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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思想淵源 第六章 《楞嚴經》與禅宗思想

  第六章 《楞嚴經》與禅宗思想

  《楞嚴經》一名《大佛頂首楞嚴經》。《楞嚴經》,全名《大佛頂如來密因修證了義諸菩薩萬行首楞嚴經》,10卷,唐般刺密帝譯,大正藏第19冊。本書所論即主要依據此本。  “首楞嚴”是佛所證得的“叁昧”叁摩提,即將心定于一處的禅定狀態。本書所言“楞嚴叁昧”,專指《楞嚴經》深妙玄微的、帶有禅悟色彩的義理、機趣。《楞嚴經》闡明“根塵同源、縛脫無二”之旨,並解說叁昧之法與菩薩之階次,是開示修禅要義的經典。關于它的真僞,曾展開過熱烈的討論,有的學者曾提出“楞嚴百僞”說。但一個不爭的事實是,自中唐以後,《楞嚴經》盛行于禅、教之間。禅門名僧大德,多以楞嚴叁昧印證禅心,從《楞嚴經》悟入者不計其數。禅宗著名公案集《碧岩錄》、《無門關》等收入了《楞嚴經》的經文及相關禅門機鋒,作爲參禅悟道的入門;禅宗著名偈頌集《禅宗頌古聯珠通集》等收入了大量吟頌《楞嚴經》原文及衍生機鋒的詩偈;會通教禅的《宗鏡錄》對《楞嚴經》屢屢征引闡釋,楞嚴叁昧與禅心交相輝映。明智旭《閱藏知津》中稱“此經爲宗教司南,性相總要。一代法門之精髓,成佛作祖之正印”。《楞嚴經》雍容裕如、渾灏流轉的機鋒,對自性本體睿智而深邃的思索,對了悟境界詩意而哲理的描繪,對于禅的參究有很大的幫助和啓發,影響了禅宗電光石火的機趣,形成了孤拔峻峭的禅宗公案,産生了睿智超妙的禅門詩偈,爲中國禅林詩苑增添了豐厚的內涵。

  一、《楞嚴經》的機趣與禅宗思想

  《楞嚴經》的機趣,韻致豐圓,情節生動。其開示見性、七處征心、八還辯見等情節,是《楞嚴經》式的禅門公案。《楞嚴經》第一章可以看作是一則開示見性的大公案,由敷座宴安、七處征心、八還辯見、舉臂屈指、開掌合掌等幾個部分組成,而每個部分,本身又可以看作相對獨立的公案。

  1.不說之說、觸境發機的機趣

  《楞嚴經》開篇的敷座宴安,在靜默雍容中透射出般若智慧的光華,閃爍著睿智深邃的機趣:

  十方菩薩,咨決心疑。欽奉慈嚴,將求密義。即時如來敷座宴安,爲諸會中,宣示深奧。卷1本章隨文注括號內只標卷數而不另注出處者,均出大正藏第19冊之《楞嚴經》。

  “密義”即心法,因爲本心之外,所有境界,都可以測量,而唯有本心,深妙不測,所以說是“密義”。在這段凝重莊嚴的文字中,禅機汩汩地躍動,必須是頂門有眼、上根利器,才能與如來心心相印,在甯谧之中觑照出禅機的汪洋:如此“深奧”妙法,但標其名,而不說明如何深奧,可見“密義”非口所能宣。如來“敷座宴安”之時,息滅諸緣,獨露真诠,正是“宣示深奧”密義。若是法眼通明者,一見便知落處。惟愚癡著相者,伫待如來開口,可謂“叁級浪高魚化龍,癡人猶戽夜塘水”。此段經文,坦蕩砥平,不立孤危,卻禅機超妙。

