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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哲學象征 第七章 禅宗哲學的開悟論▪P3

  ..續本文上一頁程,這個過程“費功”尤多。但既已返本還源,渡河須忘筏,到岸不須船,對所費的一切功夫,就應當放下,不可再粘著。要直截根源,關閉眼耳等感官之門,因爲“從門入者,不是家珍。認影迷頭,豈非大錯” 《傳燈》卷16《月輪》。 此時回光返照,如聾似啞。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主體置身萬象之中,而又超然物外,水月相忘,孤明曆曆。在本來清淨的真如實相中,靜觀萬物的榮枯流轉,而不爲外境所動,不隨波逐流。《入廛垂手》其十:

   露胸跣足入廛來,抹土塗灰笑滿腮。不用神仙真秘訣,直教枯木放花開。

   “入廛垂手”,喻不居正位,入利他之境。著語:“柴門獨掩,千聖不知。埋自己之風光,負前聖之途轍。提瓢入市,策杖還家。酒肆魚行,化令成佛!” 開悟之後,不可高居聖境,只滿足于個人成佛,而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從正位轉身而出,回到現實社會中來。“露足跣胸”,象征佛性禅心,一塵不染,淨裸裸,赤灑灑。禅者灰頭土面地化導衆生,將自己所證悟的真理與衆人分享,喜悅祥和,毫不倦怠。這就是大乘菩薩的下座行,是灰頭土面的利他行。

   牧牛圖頌不僅流行國內,引起了無數後世禅人的吟和,而且遠播韓國、日本,産生了非常廣泛的影響。日本的一山國師著有《十牛圖頌》,即是依廓庵《十牛圖頌》的框架創作而成。一山在序中說:“十牛圖,古宿無途轍中途轍也。若論此事,眨上眉毛,早已蹉過,況有淺深次第之異乎?然去聖愈遠,法當危末,根性多優劣,機用有遲速,又不可一概定之,故未免曲設多方,以誘掖之,此圖之作是耶!”由此可見,《牧牛圖頌》把修心過程分成十個階段的作法,只是爲了接引初機者所設立的方便而已。從頓悟的立場上看,牧牛的十個階段可以濃縮在刹那完成,毫無朕迹可尋。從方便門看,《十牛圖頌》將神秘的禅悟直覺體驗,分解爲逐漸演化的階次,爲初學者指出了一條切實可行的用功方向。

   《十牛圖頌》用象征的手法寫調心開悟,沒有抽象的理論,純是一幅幅鮮明可感的藝術形象,通過意象的組合、變換,將調心、開悟的過程寫得生動凝練,寓意奇深。在禅宗史上,形成了牧牛文學,爲禅宗哲學,增添了瑰美的景觀。

   叁、“我法二空”

   磨鏡、牧牛等方法,都是爲了去除心靈的塵垢。去垢的方法,歸根結蒂,只是一個字:空。本節所說的空,不是當體即空式的頓悟空觀,而是拂塵磨鏡式的漸修空觀,它主要表現爲以下幾類。

   1.四大皆非五蘊空

   佛教常講五蘊皆空、四大皆空。小乘認爲人由五蘊假合而成,沒有常恒實在的主體,是名“人無我”。所謂蘊,意爲積聚、類別。五蘊是對一切有爲法處于相互聯系、生滅變化中的現象作的分類。據《俱舍論》卷1,它們分別是色蘊、受蘊、想蘊、行蘊、識蘊。“五蘊”狹義爲現實人的代稱,廣義指物質世界 色蘊和精神世界余四蘊的總和,是佛教全部教義分析研究的基本對象。小乘派別認爲,“人我”是五蘊的暫時和合,唯有假名,而無實體。與五蘊相聯系的關于世界組成要素的理論是四大。“四大”指地水火風四種構成色法相當物質現象的基本要素。四大之作用分別爲持保持、攝攝集、熟成熟、長生長。世界萬物和人之身體,均由四大組成。佛教以此說明人身無常、不實、受苦。《維摩經·問疾品》:“四大合故,假名爲身。四大無主,身亦非我。” 《金光明經》卷5:“地水火風共成身,隨彼因緣招異果。同在一處相違害,如四毒蛇居一箧。”《圓覺經》:“恒作是念:我今此身,四大和合。所謂發毛爪齒,皮肉筋骨,髓腦垢色,皆歸于地。唾涕膿血,津液涎沫,痰淚精氣,大小便利,皆歸于水。暖氣歸火,動轉歸風。四大各離,今者妄身,當在何處?”佛教認爲世界萬物和人之身體,均由地水火風四大組成。

