬窮他落處,且莫錯。……如上所解注者四料簡,爾諸人齊聞齊會了,臨濟之意,果如是乎?若只如是,臨濟宗旨豈到今日。爾諸人聞妙喜說得落,將謂止如此,我實向爾道,此是第一等惡口,若記著一個元字腳,便是生死根本也!”《大慧錄》卷16可見不論是對于語言還是機用,都不可有纖毫執著。

   克符道者的頌,過于學理化,不易索解。而佛鑒慧勤的頌,則是一組風情搖曳的絕句:

   甕頭酒熟人盡醉,林上煙濃花正紅。夜半無燈香閣靜,秋千垂在月明中。

   莺逢春暖歌聲歇,人遇平時笑臉開。幾片落花隨水去,一聲長笛出雲來。

   堂堂意氣走雷霆,凜凜威風掬霜雪。將軍令下斬荊蠻,神劍一揮千裏血。

   聖朝天子坐明堂,四海生靈盡安枕。風流年少倒金樽,滿院桃花紅似錦。

   千溪萬壑歸滄海,四塞八蠻朝帝都。凡聖從來無二路,莫將狂見逐多途。

   第一首頌奪人不奪境。酒熟香濃,人入醉鄉,而青煙如織,林花正豔。深沈院落,佳人甜眠。秋千玉索,靜垂月中。此時人停止活動,客體的物境宛然在目。第二首頌奪境不奪人。莺聲消歇,落花隨水,是奪境;人綻笑臉,宛轉撫笛,是不奪人。此時物境淡隱,主體的人在自由活動。第叁首頌人境俱奪。意氣如驚雷,威風如霜雪,將軍令下,荊蠻頭落,血濺千裏。既斬其人,又奪其境。第四首頌人境俱不奪。天子臨朝,百姓安居。年少醉飲,花紅似錦。人歡愉,境芬芳。第五首是總頌。參禅者臻于百川歸海、遠人來服之境,川流安恬,心國太平。徹悟之後,凡聖不二。此時若說空說有,奪與不奪,都是“狂見”,不能達道。

   臨濟宗禅人應機說法時表述四料簡的禅語富有詩情畫意,如奪人不奪境: “白菊乍開重日暖,百年公子不逢春”,“家裏已無回日信,路邊空有望鄉牌”, “新出紅爐金彈子,簉破阇黎鐵面門”。本處所引四料簡之詠,依次見于《五燈》卷12《全舉》、《昙穎》、《古尊宿》卷7《風穴》。  奪境不奪人: “大地絕消息,閹然獨任真”,“滄海盡教枯到底,青山直得碾爲塵”,“刍草乍分頭腦裂,亂雲初綻影猶存”。人境兩俱奪:“草荒人變色,凡聖兩齊空”, “天地尚空秦日月,山河不見漢君臣”,“蹑足進前須急急,促鞭當鞅莫遲遲”。人境俱不奪:“清風與明月,野老笑相親”,“莺啭千林花滿地,客遊叁月草侵天”,“常憶江南叁月裏,鹧鸪啼處百花香”。這些表達四料簡意境的詩句,爲禅林詩苑增添了旖旎的景觀。

   4.四照用

   “四照用”的“照”,指“寂照”之照,“寂”是真如之體,“用”是妙用。 “四照用”系根據參禅者對主客體之不同認識,所采取之不同教授方法,旨在破除視主體、客體爲實有的世俗觀點,與“四料簡”基本類似:

   我有時先照後用,有時先用後照。有時照用同時,有時照用不同時。先照後用有人在,先用後照有法在。照用同時,驅耕夫之牛,奪饑人之食,敲骨取髓,痛下針錐。照用不同時,有問有答,立賓立主,合水和泥,應機接物。若是過量人,向未舉已前,撩起便行,猶較些子。《臨濟錄》

   1先照後用,針對法執重者,先破除對客體的執著。2先用後照,針對我執重者,先破除對主體的執著。3照用同時,針對我、法二執均重者,同時破除之。4照用不同時,對于我、法二執均已破除者,即可應機接物,不拘一格,運用自如。《人天眼目》卷1慈明頌:《古尊宿》卷9作慈照禅師頌。  

   照時把斷乾坤路,驗彼賢愚喪膽魂。饒君解佩蘇秦印,也須歸款候皇恩。

   用便生擒到命殂,卻令蘇醒盡殘軀。歸款已彰天下報,放汝殘年解也無?

   照用同時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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