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是染成缁色或木蘭色的雜色衣,是代表出家沙門所披的叁種衣。叁衣各有名稱:五條衣名爲安陀會,七條衣名爲郁多羅僧,九條衣乃至二十五條衣稱爲僧伽梨。
出家之後,求受比丘具足戒時,必須備全叁衣及缽,因爲比丘別無其他長物,所以臨終之時只留下衣缽,在付囑佛法傳持的遺命,同時也將衣缽交給弟子,也是合理的事。後世特別將這些過程神秘化及神聖化了,乃是宗教層面或信仰層面的事。
無生之法
非衣不傳于法,非法不受于衣;衣是法信之衣,法是無生之法。
這四句是說:對祖師們而言,如果沒有衣則不表示傳了法,如果沒有付法也不會傳衣;傳衣是代表付法的信物,付法是付囑的無生妙法。
神會大師爲了肯定惠能大師是五祖弘忍大師的正統嫡傳,所以極度強調五祖付法傳給六祖惠能是曆史事實,因爲五祖弘忍座下,還有一位弟子神秀,在北方大弘禅法,極有威望,並爲朝廷所重。
神會是六祖親傳的弟子,雖在十大弟子之中,首位是法海上座,不是神會。六祖示寂(西元七一叁年)之後的第十九年(西元七叁二年),神會在河南的滑臺大雲寺,論定南宗宗旨的大會上,還宣稱:「其袈裟今見在韶州(曹溪)。」根據文獻考據,這也確有其事。
衣傳惠能之事,北方神秀一派的傳人,也沒有提出任何異議,可見五祖真的是單傳給了惠能,所以在〈顯宗記〉的末段,再叁再四、數數反複地,指出付法與傳衣兩事的不可分割性,就像般若與涅槃,名異體同那樣重要。
其實,般若與涅槃,的確名異體同;至于非得傳衣才傳法,非得傳法才傳衣,就不一定有那麼必要了。
第八篇 無生與解脫
真正解脫
無生即無虛妄,乃是空寂之心;知空寂而了法身,了法身而真解脫。
最後這四句話是說,「無生」是不雜「虛妄」的涅槃,也就是真「空寂」滅的「心」,那是由般若的「空」慧照見了遍在的「法身」,見了「法身」,便是得「真解脫」。
這最後的四句話,是在總結禅法的無念爲宗,其內容不出于無生的涅槃,具足般若、解脫、法身的叁德互融,是一體而隨義立名。「無生即無虛妄」,是涅槃的理體;「空寂之心」,即是涅槃的真常心;「知空」是般若的功用,由于般若的空慧,能見到諸佛的法身遍于虛空,能見法身,即可從兩種生死,獲得真正的解脫。
後記
有關神會禅師及其所創荷澤宗的曆史資料,一向是以下面的叁種爲准:1.唐代宗密的《圓覺經大疏鈔》,2.宋代道原的《景德傳燈錄》,3.宋代贊甯等的《宋高僧傳》。神會的著作,在過去只有《景德傳燈錄》所收錄的〈顯宗記〉,共六百五十九個字。近代敦煌所藏有關神會作品的唐代寫本被發現後,經胡適等人校跋而發表出來,稱爲《神會和尚遺集》。讓我們有機會讀到更多神會禅師的篇章。
現代學者之中,研究介紹神會禅師的,中國人之中有胡適及印順等人,日本人之中有宇井伯壽、關口真大、柳田聖山等人。我不是禅宗史的專家,本書的講述,也沒有以禅宗史的角度來寫。
根據胡適先生的評斷,神會的作品多半是由其門人記錄或編集的。這篇〈顯宗記〉雖被胡先生譏爲禅八股,但是確實被認定是神會在七十八歲時親自撰寫的,在當時的荷澤宗內,應該是流傳很廣的;直到宋朝的《景德傳燈錄》編成,雖然已距離二百五十年之久,還被很珍惜地編入,可見其重要性,所以我也很用心地把它當做教材,講了一遍。我在本講錄中,常常對照敦煌本的《壇經》,因爲神會所傳的禅法,便是依據敦煌本的《壇經》。對照之後發現,神會禅師所傳禅法的用語及其思想模式,與敦煌本《壇經》,有很多神似之處。試舉例對照如下:
(一)敦煌本《壇經》有:「見有人教人坐,看心看淨,不動不起。從此置功,迷人不悟。」又:「坐禅元不著心,亦不著淨,亦不言動。若言看心,心元是妄,妄如幻故,無所看也,若言看淨,人性本淨,……不見自性本淨、心起看淨,卻生淨妄。」又:「外于一切境界上,念不去爲坐,見本性不亂爲禅。何名爲禅定?外離相曰禅,內不亂曰定。」
(二)敦煌出土《神會語錄》第叁殘卷有雲:「遠師問(神會):嵩嶽普寂禅師、東嶽降魔禅師,此二大德,皆教人凝心入定,住心看淨,起心外照,攝心內證,指此以爲教門。(神會)禅師今日何以說,禅不教人凝心入定,住心看淨,起心外照,攝心內證?何名爲坐禅?(神會)和尚答曰:若教人凝心入定,住心看淨,起心外照,攝心內證者,此是障菩提。今言坐者,念不起爲坐;今言禅者,見本性爲禅。所以不教人坐身、住心、入定。」因爲他又說:「我六代大師,一一皆言:單刀直入,直了見性,不言階漸。夫學道者,須頓悟漸修。」
由此可見,禅宗六祖惠能大師門下,《壇經》中雖有十大弟子,首席不是神會,也未見行思及懷讓之名;後世宗門盛傳的六祖派下叁大系,卻是:青原行思、南嶽懷讓、荷澤神會,其中弘揚惠能大師以無念爲宗的心地法門,最最貼切的,乃是神會禅師。(一九九八年六月十一日淩晨,聖嚴後記于紐約法鼓山美國分會東初禅寺)
《神會禅師的悟境》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