   禅宗主張看破四大五蘊和合的人身,以獲得心靈的解脫:“你諸人要參禅麼,須是放下著。放下個什麼?放下個四大五蘊,放下無量劫來許多業識。”《續古》卷1《死心新》衆生由于“不了五陰如空聚,豈知四大若乾城”《傳燈》卷29《惟勁》, 妄執有我,以致沈迷物欲,墜入生死輪回。殊不知色受想行識五蘊不過是虛假的和合而無實在的主人,譬如無人的聚落;組成人身的地水火風四大,如同海市蜃樓般的虛幻不實。“只如四大五蘊不淨之身,即無實義,如夢、如幻、如影、如響。從無量劫來流浪生死,貪愛所使無暫休歇。…… 何故?爲無智慧,不能了知五蘊本空,都無所實,逐妄所生,貪欲所拘,不能自在。”《古尊宿》卷11《楚圓》禅宗形容四大五蘊虛幻不實的典型喻象是“浮漚”。樂普《浮漚歌》雲:

   雲天雨落庭中水,水上漂漂見漚起。前者已滅後者生,前後相續無窮已。本因雨滴水成漚,還緣風激漚歸水。不知漚水性無殊,隨他轉變將爲異。外明瑩,內含虛,內外玲珑若寶珠。正在澄波看似有,及乎動著又如無。有無動靜事難明,無相之中有相形。只知漚向水中出,豈知水亦從漚生。權將漚水類余身,五蘊虛攢假立人。解達蘊空漚不實,方能明見本來真。《傳燈》卷30《樂普》

   此詩抉發人我空之理,喻旨顯明。洞曉四大本空,五蘊非有,即可對生命持超然的態度。蘇轼《問黃檗長老疾》:“四大俱非五蘊空,身心河嶽盡銷融。病根何處容他住,日夜還將藥石攻。”意爲此身終將歸于空幻,以藥治病,乃徒勞之舉。陸遊《暮次秭歸》:“是身初非我,底處著憂怖?酒酣一枕睡,過盡鲛鳄怒。”《全宋詩》卷2163範成大《題藥簏》:“合成四大本非真,便有千般病染身。地水火風都散後,不知染病是何人?”同上卷2272都以詩歌的形式表達了對四大皆非五蘊空的深切體證。

   2.身如芭蕉複如夢

   《維摩經·佛國品》:“是身如芭蕉,中無有堅。”芭蕉中空,象征生命的脆弱。禅宗亦喜用芭蕉之喻:“四大五陰,一一非我,和合亦無。內外推求,如水聚沫,浮泡陽焰,芭蕉幻化,鏡像水月,畢竟無人。無明不了,妄執爲我。于非實中,橫生貪著。”《永嘉集》“觀身因緣,芭蕉不堅。悟世幻化,木槿之謝。”《宏智廣錄》卷9芭蕉之喻,成爲禅林詩苑形容人身脆弱不實的象征。謝靈運《維摩經十譬頌》:“生分本多端,芭蕉知不一。含萼不結核,敷花何由實?”《全上古文·全宋文》卷33盧綸《題念濟寺暈上人》: “浮生亦無著,況乃是芭蕉。”《全唐詩》卷279劉禹錫《禅客見問》: “身是芭蕉喻,行須筇竹扶。”同上卷357徐凝《宿冽上人房》:“覺後始知身是夢,況聞寒雨滴芭蕉。”同上卷474王安石《贈約之》: “但當觀此身,不實如芭蕉。”《全宋詩》卷538黃庭堅《和元明兄知命弟九日相憶》:“萬水千山懶問津,芭蕉林裏自觀身。”同上卷1007  張耒《臥病呈子由》:“是身不實似芭蕉。”同上卷1169