  在敷座宴安之後,經文接著敘阿難至外地行乞,遭摩登伽女誘惑,幾將破戒。如來感知,遣文殊師利以神咒往護。阿難返回佛所,佛問他當初爲什麼跟從自己出家。阿難說是因爲愛慕佛的莊嚴相貌,佛便問他:“當汝發心,緣于如來叁十二相,將何所見?誰爲愛樂?”這句問話,用抽釘拔楔的手段,直欲阿難起死回生。阿難若解回光返照,直下尋覓愛樂之心,了不可得,了知心目假名無實,妄心便會當下瓦解,而頓悟本心。十卷《楞嚴經》文,亦無從生起。可惜阿難在如來的一再誘導、警醒下,仍然尋言逐句,說“如是愛樂,用我心目”,卻不知以何爲目,更不知以何爲心,由此扯起下文無限葛藤。如來無可奈何,只得將錯就錯,隨其所計度分別而破除之,引起七處征心的話頭,問他生起愛戀之意的“心”,到底在什麼地方,阿難先後提出七種觀點,都被如來一一予以否決,如來又巧設方便:

  即時如來舉金色臂,屈五輪指,語阿難言:“汝今見不?”阿難言:“見。” 佛言:“汝何所見?”阿難言:“我見如來舉臂屈指,爲光明拳,耀我心目。” 佛言:“汝將誰見?”阿難言:“我與大衆同將眼見。”佛告阿難:“……汝目可見,以何爲心,當我拳曜?”阿難言:“如來現今征心所在,而我以心推究尋逐,即能推者,我將爲心。”佛言:“咄!此非汝心。”卷1

  機趣盎然,令人應接不暇。屈指爲拳伸指爲掌,拳掌皆是假名。如來以此試問阿難,意欲阿難知幻而離幻。阿難答“見”,如來進一步勘問:“汝何所見?” 這是試金之爐錘。阿難答見如來屈指“爲光明拳,耀我心目”,一經爐錘,假相畢現。如來雖知阿難落于前塵,如果回光返照,心境俱空,也能由此開悟,所以又問:“汝將誰見?”這個“誰”字,是讓阿難反求諸心。阿難不解,說“我與大衆,同將眼見”。如果是用了悟之眼,也可成就菩提。若用凡夫之眼,則著于前塵。所以如來又追問:“汝目可見,以何爲心,當我拳曜?”阿難答能推求尋逐者爲心。如來征心,至此已征得阿難病源,遂蓦然而“咄”,似獅子哮吼,百獸潛蹤;如平空霹雳,雨霁雲消!意欲阿難停息緣心,凝情正見,所以說“此非汝心”。此種作略,宛如金剛王寶劍,意在斬斷阿難的攀緣之心。參守培法師《楞嚴妙心疏》,佛陀教育基金會1994年版。  

  2.見性不滅的機趣與禅宗思想

  如來處處舉示,阿難頭頭錯過,如來推尋阿難妄心,著著逼近,直將阿難逼拶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使阿難認識到“此非汝心”,“此是前塵虛妄相想,惑汝真性。由汝無始至于今生,失汝元常,故受輪轉”。可阿難仍然存有疑難,如來便爲他開示了能見不是眼見、客塵爲煩惱根由等心法,並爲他指出了本心的特征:

  即時如來于大衆中,屈五輪指,屈已複開,開已又屈。謂阿難言:“汝今何見?”阿難言:“我見如來百寶輪掌,衆中開合。”佛告阿難:“汝見我手,衆中開合,爲是我手有開有合,爲複汝見有開有合?”阿難言:“世尊寶手,衆中開合。我見如來手自開合,非我見性有開有合。”佛言:“誰動?誰靜?”阿難言:“佛手不住,而我見性,尚無有靜,誰爲無住?”佛言:“如是。”

  通過開掌合掌的譬喻,如來向衆人指出追逐色塵的錯誤,“從始洎終,念念生滅,遺失真性,顛倒行事。性心失真,認物爲己。輪回是中,自取流轉”,從而論證了“故知見性不遷,理周法界。但是認物爲己,背覺合塵。若以動爲身,以動爲境,則顛倒行事,性心失真。境實不遷,唯心妄動”《宗鏡錄》卷33。 阿難的錯誤,在于將見的作用當成了見的本性。如來以層出不窮的譬喻、引君入彀的誘導、睿智靈動的诘問,引導阿難發現那個不遷不變、迥超色塵的見性。

