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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思想淵源 第六章 《楞嚴經》與禅宗思想▪P2

  ..續本文上一頁著空靈隽永的機趣,爲禅門機鋒提供了取之不盡、挹之無竭的靈性泉源。《楞嚴經》不立孤危,雍容裕如,卻機鋒內斂,灏氣潛轉,較之後世禅門某些故求高深、盲拈瞎弄的機鋒,更顯得尊貴高華,肅穆莊嚴。當然,心地明徹的禅門宗師,在對《楞嚴經》的含葩嚼蕊中,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滿衣,直探心源,將無數譬喻、诘問、警語、睿思凝成的楞嚴叁昧,當作參禅體道的滋養,作爲觸發禅悟靈感的重要泉源,從而使得轟天揭地的禅門交響曲中,回蕩著楞嚴叁昧的永恒音符。

  二、《楞嚴經》的“征心”與“辯見”

  “七處征心”與“八還辯見”是《楞嚴經》最負盛名的兩則話頭,它的要旨,是祛除妄心見本心,摒落見塵明見性。它所表現出的義理、機趣,對于禅僧的禅修訓練有切實的助益,因此後世禅林對《楞嚴經》征心、辯見特別看重,當作學道的指南,悟入的門徑。

  1.七處征心:祛除妄心見本心

  楞嚴會上,佛征诘阿難心目所在之處,阿難先後以七處回答:心在內、心在外、心潛伏在眼根裏、心在見暗見明的作用上、心在隨所合處、心在中間、心無著,均爲佛所一一論破,稱爲七處征心。阿難之誤,在于將這個應用的心當作真心,而佛指出它只是應用的現象,並非真心自性,只是妄心。佛的論破,機鋒疊起,爲禅門奉爲圭臬。安民禅師初講《楞嚴經》于成都,爲義學所歸,後來參見圓悟,圓悟問他:“《楞嚴》有七處征心,八還辯見,畢竟心在甚麼處?”安民屢呈見解,都被否定,後來在圓悟征引《楞嚴經》文、結合禅學體悟的開示下,終于桶底脫落《五燈》卷19《安民》。 清遠禅師《因舉楞嚴經七處征心成頌》以詩偈的形式表達了對七處征心的體悟:

  善逝明知直不邪,要窮妄識是空花。故令慶喜推心目,勝相初觀始出家。在內何緣昧肝胃,相知在外又成差。琉璃比眼還同境,閉障開明未有涯。合處隨生難定體,根塵兼帶轉蓬麻。世間一切都無著,水陸空行作翳瑕。七處無歸全失措,從茲始得遍河沙。《古尊宿》卷30《清遠》

  “善逝”是佛十號之一,“慶喜”爲阿難別名。“勝相初觀始出家”,指阿難見如來叁十二相勝妙殊絕而從佛出家,諷其出家初心已誤。

  “在內何緣昧肝胃”,阿難第一次說心在內,佛诘問他,既然在內,怎麼不能見到心肝脾胃?此爲一拶阿難。

  “相知在外又成差”,阿難第二次說心在外,佛诘問他:“若言心在身外,則身心兩異,各不相知。而今身心相知,豈可謂在外?”此爲二拶阿難。

  “琉璃比眼還同境”,阿難第叁次以琉璃籠眼爲喻,說心潛伏在眼根裏,若眼見物時,心隨即能分別其物而無有障礙,好比以琉璃籠于眼上而不礙于見物。佛因阿難引喻失當而批評他:“若以琉璃喻眼,則眼亦可見;眼若可見,即同于境矣。眼若同境,則心境各異,豈可謂心潛伏根內而可分別?”此爲叁拶阿難。

  “閉障開明未有涯”,阿難第四次又說“開眼見明,名爲見外。閉眼見暗,名爲見內”,根據心見明見暗說明心在內在外的現象。佛诘問他:“閉眼見暗之時,此暗境界與眼相對否?若與眼相對,暗在眼前,雲何成“內”?若不相對,雲何成“外”?”此爲四拶阿難。

