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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思想淵源 第五章 《維摩經》與禅宗思想▪P3

  ..續本文上一頁而空之中包含萬有。若離有而取空,則墮于虛無,而無所成就。這深刻地影響了六祖“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離世求菩提,恰如求兔角”的思想。既然出家與否,完全系于人的一念,由此出發,坐禅也不必跑到山林中,作“一具臭骨頭,何爲立功課”式的枯坐。“夫宴坐者,… …不起滅定而現諸威儀,是爲宴坐。不舍道法而現凡夫事,是爲宴坐。”《弟子品》慧能禀承此旨,亦謂:“外于一切善惡境界,心念不起,名爲坐;內見自性不動,名爲禅。善知識,何名禅定?外離相爲禅,內不亂爲定。”《壇經·坐禅品》由此出發,淨穢與否,也完全系于人的心淨心穢。經文以大量篇幅宣示了淨穢不二的禅機。《佛國品》以佛應機示化,顯示心淨則佛土淨之理: “若菩薩欲得淨土,當淨其心。隨其心淨,則佛土淨。”未見性者,有淨穢之別。明心見性後,無往而非淨土。這就使得充滿缺憾的現實人生,化爲圓滿美妙的蓮花佛國。

  2.在欲而行禅

  《維摩經》指出,“佛爲增上慢人,說離淫怒癡爲解脫耳。若無增上慢者,佛說淫怒癡性,即是解脫”《觀衆生品》。 所謂增上慢,指未得謂得。佛爲尚沒有悟得縛解平等的初機,宣說離縛爲解。爲根性穎利的大乘人,則宣說縛脫不二,“不滅癡愛,起于解脫”《弟子品》。 所謂“有身爲種,無明有愛爲種,貪恚癡爲種,四顛倒爲種,五蓋爲種,六入爲種,七識處爲種,八邪法爲種,九惱處爲種,十不善道爲種,以要言之,六十二見及一切煩惱皆是佛種” 《佛道品》。 現實世界龌龊如糞壤,灼烤如烈火,然而,正是在糞壤烈火中,綻放出聖潔的悟之花:“譬如高原陸地,不生蓮華;卑濕淤泥,乃生此華”, “又如植種于空,終不得生,糞壤之地,乃能滋茂。”空有不二,真空並不是無形無色,而是眼前的種種形色。所以經文指出,“一切煩惱,爲如來種。譬如不下巨海,不能得無價寶珠。如是不入煩惱大海,則不能得一切智寶”,“塵勞之俦,爲如來種”,“火中生蓮華,是可謂希有。在欲而行禅,希有亦如是” 《佛道品》。 禅宗對此尤爲激賞,指出“在火宅塵勞中,頭出頭沒,受無量苦,忽于中而生厭離,始發無上菩提之心。“塵勞之俦,爲如來種”,正謂此也” 《大慧錄》卷20。 禅宗還將火中生蓮花,發爲隽永超妙的吟詠:“在欲行禅知見力,火中生蓮終不壞”《證道歌》, “兼中至,兩刃交鋒不須避。好手猶如火裏蓮,宛然自有沖天志”洞山《正偏五位》, “心如即是坐,境如即是禅。如如都不動,大道無中邊。若能如是達,所謂火中蓮”《龐居士語錄》, “事事無礙,如意自在。手把豬頭,口誦淨戒。趁出淫坊,未還酒債。十字街頭,解開布袋”《古尊宿》卷45《克文》。 

