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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甘情願 因緣能成就一切

  心甘情願 -- 往事百語1 星雲法師

  因緣能成就一切

  

  佛陀在菩提樹下金剛座上夜睹明星,所證悟的真理最主要的是:萬事萬物的生滅都是在遵循著「因緣」法則的運作。所謂「因」,就是指最初引生後來結果的直接內在的原因;所謂「緣」,就是指外來助成結果的間接關系。由此看來,「因緣」不是佛陀所發明的名詞,而是宇宙人生本來的真理。因緣既不是宿命觀點,也不是靈異現象,而是最合乎科學的法理軌則。我出家半世紀以來,對此感悟良多,如果有人問我一生之中,體會最深的佛法是什麼?我會毫不猶豫地回答他:「因緣能成就一切。」

  

  我出生在蔣介石揮兵北伐的年代(一九二七年),及至稍長,中日戰爭爆發,以及後來國共內讧不和。記得那時戰火連綿,生靈塗炭,不知多少人家園毀于一旦,多少人妻兒骨肉離散,我常想:「爲什麼會有如此慘不忍睹的結果呢?必定有所原因。」聽到年老的外婆和師公(出家的姨婆)談話時慨歎:「這些『因緣』都是衆生的業力!」我繼續追問:「業力是什麼?」他們說:「這是因緣果報。」後來,我出家學佛,一路行來,感到世界的成、住、壞、空,人間的生、老、病、死,心念的生、住、異、滅,原來一切無常的世事都逃不過「因緣」二字,所謂「因緣生,因緣滅」,真是顛撲不破的至理名言。

  

  像我童年未曾讀過多少書,而能認識一些字,主要是因爲母親聽我讀故事小說時,在旁指正我的錯別字,讓我有了識字的「因緣」;家裏人口稀少,無人燒煮叁餐,年幼的我自動負起燒飯煮菜的責任,不意卻獲得臥病在床的慈母指導,讓我得到烹調秘訣的「因緣」。少時親近信佛虔誠的外婆,在外婆的念佛誦經聲中,增加我信仰的「因緣」。家鄉寺院庵堂很多,出家人衣袂飄然、法相莊嚴的行儀,在我幼小的心靈裏埋下種子,不知不覺中蘊釀我出家學道的「因緣」。所以,「因緣能成就一切」,誠信然也。

  

  「因緣」,有順「因緣」、逆「因緣」的分別:風調雨順,讓萬物成長,此乃順的「因緣」;風霜冰雪,讓萬物堅強,此乃逆的「因緣」。「因緣」有善「因緣」、惡「因緣」兩種類型:助長成功的「因緣」,乃善的「因緣」;破壞損毀的「因緣」,乃惡的「因緣」。但善、惡因緣不是絕對的,一個人曆經父母的呵護、學校的教育、社會的進步、經濟的繁榮,固然能得到順的、善的成長「因緣」;有些人從出生伊始,就遭遇到破碎的家庭、艱辛的生活、苦難的挫折、種種不幸的惡「因」惡「緣」,也能從堅強奮發中,淬煉出逆的成長「因緣」。檢視過往,年少時沒有受過正規的教育,養成我善觀事物的性格;沒有貴親厚戚的照顧,養成我平等愛人的性格;沒有周全衣食的供應,養成我隨遇而安的性格;沒有冶遊玩耍的環境,養成我慎思自省的性格。這一切不順利的境遇,不也都成爲我成長的「因緣」嗎?其他諸如戰爭傷亡、家庭貧困、饑寒交迫、橫逆臨身,如今想來,也全是增上的「因緣」。

  

  後來,我到南京律學院念書,因逢戰亂,缺乏適任的老師,每當他方有一位老師前來,大家奔相走告,認爲是天大的喜事,而且在課堂上,都能珍惜寶貴的機會,專心聽講,久而久之,養成我習慣于谛聽的「因緣」。其中,有的老師不擅教授方法,上課不發一言,寫了滿黑板的粉筆字,養成我善于抄錄的「因緣」,不意日後專注聽講的「因緣」與善于抄錄的「因緣」,對于我自學修習助益甚多,讓我感到「因緣」真是不可思議。