   《維摩經·方便品》:“是身如夢,爲虛妄見。”《大智度論》卷6:“如夢者,如夢中無實事,謂之有實,覺已知無,而還自笑。”《圓覺經》:“善男子,此無明者,非實有體。如夢中人,夢時非無,及至于醒,了無所得。”是身如夢,喻人生的虛幻不實。夢裏有人我,有種種境、事,其實都是妄心所變現。慧洪《大雷岸晚睡夢李德修插瓊花一枝與語甚久既覺作》:“人生孰非夢,安有昏旦異?心知目所見,曆曆皆虛僞。他日或相逢,何殊開睫寐。”《全宋詩》卷1327又《次韻思禹思晦見寄》雲:“是身已作夢幻觀,肯複經營此身外?”同上卷1331認識到世事如夢,對生命、外物便不會執著。王安石《宿北山示行詳上人》:“是身猶夢幻,何物可攀緣?”同上卷551 又《擬寒山拾得》其叁:“凡夫當夢時,眼見種種色。此非作故有,亦非求故獲。不知今是夢,道我能蓄積。貪求複守護,嘗怕水火賊。既覺方自悟,本空無所得。死生如夢幻,此理甚明白。”同上卷540範成大《十月二十六日叁偈》:“窗外塵塵事,窗中夢夢身。既知身是夢,一任事如塵。”同上卷2266

   針對做夢者執夢爲實的弊病,佛教特別強調如夢智的重要性。《華嚴經》卷44:“諸法無分別,如夢不異心。叁世諸世間,一切悉如是。”證悟如夢智,即可以了達事物的虛幻性,不生貪欲或驚怖,遇境心不起,而獲致解脫。白居易《讀禅經》:“須知諸相皆非相,若住無余卻有余。言下忘言一時了,夢中說夢兩重虛。”《全唐詩》卷455“夢中說夢”喻幻中出幻,妄中出妄: “昨日夢說禅,今日禅說夢。夢時夢如今說底,說時說如今夢底。昨日合眼夢,如今開眼夢。諸人總在夢中聽,雲門複說夢中夢。”《大慧錄》卷8“叁世諸佛說夢,六代祖師說夢,天下老和尚說夢,即今妙喜與如是老人,又在夢中說夢。”同上卷20

   《金剛經》:“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這是著名的“金剛六喻”,也叫“六如”、“六觀”。夢幻泡影露電比喻一切有爲法。有爲法是衆因緣和合而成的,沒有不變的自性,而且終將壞滅。對此詩家亦常形諸吟詠,如蘇轼《六觀堂老人草書》:“物生有象象乃滋,夢幻無根成斯須。方其夢時了非無,泡影一失幻影殊。”《蘇轼詩集》卷34樓鑰《寄題汪端明墳庵真如軒》:“真成一代風流盡,歎息浮生信六如。”《全宋詩》卷2542劉克莊《用舊韻贈瑩上人》:“一半芋甘堪共飽,六如語妙不須多。” 同上卷3076範成大《阊門戲調行客》:“萬事惟堪六如觀,一杯莫信四並難。”同上卷2261

   佛教中對“我法二空”的象征很多。如《華嚴經》中就有“夢幻光影”、 “音聲谷響”、“陽焰泡沫”、“畫圖彩色”、“閃電”、“浮雲”、“水月” 等連珠妙喻。禅宗在使用這些喻象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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