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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思想淵源 第六章 《楞嚴經》與禅宗思想▪P3

  ..續本文上一頁摸象背者;若道總是,如摸象四足者;若道總不是,抛本象落在空中。正當諸盲皆雲見象,安知止于象上名邈差別耶?”《林間錄》卷下“全牛”用《莊子》事。庖丁解牛,開始時所見無非全牛,後來又未嘗見全牛,順理而解,遊刃自在,才舉目時,頭角蹄肉,一時自解。如此十九年,其刃利如新發于硎。觀象而得全象、解牛而見全牛,需要很高的悟性。雪窦卻認爲縱使有這樣的高深悟境,與眼中翳並無區別。因爲對《楞嚴經》這段經文,縱是修爲極高的禅林大德,也摸索不著。對此段經文的要旨,不論是迦葉,還是西天東土祖師,天下名禅耆宿,都只是“名模”。“如今要見黃頭老,刹刹塵塵在半途。”如今的參禅者要想見到佛祖真意,縱使有“一塵一塵刹,一葉一釋迦” 的悟境,也只是在半途!可見此段經文的微旨妙義,實在不可以智知,不可以識識。禅林用詩歌來表達對它的感悟。湛堂頌雲:

  老胡徹底老婆心,爲阿難陀意轉深。韓幹馬嘶青草渡,戴嵩牛臥綠楊蔭。 《大慧錄》卷17引

  “見性周遍,聞性亦然。洞徹十方,無內無外。”《五燈》卷10《慶祥》  揚棄了虛幻妄動的色塵、聲塵,禅者便可體證到圓明的見性、聞性,見性聞性超出物理的時空方位之外,《五燈》卷4《常觀》:“師曰:“汝還見牛麼?” 曰:“見。”師曰:“見左角,見右角?”僧無語。師代曰:“見無左右。””  在湛明中發揮著妙用,所以唐代韓幹畫的馬、戴嵩畫的牛,都靈動地呈現于自性的境地。與湛堂將畫景與現實打成一片來表現見性周遍不同,另外兩位禅師,則援引豔情入詩:

  雲收空闊天如水,月載亘娥四海流。慚愧牛郎癡愛叟,一心猶在鵲橋頭。 《頌古》卷4佛心才頌

  初學賣花日,嬌羞掩齒牙。及至容顔老,脫然無可遮。卻笑白雲它自散,不知明月落誰家?同上崇覺空頌

  牛郎癡癡等待織女,而織女早已隨宇宙大化而逝。執著于外相的牛郎,竟癡愛成叟。詩人以此警醒世人不可追逐色法,爲表象所迷惑。崇覺空的詩,則以女性由少變老,說明物質現象的遷變不停,倏盛倏衰。白雲自散,喻“諸可還者”,而晶瑩圓滿的自性,卻如同白雲背後的一輪明月,亘古長新。只不過,它到底 “落誰家”,就要看各人能否回光返照了。

  3“見猶離見,見不能及”

  在“八還辯見”的最後,佛得出結論說:“見見之時,見非是見。見猶離見,見不能及。”第一個“見”,是所見之見,是現象,第二個“見”是能見之見,是明心見性之“見”。“見見之時,見非是見”,如果在眼見的中間,看到能見的自性,這個自性,並不是眼前所見的作用能夠看到的。“見猶離見”,見性是離開了肉眼的見。“見不能及”,真正明心見性的見,不是眼睛能看見的見。圓悟曾對紹隆舉此四句,之後舉拳問:“還見麼?”紹隆說:“見。”圓悟喝道: “頭上安頭!”紹隆一言之下,“脫然契證”,圓悟仍叱道:“見個什麼?”紹隆說:“竹密不妨流水過。”圓悟遂予以印可《五燈》卷19《紹隆》。 禅林頌此四句經文雲:

  沒弦琴上無私曲,一曲彈來轉辘辘。斷崖流水少知音,六六不成叁十六。 《頌古》卷4妙峰善頌

  此詩傳達出見性孤高曠遠的超越質性。“沒弦琴”,“無私曲”,都是迥超塵俗的禅心之象征。所謂“私曲”,是指我們以相對意識所能理解領會的曲調,這是人類一己的私心。而“無弦琴”所彈,則是清音流大千的永恒曲調,必須以滌除情塵意垢的胸襟去感應。這境界是如此的孤高曠遠,禅者置身萬仞斷崖的孤拔之境,縱然奏出了高山流水的曲調,能夠領會者卻寥寥無幾,因爲“六六不成叁十六”,世人以私心度私曲,破壞了如如不動的原初狀態。對見性的超越性質,禅者亦常以清峭之境加以表示:

  瘦藤拄到風煙上,乞與遊人眼界寬。不知眼界寬多少,白鳥去盡青天遠。 《頌古》卷4樸翁丞頌

  雨洗淡紅桃萼嫩,風搖淺碧柳絲輕。白雲影裏怪石露,綠水光中古木清。 同上潛庵光頌

  拄著瘦藤,來到風煙彌漫的絕頂,觀看白鳥消逝在長天盡頭,眼界爲之一寬。但眼界到底“寬”了多少,則取決于觀者的視線是不是局限于白鳥。如果白鳥超出視線之外就全然無見,那麼起作用的仍然只是見的功能而非見的本性。見的本性,如同青天般澄澈清明,寬闊曠遠,不管鳥飛何處,都超不出它的範圍。潛庵光的詩,則以紅嫩桃萼、輕碧柳絲、白雲影、綠水光之類的清麗景色指肉眼所見的境象,以潛藏在深處的怪石、古木喻自性所觀照的境象,與“鯨吞海水盡,露出珊瑚枝”《五燈》卷20《子涓》同一妙趣。東林的頌,也反映出見性的超越特質:

  拄杖頭邊無孔竅,大千沙界猶嫌小。毗婆屍佛早留心,直至而今不得妙。 《古尊宿》卷47《東林頌古》

  禅林習以“杖頭有眼”喻開悟之眼。毗婆屍佛是釋迦牟尼佛最早的老師。從毗婆屍佛開始對這個見性已留心推求,後世無數禅門宗師也用心參究,直至如今仍然不能領會其玄妙之處。其至玄極妙之處,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一落心行,即成過咎。禅宗甚至對此段經文的本身,也提出了懷疑:

  色空明暗本無因,見見由來亦誤人。見不及時猶未瞥,那知殃祟是家親。 《頌古》卷4遁庵演頌

  既然色空、明暗都與見性無關,即使見到了“見性”,也是被誤不淺;即使體證到“見不及”的真谛,仍然未能直下了悟,因爲起粘著作用的還是“家親” ——六根。“汝現前眼耳鼻舌及與身心,六爲賊媒,自劫家寶。”《楞嚴經》卷4只有徹底鏟除六賊的殃祟,才能臻于純明澄澈的禅悟之境。“一念不生全體現,六根才動被雲遮”,禅悟之境,纖塵不立,容不下任何情塵意垢。

  《楞嚴經》由七處征心到八還辯見,明白指出煩惱窠臼者,都是心目爲咎。要脫離心目的桎梏,才能獲得心靈的自由。“八還四就四就:《楞嚴經》卷2: “見明之時,見非是明;見暗之時,見非是暗;見空之時,見非是空;見塞之時,見非是塞。四義成就。”  且除礦,叁漸叁漸:《楞嚴經》卷8:“汝今修證佛叁摩提,于是本因,元所亂想。立叁漸次,方得除滅。……一者修習,除其助因。二者真修,刳其正性。叁者增進,違其現業。”  七征猶煉金。見見見時當見性,聞聞聞處要聞心。”《古尊宿》卷45《克文》征心旨在明心,辯見旨在見性。明心見性,正是後世禅宗的終極關懷。參禅悟道,就是要見到我們每個人的“本來面目”。禅宗指出,“清淨之性,本來湛然。無有動搖,不屬有無、淨穢、長短、取舍、體自□閹然。如是明見,乃名見性。性即佛,佛即性。故曰見性成佛”《五燈》卷2《雲居智》。 當然,從禅悟的立場上看,不但妄心錯誤,連說個真心也同樣多余。如果生起了斷妄求真的意念,就落入二元的境地,所求得者亦非真實。如來在此無言可答、無理可申之處,說出真妄兩相,只不過是勉立名目,權作化城而已。真心悟境,心行處滅,言語道斷。徹悟之時,淨裸裸赤灑灑,纖毫皆不立,無妄亦無真。