  

  記得剛要來臺灣的時候,正逢國共戰爭風雲緊急,許多人舉家南逃,甚至因向往臺灣而離鄉背景,飄洋渡海。當時太平輪數千人的死難轟動一時,我因爲時間匆促,趕不及搭上那班輪船,而幸免一劫。如果快了一時,沈沒海峽的冤魂或許也有我的一份。想到因爲沒有趕上的「因緣」,讓我與死神擦身而過。在慶幸之余,經常覺得人生在順、逆「因緣」之中流轉不停,如同一股無形的力量支配著我南北流亡,東西飄泊。

  

  一九四九年,由于政府誤解,認爲來臺的僧伽均系匪諜,處處風聲鶴唳,難以容身。那時我身無分文,突然想到棲霞山在香港的分院「鹿野苑」中,或有道友可資助我的船票,讓我前往香港,遂去信求援。那知船票寄達臺灣時,我已被冤囚獄中。及至釋放,錯過了赴港因緣,後來承蒙吳伯雄先生的尊翁吳鴻麟長者,以警民協會會長的身分爲我保證,辦理戶口,打消我赴港的想法,成就我留在臺灣的「因緣」。

  

  感謝身爲客家人的妙果老和尚,與我既非同門,又非同宗,卻在我無衣無食的時候,伸出援手,給我挂單安住的「因緣」,並爲我擔待安全單位許多調查盤問的風險,若非如此,生死存活可能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後來爲了報答妙果老和尚的慈心,以及客家籍的工程師謝潤德先生的「因緣」,我在苗栗、竹東、頭份、屏東等客家人聚集的地方設立了很多禅淨中心、道場及布教所,聊以報答這許多美好的「因緣」。

  

  自從吳鴻麟老先生冒險爲我保證之後,我與吳家結下了幾代「因緣」。數年前,吳老先生過世,我從菲律賓趕回,親自爲他主持奠禮;吳老夫人在臺大醫院住院治療,我也多次探望。今年(一九九八年)叁月,吳伯雄先生繼我之後,擔任國際佛光會中華總會的總會長,當我陪著他到各地視察會務的時候,突然感到「因緣成就一切」的妙處,真是不可思議!

  

  中日戰爭結束之後,我在江蘇宜興辦了一份《怒濤月刊》,雖只油印五百份的發行量,但承蒙教界長老大醒法師在《海潮音月刊》上公開推介,使《怒濤月刊》立即身價十倍。到了臺灣之後,大醒法師于一九五一年主辦臺灣省佛教講習會,我感念他提拔《怒濤》的「因緣」,毅然承命爲其擔當教務主任之職,以供驅使,仔細回想人生種種在「因緣」裏流轉回蕩的情景,不禁禮贊「因緣」真是奇妙無比!

  在講習會期中培養的僧才,有被冤屈死于獄中的臺東修和法師,有主編《海潮音月刊》的靈泉寺修嚴法師,有在臺中創立萬佛寺、慈明寺的聖印法師,有在花蓮擔任佛教會會長的真寶法師等。由于我和大醒法師的一點「因緣」,這許多青年僧寶對臺灣佛教作出一定的影響和貢獻,心中也同感與有榮焉。

  