  “合處隨生難定體”,阿難第五次說“隨所合處,心則隨有”,認爲心在與外界事物相連合之處。佛诘問他:“汝覺了能知之心,若必有體,爲複一體,爲有多體?今在汝身,爲複遍體,爲不遍體?”通過分析,指出心性思維作用,並無自體“難定體”,因此阿難認爲思維的作用就是心的體性的觀點是錯誤的。此爲五拶阿難。

  “根塵兼帶轉蓬麻”,阿難第六次說“心在根、塵中間”,即心在物質與知覺、身體與外界現象的中間。佛诘問他:“心若在根、塵之中,此心體爲複兼于根、塵,爲不兼于根、塵?若兼于根、塵,則根有知而塵無知,根、塵敵對,有知無知兩立,雲何爲中?若不兼者,不屬根、塵,即無體性,中何有相?”此爲六拶阿難。阿難回答心在根塵中間,枝蔓纏繞,所以說這個回答是“轉蓬麻”。

  “世間一切都無著,水陸空行作翳瑕”,阿難最後回答說“一切無著,名之爲心”。佛又诘問他:“世間虛空,水陸飛行,名爲一切。汝不著者,爲有爲無?” 如果沒有無著的境界存在,根本就是龜毛兔角;如果有一個無著的境界存在,那就必定會有一種境界與境象,怎麼可以說無著呢?所以說一切無著就是心,仍然是錯誤的。此爲七拶阿難。詩意謂如果對水陸空行的“一切”都不著,則這“一切”就成了眼中的翳瑕,仍然不能見心。

  此詩的前十二句隱括《楞嚴經》七處征心文意,見出作者對經文的娴熟以及高超的文學描寫功力。“七處無歸全失措,從茲始得遍河沙。”詩的最後兩句揭示佛七處征心的要旨,佛將阿難的妄心斬盡殺絕,奪耕人之牛,驅饑人之食,將阿難逼拶到山窮水盡處,使他回光返照,體認到此心遍一切處,無在無不在的妙淨圓明。此詩寫法上以隱括經文文意爲主,主要反映作者對《楞嚴經》的教理方面的修養。而端師子頌《楞嚴經》七處征心偈,則更多禅門的頓悟色彩:

  七處征心心不遂,懵懂阿難不瞥地。直饒征得見無心,也是泥中洗土塊。 《羅湖野錄》卷1

  延壽謂:“此一念瞥起覺了能知之心,如阿難妄執在其七處,世尊一一推破,俱無所在,然因依之處,不過此七。世人同執,熏習堅牢,若非大聖子細推尋,情見無由可脫。此七處既破,則一切處皆無。”《宗鏡錄》卷83“覺了能知之心”處處皆無,而覺了能知之性則處處皆有。世尊七處征心,阿難始終 “懵懂”,不能“瞥地”了悟,到最後還說“若此發明不是心者,我乃無心,同諸土木”,與真心愈來愈遠,這種情形猶如泥中洗土塊,愈洗愈髒。只要一念回光,即可頓悟本心。禅門頌七處征心大都頗有機趣:“都緣家賊難防備,撥亂乾坤見太平。”《頌古》卷4萬庵顔頌謂如來將家賊似的妄心一一破除,猶如安定乾坤,心國太平;“瞿昙忒殺憐兒切,逼得鮕魚上竹竿。”同上絕岸湘頌謂佛祖愛惜阿難,出以本色鉗錘,將阿難逼得鮕魚上竹竿,在山窮水盡處,蓦現柳暗花明。