  3.處染而不染

  《觀衆生品》載,維摩诘室,有一天女,見諸天人聞法,便以天花灑向菩薩和大弟子的身上。花到諸菩薩身上,紛紛墮落;到大弟子的身上,便粘著不墮。大弟子們運起種種神通去花,卻始終不能去掉。天女問舍利弗爲什麼要去花,舍利弗說此花“不如法”。天女指出花的本身無所謂如法不如法,說它“不如法”,是“仁者自生分別想”,而諸菩薩已斷了一切分別想,進入不二法門,所以花落到身上,不再粘著;“結習未盡,華著身耳;結習盡者,華不著也。”聲聞因煩惱結習未曾斷盡,內心仍有汙染,所以天花著身而不能去;菩薩結習已斷,內心沒有煩惱習氣的汙雜,外花就不再著身。所謂結習,即是相對意識。“已離畏者,一切五欲無能爲也”《觀衆生品》, 對已證入絕對不二的菩薩,相對的五欲無可奈何,一切色相等法,皆無法侵入,因爲一旦進入便立即爲絕對所熔化,變爲絕對。禅宗以“洪爐”比絕對,以“點雪”比相對。“點雪”飛入“洪爐” 中,刹那之間即被消熔。一宿覺詣曹溪,須臾告辭。六祖說:“返太速乎?”玄覺說:“本自非動,豈有速耶?”六祖問:“誰知非動?”玄覺說:“仁者自生分別。”六祖贊其“甚得無生之意”《壇經·機緣品》。 此段對答中“自生分別”的掣電禅機,即源于《維摩經》。唐釋皎然《答李季蘭》:“天女來相試,將花欲染衣。禅心竟不起,還捧舊花歸。”風神搖曳,亦頗得《維摩經》天女散花叁昧。

  4.無住而生心

  “能善分別諸法相,于第一義而不動。”《佛國品》《宗鏡錄》卷80:“佛眼見一切美惡差別等事,悉皆不動,爲見性故。《維摩經》雲:“善能分別諸法相,于第一義而不動。”此是心鑒無礙爲眼,非取根塵所對。是以肉眼見粗,天眼觀細。慧眼明空,法眼辨有。”同書卷82:“但在一念心中,不動真際而有種種差別。”  “無亂是菩提,常自靜故。”《菩薩品》動靜皆是佛性,穿衣食飯,行住坐臥,皆在定中,如此,“舉足下足,當知皆從道場來,住于佛法矣!”《菩薩品》《維摩經》表達此種觀念最爲出色的是 “所見色與盲等,所聞聲與響等,所嗅香與風等”《弟子品》。 見色即空,無所分別,故與盲等。雖無分別,而能了知一切法,這也正是禅宗所追求的境界: “學道之人要複如嬰孩,榮辱功名,逆情順境,都動他不得,眼見色與盲等,耳聞聲與聾等,如癡似兀,其心不動,如須彌山,這個是衲僧家真實得力處。” 《碧岩錄》第80則玄沙叁種病人公案,旨在超越見聞覺知的分別妄想,撥除見塵明見性,蕩除妄心見本心,以契入不可思議、不可言說的實相無相境界。雪窦頌雲:

  盲聾喑啞,杳絕機宜。天上天下,堪笑堪悲。離婁不辨正色,師曠豈識玄絲。爭如獨坐虛窗下,葉落花開自有時。《碧岩錄》第88則

  見與不見,聞與不聞,說與不說,雪窦全都予以破除,使得障蔽自性而形成的盲聾喑啞見解、機宜計較,消蹤絕迹,然後才是向上一路的真盲、真聾、真啞。 “天上天下,堪笑堪悲。”堪笑者是啞卻不啞,是聾卻不聾雖然達到無分別般若智的聾啞,心裏卻曆曆孤明;堪悲者明明不盲卻盲,明明不聾卻聾雖然有正常的感覺器官,卻溺于聲塵色塵而使聞見之性聾盲。離婁乃黃帝時著名目明者,能在百步外明察秋毫之末,卻不能辨正色,不瞎而瞎;師曠乃春秋時代著名樂師,能辨音以知吉凶,隔山聞蟻鬥,卻不能聆辨玄絲,不聾卻聾。“正色”、 “玄音”,縱是離婁、師曠也辨識不得。那些囿于分別情識,淪喪天然本真之人,縱然目明如離婁,耳聰如師曠,也無法辨正色,聆玄絲,體證大道。雪窦的詩,用反形手法,指出悟者應有的態度:既不作離婁,也不作師曠,“爭如獨坐虛窗下,葉落花開自有時”。到此境界,見似不見,聞似不聞,說似不說,饑餐困眠,任他葉落花開。葉落時是秋,花開時是春,各各自有時節《碧岩錄》第88則。 對見聞如盲聾的禅趣,崇福深有抉發:“見色之時,元來與盲無異。但息自分別心,非除法也。法本自空,無所除也。又所聞聲與響等者,豈是不聞。但一切聲皆如谷響,無執受分別也。所以滿眼見色,滿耳聞聲。不隨不壞,了聲色之正性故。”《宗鏡錄》卷92引只要無住生心,“分別一切法,不起分別想” 《壇經·機緣品》, 就既可如盲聾,又可不如盲聾。龍牙偈“但于事上通無事,見色聞聲不用聾”《禅林僧寶傳》卷9《居遁》, 即是從另一層面豐富了“如盲聾”的內涵。