  此外,由于我和妙果老和尚的「因緣」,承蒙他推介,讓我和臺灣佛教界的大德,如臺灣省佛教會理事長宋修振、臺中寶覺寺林錦東、臺南縣佛教會呂竹木、彰化昙花佛堂的林大赓、南投縣佛教會理事長曾永坤,甚至在臺灣大學教學任職的李添春、李世傑,北河高中老師張玄達等本土俊彥結識來往,深感榮幸。後來我在臺灣多次環島布教,宣揚影印大藏經,到各地弘法講學,出版《釋迦牟尼佛傳》,發行《今日佛教》……等,他們都給予我許多支持,這些好「因」好「緣」,抵消了許多壞「因」壞「緣」,讓我得以一展發揚佛教的抱負。感念于「因緣成就一切」,我發願要時時刻刻給別人一點幫助的「因緣」,讓自己也能成爲別人的好「因」好「緣」。

  

  民國四十年左右,花蓮不斷地發生強烈地震,天災人禍頻傳,我感謝東淨寺的曾普信居士平日以謙謙君子之風,待我誠信,所以除了曾在《人生雜志》上呼籲救濟花蓮災民,重建東淨寺之外,也爲他出版《蘇東坡史話》等書,讓彼此都在好「因」好「緣」中來往。

  

  當我得知林錦東被政府認爲是親日派的中堅,不被獲准出國時,我作「不請之友」,多次和中央建議:「林先生實是中日友好邦交的最佳人才。」後來中央解除禁令,讓他得償訪日宿願,我也歡喜不已。

  

  記得有一年,彰化媽祖行香團朝拜北港的媽祖廟,林大赓先生邀我坐叁輪車,到媽祖行陣中參觀,讓我對臺灣的民間信仰有了深切的認識。爲了感激他的熱忱,後來我在彰化開建「福山寺」,請他擔任「福山佛學院」的副院長,希望彼此的好「因」好「緣」能對彰化佛教有所貢獻。

  

  後來,屏東東山寺圓融法師、苗栗淨覺院的智道法師、臺中慎齋堂德熙法師、後裏毗盧寺妙本法師、美濃朝元寺的善定、慧定法師、板橋菩提院的文智法師等等,都曾支助我弘法的「因緣」,我無以爲報,只有努力著述,寄贈書報月刊,聊表寸心。

  

  一九五二年,由于先有馬騰居士寫信邀請我前往宜蘭弘法爲「因」,後有李決和居士面邀駐錫宜蘭爲「緣」,我欣然允諾。四十六年之後,一九九八年,馬騰居士在岡山以八十余高齡辭世,我感念他當年給予我赴往宜蘭的「因緣」,除了前去拈香祝禱冥福,吩咐佛光山都監院的滿淨法師、永能法師爲其處理一切喪葬事宜之外,並將其靈骨安奉于佛光山,滿我感謝好「因」好「緣」的心願。

  

  叁十多年前,我曾在墾丁公園一帶弘法,蓮海念佛會邀我前往主持落成開光,叁十多年後,我應邀爲東海寺主持佛事,才知此地已有幾十個寺院道場分建各處。想到佛典中描述尼拘陀樹的種子雖小,長成的大樹卻能枝葉繁茂,蔓生四方,以此譬喻小「因緣」能得大果報,不禁深有所感:播種者植種于地,雖然不一定自己收成,但有朝一日看到濃蔭傘蓋,大衆蒙福,也覺得欣慰無比。初到宜蘭的時候,一無所有,仰賴別人給我「因緣」,自忖:「我能給別人什麼『因緣』呢?」于是一得到淨財,便購買《人生雜志》、《菩提樹月刊》及臺灣印經處出版的佛書,免費送給寺院、商店、信徒、青年,由于這些「因緣」,無形中助長宜蘭讀書學佛的風氣,頭城、羅東等地相繼成立念佛會,圓明寺覺意老尼師提供草寮給我靜修寫作。天理堂香店的老板方鐵铮先生是李決和居士的女婿,後因流通佛書與我結識,在這諸多「因緣成就」之下,李決和居士不但自己以年老之身隨我出家學佛,女兒慈莊、外孫慧龍、慧傳也隨我剃發爲僧,目前在佛光山都擔任要職。

  

  在宜蘭弘法的「因緣」,除了造就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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