  2.八還辯見:撥落見塵明見性

  七處征心之後,便是八還辯見。辯又作辨。世間諸變化相,各還其本所因處,凡有八種,稱爲八還。見,指能見之性。八還辯見,即以所見八種可還之境,而辯能見之性不可還。《楞嚴經》卷2載,阿難不知“塵有生滅,見無動搖”之理,如來遂以心、境二法辯其真妄,以顯示“所見之境可還,能見之性不可還”之理,故以八種變化相辯之:明還日輪、暗還黑月、通還戶牖、壅還牆宇、緣還分別、頑虛還空、郁孛,清明還霁,最後得出結論:“諸可還者,自然非汝。不汝還者,非汝而誰?”卷2禅宗對它的體證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1“不汝還者,非汝而誰”

  報慈文遂禅師嘗注《楞嚴經》,參見法眼,法眼即以《楞嚴經》八還義勘辯他:“明還什麼?”“明還日輪。”“日還什麼?”文遂“懵然無對”,法眼令他把注文燒掉,“師自此服膺請益,始忘知解”《五燈》卷10《文遂》。 端師子頌八還辯見“直饒還得不還時,也是蝦跳不出鬥”《羅湖野錄》卷1, 即是指如果對八還辯見缺乏實證功夫,僅僅局限在理性的認知層面,仍是氣局狹隘,眼光偏淺,如同跳不出鬥的蝦米。禅門頌此,或謂:“色空明暗,各不相知。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頌古》卷4北澗簡頌借用王維詩,喻還到山窮水盡處,剩下的就是不可還的自性;或謂:“不汝還者,非汝而誰?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五燈》卷20《士珪》借用白居易詩,以業已凋殘的人間四月芳菲景喻“諸可還者,自然非汝”的可還之境,以 “此中”喻無動搖的能見之性。又如:

  千山鳥飛滅,萬裏人迹絕。扁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頌古》卷4肯堂先頌

  不汝還者複是誰?殘紅流在釣魚矶。日斜風起無人掃,燕子銜將水際飛。 同上天目禮頌

  前詩借用柳宗元《江雪》句意,柳宗元《江雪》:“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全唐詩》卷352。  以“千山鳥飛滅,萬裏人迹絕”的高寒曠遠之境,喻“諸可還者”形滅影絕,不再呈現。後兩句喻 “不汝還者,非汝而誰”。在孤寒曠遠的境界裏,剩下那個不可還的絕對的自體,顯現著獨立任運的活動。後詩“殘紅流在釣魚矶”,將當時自然界的現象,很自然地原真地呈顯在那裏。落英缤紛,繁華刊落,喻禅者泯除妄念,心緒慢慢地沈靜下來。“日斜”兩句,喻仍然殘存有絲毫的妄念,但徹悟之時,即妄即真,煩惱即菩提,湛明見性與燕銜落花的景致,天機湊泊,遂成絢麗甯谧的審美景觀。

  2“吾不見時,何不見吾不見之處”

  在指出“諸可還者,非汝而誰”之後,佛又告誡阿難:“吾不見時,何不見吾不見之處?若見不見,自然非彼不見之相。若不見吾不見之地,自然非物,雲何非汝?”卷2意思是當“我”不起看的作用時,你就見不到這個看不見的自性;如果可以見到這個看不見的能見自性,則你所見的並不是那個看不見的能見自性;如果那個能見的功能根本看不見,自然不是物質現象,何以不是你的自性?禅林對此段經文極爲重視,圓悟對其幽微之旨深有抉發:“若道認“見” 爲有物,未能拂迹。“吾不見時”,如羚羊挂角,聲響蹤迹,氣息都絕,爾向什麼處摸索?”雪窦頌雲:

  全象全牛翳不殊,從來作者共名模。如今要見黃頭老,刹刹塵塵在半途。 《碧岩錄》第94則

  “全象全牛翳不殊”,“全象”用仰山事。仰山見人問禅問道,便作了一個 ○圓相,于中書“牛”字,學人問其意旨,仰山說:“吾今問汝,汝參禅學道,諸方老宿向汝身上指那個是汝佛性,語底是耶?默底是耶?總是總不是耶?若認語底是,如盲摸著象耳、鼻、牙者;若認默底是,是無思無念,如摸象尾者;若取不語不默底是中道,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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