  對開掌合掌的機趣,禅林尤爲鍾愛,並形成諸多公案:

  有老宿見日影透窗,問師:“爲複窗就日,日就窗?”師曰:“長老房中有客,歸去好!”《五燈》卷3《惟政》

  師指竹問僧:“還見麼?”曰:“見。”師曰:“竹來眼裏?眼到竹邊?” 曰:“總不恁麼。”同上卷10《文益》

  上元新節,處處燒燈。都城巷陌,市廛邸店,觀者如堵。惟複燈來眼底,眼到燈邊?會得方是觀燈人。其或未然,多向暗地裏走。《虛堂錄》卷9

  第一則裏,惟政輕輕的一句“歸去好”,指出學人沒有到家,猶在半途,並囑其不要無事生非,好肉剜瘡,只要一念心歇,認識到色塵的虛妄,便是歸家穩坐;第二則裏,文益作爲師家,設下陷虎之機,學僧心明眼快,把斷封疆;第叁則裏,智愚僅是提出話頭,不作任何評價,讓人自參自悟。叁則機鋒形式不同,旨趣無二,都是爲了讓人認識到色塵的虛妄,體證見性的湛然。

  3.聞性不滅的機趣與禅宗思想

  《楞嚴經》指出,非獨見性不滅,聞性同樣不滅。“汝更聽此礻氏陀園中,食辦擊鼓,衆集撞鍾。鍾鼓音聲,前後相續。于意雲何?此等爲是聲來耳邊,耳往聲處?”卷3“知有知無,自是聲塵。或無或有,豈彼聞性……聲于聞中,自有生滅,非爲汝聞聲生聲滅,令汝聞性,爲有爲無。”卷4“聲無既無滅,聲有亦非生。”卷6人們耳朵聽到的,只是聲塵,塵生塵滅,無關于聞性。“聲塵生滅,動靜皆空。聲不至于耳根,根不往于聲所。既無一物中間往來,則心境俱虛,聲不可得。”《宗鏡錄》卷54《無門關》第16則將《楞嚴經》“聲來耳邊,耳往聲處”作爲參究的重心:“衲僧家騎聲蓋色,頭頭上明,著著上妙。然雖如來,且道聲來耳畔,耳往聲邊?直饒響寂雙忘,到此如何話會?”禅門舉一反叁,將《楞嚴經》對聲塵的否定運用于禅法實踐之中:

  于時庭樹鴉鳴,公問:“師聞否?”師曰:“聞。”鴉去已,又問:“師聞否?”師曰:“聞。”公曰:“鴉去無聲,雲何言聞?”師乃普告大衆曰:“… …聞無有聞,非關聞性。本來不生,何曾有滅?有聲之時,是聲塵自生。無聲之時,是聲塵自滅。而此聞性,不隨聲生,不隨聲滅。悟此聞性,則免聲塵之所轉。當知聞無生滅,聞無去來。”公與僚屬大衆稽首。《五燈》卷2《無住》

  這純粹就是《楞嚴經》的翻版。問答雙方,都深谙楞嚴叁昧。問者綿裏藏針,答者削鐵如泥。對見性聞性的超越性質,清遠揭示得尤爲明白:“古人雲:動靜不二,真妄不二。《維摩》明一切法皆入不二門。若領此要,萬動自寂滅也。且如眼不至色,色不至眼,聲不至耳,耳不至聲,法法皆爾。雲是自心功德藏,無可得取舍,契者何往不利,此正是那伽大定也。”《古尊宿》卷34《清遠》  甯動千江水,不動道人心。禅者正是通過對聲塵色塵的否定,在聲色紛纭中持守原真的悟心。

  《楞嚴經》生動流轉的機趣,與後世禅門公案相比,毫不遜色。《楞嚴經》旨趣幽微,通過抽絲剝繭的細密論證、層層推進的佛理演繹,使人不斷朝向上一路邁進。《楞嚴經》中,充滿精彩絕倫的譬喻,像“認賊爲子”、“捏目生花”、 “蒸砂成飯”、“味如嚼蠟”等。  流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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