  《楞嚴經》七處征心、八還辯見兩大公案,自阿難與摩登伽女之情天欲海始,指出貪欲的根源,是因爲對聲色的執著,故此兩大公案的重點,在于對聲塵色塵的蕩除、對見性聞性的體證。其中色塵之結,膠固似漆,尤較聲塵爲難解,所以經文便以更多的篇幅開示見性。這樣的結構,體大思精,筆力扛鼎,禅機閃爍,光華四射,正如南懷瑾先生所言:“此是大塊文章,若非釋迦文佛之大手筆,誰能寫此!”南懷瑾《楞嚴大義今釋》之《楞嚴大義指要》,北京師範大學出版社1993年版。  作爲公案的範例,它使無數禅人爲之傾倒。禅者對于《楞嚴經》七處征心、八還辯見的機趣,在深切的體悟之時,進行睿智的思考,發爲穎悟的吟詠,從而使得楞嚴叁昧與禅韻詩情交相輝映,成爲禅林詩苑超塵脫俗、流光溢彩的奇葩。

  叁、《楞嚴經》的迷失論與禅宗思想

  佛學、禅宗體證的重心,是如如不動的澄明自性。澄明自性的境界,心物一元,是絕對的虛明澄湛。《楞嚴經》指出,“汝身汝心,皆是妙明真精妙心中所現物。雲何汝等,遺失本妙圓妙明心,寶明妙性,認悟中迷?”卷2物理的各種現象,與精神的各種作用,都是自性本體所顯現出來的。自性本體,靈妙而光明清虛,圓滿而常住不變,是萬有的根元。既然如此,人們爲什麼又遺失了圓滿的真心,舍棄了寶貴的自性,自取迷昧?《楞嚴經》對這個問題進行了冷峻而深沈的反思,其主要結論,是世于執著于“第二月”、“迷頭認影”、“不識衣珠”,以及“清淨本然,雲何忽生山河大地”等一系列哲思。《楞嚴經》指出,由于情纏欲縛、執幻爲真,人們遂喪失了本心。只要一念回光,即可頓見本心,徹悟菩提。

  1.如第二月,非是月影

  《楞嚴經》在論析見性特質的時候說:“且汝見我,見精明元。此見雖非妙精明心,如第二月,非是月影。”卷2指出人們能看見的作用,是由于能見的“精明”本元而來。這種能見的功能,不是靈妙精明的真心自性,它猶如第二個月亮所幻化的光亮,是假有的作用,並不是真月。“此見妙明,與諸空塵,亦複如是。本是妙明無上菩提淨圓真心,妄爲色空,及與聞見,如第二月。誰爲是月,又誰非月?文殊,但一月真,中間自無是月非月。”卷2心性能見的靈妙光明的功能,與自然界的虛空和物質現象,本來就是一體。真心自性,本來光明圓滿,同時也具備幻有與妄想的作用,可以生起物質色相與虛空的現象,表現在人們能聞能見的作用裏。“如第二月,非體非影。何以故?第二之觀,捏所成故。”卷2第二個月亮,既不是原有月亮的本身,也不是憑空而來的影子。之所以出現第二個月亮,是由于用手捏住眼睛,造成視線分裂而形成的。《楞嚴經》指出,第二月幻而非實,迷執的衆生每每執幻爲真,猶如翳眼之人誤認爲有第二月。

  禅宗將“第二月”發揮爲活潑機鋒,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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