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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哲學象征 第叁章 公案頌古與禅門機鋒▪P3

  ..續本文上一頁,離妄見,如明鏡當臺,似明珠在掌。兩人都有極其高深的悟境,才能如此,只有徹悟之人才能領悟公案的意旨。雪窦頌雲:

   曾騎鐵馬入重城,敕下傳聞六國清。猶握金鞭問歸客,夜深誰共禦街行?

   圓悟曾將本詩四句與公案內容一一對應:“曾騎鐵馬入重城”,頌劉鐵磨從她所住的草庵來到沩山;“敕下傳聞六國清”,頌沩山問“你這頭老母牛來了”; “猶握金鞭問歸客”,頌劉鐵磨雲“來日臺山大會齋,和尚還去麼”;“夜深誰共禦街行”,頌沩山放身便臥,劉鐵磨便走出去。圓悟贊歎:“雪窦有這般才調,急切處向急切處頌,緩緩處向緩緩處頌。……此頌諸方皆美之。高高峰頂立,魔外莫能知。深深海底行,佛眼觑不見。”沩山、劉鐵磨的作略看上去極其平易,卻顯示了同得同證的超悟境界,因而博得了禅林的高度贊賞。天童頌:“百戰功成老太平,優遊誰肯苦爭衡。玉鞭金馬閑終日,明月清風富一生。”《從容錄》第60則萬松評唱:“小僧多說佛,老將不論兵。山前麥未辨青黃,廬陵米不知價利。更論佛法,誰曾夢見。……二人相見,不樹立風聲,不驅馳險隘,優遊平易,老成圓熟,天童賞贊不盡。何也?得處自然忘計較,用時全不費功夫。” 《頌古》卷15張無盡頌:“白雲一曲知音少,樵唱漁歌自往還。”無准範頌: “共樂升平道泰時,相逢終不展槍旗。隨宜淡飯清茶外,困臥閑行幾個知?”

   圓悟指出,“雪窦頌,諸方以爲極則。一百頌中,這一頌最具理路。就中極妙,貼體分明頌出”。本詩每句都與公案的特定內容相關,看似“最具理路”、最爲“貼體”,然而,這只是將每句拆開與公案細節挂鈎的诠釋方法。如果斬斷了這種細節聯系,將本詩作爲一個完整的境界來體會,則更能得雪窦的原意。詩歌詠頌的是一位身經百戰的老將喻經受過極爲刻苦的禅修鍛煉,神威凜凜,號令施處,治國靖邦喻心國太平,剿絕妄念。現在他手握金鞭喻峻機猶存,詢問歸來的同行喻同修同證之人:誰能優遊不迫地與自己禦街閑行喻以平易風格相見?換言之,若非具備超凡膽氣之人,是難以和自己同行的。如此從整個意境上來把握詩歌與公案的聯系,益覺意味隽永。

   表現掣電之機的,還有“明招茶铫”公案及頌古。《碧岩錄》第48則:

   王太傅入招慶煎茶,時朗上座與明招把铫,朗翻卻茶铫。太傅見,問:“上座,茶爐下是什麼?”朗雲:“捧爐神。”太傅雲:“既是捧爐神,爲什麼翻卻茶铫?”朗雲:“仕官千日,失在一朝。”太傅拂袖便去。明招雲:“朗上座吃卻招慶飯了,卻去江外打野榸。”朗雲:“和尚作麼生?”招雲:“非人得其便。”雪窦雲:“當時但踏倒茶爐。”

   朗上座話中有話,只是首尾相違,傷鋒犯手,不僅辜負自己,同時也觸犯了別人。參禅之事,雖然不在言句上,卻要在言句上找到轉身活路。朗上座的回答,如同狂犬追逐石塊,因此王太傅拂袖而去。朗上座問明招應該怎樣領會,明招說: “非人得其便。”有轉身之路,也不負慧朗之問。但明招之答,終究還是比不上雪窦所說的“當時但踏倒茶爐”來得活潑灑落。雪窦頌雲:

   來問若成風,應機非善巧。堪悲獨眼龍,曾未呈牙爪。牙爪開,生雲雷,逆水之波經幾回。

   “來問若成風,應機非善巧。堪悲獨眼龍,曾未呈牙爪。”雪窦贊太傅問處,似運斤成風。運斤成風出《莊子·徐無鬼》,說郢人和匠石兩人的技藝都非常神奇高妙。太傅的發問,有郢人運斤成風的神妙。朗上座雖應其機,回答也很奇特,卻缺乏善巧方便,沒有拿雲攫霧的手段,所以雪窦感歎他只是獨眼龍。

   “牙爪開,生雲雷,逆水之波經幾回。”雪窦看到朗上座粘皮著骨的情形,心生悲憫,遂頌踏倒茶爐的機用說,朗上座與明招用的都是死句,若想見到他的活處,且好好看取雪窦踏倒茶爐的手段!

   此詩用運斤成風的意象入詩,感歎禅者于機鋒應對之時,死在句下,不能全機大用,宛如獨眼龍。作者設想如果能夠踏倒茶爐,呈發大機大用,獨眼龍就會變成騰雲駕霧的蛟龍,縱是逆水倒瀾也能沖波直上,遊走自如。比喻開悟者氣度的雄闊恣肆,精當貼切而形象可感。詩歌通過來問成風與應非善巧,獨眼龍未呈牙爪、溺于死水,和明眼龍施呈牙爪、沖波逆浪這兩組藝術形象的對比,生動地描繪出粘皮著骨和大用無方兩種應機境界。

   表現掣電之機的,還有“雲門問僧”公案及頌古。《碧岩錄》第54則:

   雲門問僧:“近離甚處?”僧雲:“西禅。”門雲:“西禅近日有何言句?” 僧展兩手,門打一掌。僧雲:“某甲話在。”門卻展兩手,僧無語,門便打。

   雲門的問話,看似平常,卻疾如閃電。其僧也非等閑之輩,當即攤開雙手,倒驗雲門。若是常人便會手忙腳亂,雲門有石火電光之機,迅疾打了那僧一掌,其僧也有轉身之路,說有話要講。雲門放開一線,其僧默然,雲門遂再予一掌。雲門具有大機大用,每走一步都知道對方下一步的落處,既能瞻前又能顧後。而這僧則只知瞻前不解顧後。雪窦頌雲:

   虎頭虎尾一時收,凜凜威風四百州。卻問不知何太險,師雲:放過一著。

   “虎頭虎尾一時收,凜凜威風四百州。”兩句贊頌雲門機鋒的銳利。禅林常說:“據虎頭收虎尾。”意思是在第一句下就能洞明宗旨。雪窦格外贊賞雲門既能據虎頭又能收虎尾:其僧攤開雙手,雲門便打,是“據虎頭”;雲門攤開雙手,其僧無語,雲門又打,是“收虎尾”。頭尾齊收,手眼疾如流星,整個乾坤宇宙都感受到他的威風飒飒。

   “卻問不知何太險”,雪窦說其僧再問之時,不知道會有多麼危險!危險到什麼程度?雪窦沒有繼續頌出,卻陡地勒住說“放過一著”。暗示如果不放過,盡大地人都得吃棒。

   此詩吟詠雲門掣電之機,當機立斷,間不容發。詩中熱烈地贊歎了雲門迅雷奔霆的大機大用。詩的第四句缺席,而輔以機語,與歌詠長沙遊山公案一樣,表現了作者神妙地運用詩歌格律而又不爲之所羁束的灑脫風致,這本身也是一種活潑圓轉的機用。

   表現掣電之機的,還有“獨坐大雄峰”公案及頌古。《碧岩錄》第26則:

   僧問百丈:“如何是奇特事?”丈雲:“獨坐大雄峰。”僧禮拜,丈便打。

   真正的禅僧在機鋒應答時,不顧危亡。百丈如添翼之虎,其僧不避死生,敢捋虎須,問什麼是“奇特事”,即通過禅修所獲得的奇妙靈驗境界,百丈隨聲答以“獨坐大雄峰”,學人聽了當即禮拜,可謂以機投機,以意遣意。百丈頂門具眼,當即便打。一答一打,一放一收。放時灑脫自如,收來掃蹤滅迹。具有大機用的宗師,一般人平常難以看出他的奇特之處,但逢到當機拈弄的時候,自然會活潑潑地表現出來。雪窦頌雲:

   祖域交馳天馬駒,化門舒卷不同途。電光石火存機變,堪笑人來捋虎須。

   “祖域交馳天馬駒,化門舒卷不同途。”天馬駒日行千裏,縱橫馳騁,奔驟如飛。雪窦贊揚百丈于祖域之中,東馳西驟,自由自在,深得馬祖“踏殺天下人” 的大機大用。僧問馬祖:“如何是佛法大意?”馬祖應聲便打說:“我若不打汝,諸方笑我也。”《傳燈》卷6《道一》僧又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 馬祖雲:“近前來向爾道。”僧近前,馬祖劈耳便掌說:“六耳不同謀!”同上《法會》馬祖卷舒自如,有時舒不在舒處,有時卷不在卷處,雪窦贊百丈有如此機用,與馬祖同途不同轍,既得了馬祖的真傳,又別出手眼,並沒有亦步亦趨地進行仿效。

   “電光石火存機變”,頌這僧如擊石火似閃電光,很有機變,聽了百丈的答語後立即禮拜。參禅者必須識機變,才能在法戰時有轉身一路,否則被人驅使,難以自作主宰。“堪笑人來捋虎須”,贊百丈似一只帶翅猛虎,機變更在這僧之上,可笑這僧來捋虎須,終難逃百丈的一咬,可謂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莫道夜行早,更有早行人。

   此詩贊美百丈禅機駿發,采用了烘托、對比的手法。先是借馬祖來烘托,說百丈得其真傳並將其機用發揚光大;然後將學人與百丈的機用進行對比,說學人機用雖疾,而百丈更疾于學人。詩以議論爲主,使用“天馬駒”、“電光石火”、 “捋虎須”等喻象,于抑揚軒轾之中,帶情韻以行,增強了回環唱歎的藝術效果。 《頌古》卷10白雲端頌:“大機大用豈虛然,獨坐雄峰自有權。稍若錯傳王令者,腦門須吃棒叁千。”佛鑒勤頌:“清風括地氣橫天,獨坐雄峰有大權。” 石田薰頌:“百丈機先疾似風,巍巍獨坐大雄峰。”皆贊美百丈機用。  

   禅宗對機,如果雙方都是高人,心心相印之時,即可機鋒互換,成爲對機的極境。表達互換機鋒的,有“慧寂慧然”公案及頌古。《碧岩錄》第68則:

   仰山問叁聖:“汝名什麼?”聖雲:“惠慧寂。”仰山雲:“惠慧 寂是我。”聖雲:“我名惠慧然。”仰山呵呵大笑。

   叁聖慧然是臨濟下尊宿,年輕時即嶄露頭角,有大機大用,名聞諸方。後來遍遊淮河以至沿海一帶各地叢林,由北到南一一參訪。所到之處,叢林都用貴賓的禮節接待他。仰山慧寂見到叁聖時,故意問他名叫什麼,用看起來平平常常的話,來勘驗叁聖悟境到底如何。叁聖機鋒敏銳,知道仰山的言外之意,沒有回答說叫慧然,而說叫慧寂,果然不同凡響。這句不隨常情的話很難摸索,這種回答就是參活句不參死句。如果隨順常情,就會墮坑落塹。“雙收”之後,便是“雙放”。雪窦頌雲:

   雙收雙放若爲宗,騎虎由來要絕功。笑罷不知何處去,只應千古動悲風。

   本則公案的主旨是自他不二,在表達自他不二的禅悟體驗時,禅機活潑躍動,因此頌古著重吟詠公案機鋒的本身。“雙收雙放若爲宗”,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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