  四、《維摩經》對禅詩的影響

  詩的特質是形象思維,象征是形象思維根本的特點。《維摩經》中,充滿了聯珠妙喻。如《觀生衆品》中,文殊師利問維摩诘,菩薩應該怎樣觀察衆生,維摩诘濺珠瀉玉妙喻紛呈:

  譬如幻師見所幻人,菩薩觀衆生爲若此,如智者見水中月,如鏡中見其面像,如熱時焰,如呼聲響,如空中雲,如水聚沫,如水上泡,如芭蕉堅,如電久住,如第五大,如第六陰,如第七情,如十叁入,如十九界,菩薩觀衆生爲若此。如無色界色,如焦谷芽,如須陀洹身見,如阿那含入胎,如阿羅漢叁毒,如得忍菩薩貪恚毀禁,如佛煩惱習,如盲者見色,如入滅盡定出入息,如空中鳥迹,如石女兒,如化人煩惱,如夢所見己悟,如滅度者受身,如無煙之火,菩薩觀衆生爲若此。

  這是非常典型的博喻。其遣詞之簡潔、取譬之詭谲、意象之跳宕、氣勢之恢弘、立意之警拔,令最出色的文學家也自慚筆拙!這種博喻,在《維摩經》中並非孤例,而是俯拾皆是。《楞嚴經》卷1雲:“諸有智者,要以譬喻而得開悟。” 此經所傳達的悟境,惟證與證,乃能知之,非言筌可及,故多用譬喻。其所發揮之妙理,明心見性者觀之,自然頭頭契會,這就使得《維摩經》具有了強烈的文學色彩,並深刻地影響了禅宗詩歌。

  1.禅林證道發潮音

  禅宗詩歌中,較爲集中地表達不二之旨的是《信心銘》:“要急相應,唯言不二。不二皆同,無不包容。……極小同大,忘絕境界。極大同小,不見邊表。有即是無,無即是有。若不如是,必不須守。一即一切,一切即一。但能如是,何慮不畢!”將小大不二、有無不二、一多不二等觀念,表述得相當明晰。只是《信心銘》理趣多而詩趣少,禅韻詩情並茂的,要數玄覺的《證道歌》,如:

  1“證實相,無人法,刹那滅卻阿鼻業”,“只知犯重障菩提,不見如來開秘訣。有二比丘犯淫殺,波離螢光增罪結。維摩大士頓除疑,猶如赫日消霜雪”,取意均出于《維摩經》。《入不二法門品》謂:“罪福爲二,若達罪性,則與福無異。”罪福之性本空,平等一如,平等空性中,無罪無福,無縛無解。《弟子品》敘優波離爲二犯戒比丘解說其所犯罪業的輕重,並教以悔過的方法,維摩诘爲之宣說罪性本空之理,二比丘當下疑悔即除。

  2“從他謗,任他非,把火燒天徒自疲。我聞恰似飲甘露,銷融頓入不思議”,“觀惡言,是功德,此則成我善知識。不因讪謗起冤親,何表無生慈忍力”,出自《佛國品》“毀譽不動如須彌,于善不善等以慈”,玄奘譯本作“八法不動如山王”。禅宗以“八風吹不動天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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