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樹的一切皆空論,乃佛的密意說,所以說到叁無性,唯識學則同時立叁自性),清辨以其有違龍樹的本義,所以起出反擊,自此而啓空有之爭端。同時,清辨與佛護的見解,也不相投。他們同樣站在論破異執的性空學的立場,佛護的論義法是從對方立論之中,找出其矛盾性,由各方面指責對方自相矛盾而證明其不能成立,破邪即所以顯正,並不進而說出自己的主張是什麼,所以此派稱爲“必過性空派”或“具緣派”(Praramgikah)。清辨的議論法,乃是建立了自己獨特的論式,進而論破對方的立論,所以稱爲“自意立宗派”或“依自起派”(Svatantrikah)。
我們所說的中觀學派,即由佛護、清辨而成立。同時,中觀派成立之後,即與密教發生了關系,例如宏化于南印的佛護、清辨,轉入密乘,中印的月稱、智藏、寂護、靜命、蓮華戒,無不學密。密教擡頭,空有二系的大乘學者,終被融化于時代思潮之中。所以中觀派的最初成立,甚至可說是龍樹性空學的開始變化。
現例其叁大流的系統如下:
僧護—佛護——蓮華覺——月稱——寂天
清辨——觀音禁——智光
解脫軍——靜命——師子賢
蓮華戒
佛護及清辨 佛護(Buddhapalita西紀四七——五四)是南印度咀婆羅國(Tambala)人,在南印竭伽之古都特弗利(Dantapuri)的伽藍,宏其所學。他爲中論作的注疏,西藏現有其譯本。據說是依無畏的中論釋而作,傳至月稱(Candrakirti西紀六——六五)而大宏其說。月稱作有中論之注“明句論”,此書爲各家中論注釋之中唯一現存的梵文本,所以極爲珍貴:另作有釋提婆四百, 論的, 注,及西藏譯出的入中論。入中論頌,已有近人演培法師的講記刊行,讀者可以參閱。繼此系統而出的,有寂天(西紀六五至七五),作有入菩提行論, 、集學論、集經論、一二兩論現有梵、漢、藏叁本,第叁論在漢譯爲大乘寶要議論。
清辨(Bhaviveka西紀四九至五七),這是一位偉大的論師,常隨弟子有比丘千人,于性空學的複興,厥功甚偉。他是南印摩羅耶(Malyara)王族出身。學成後回南印,領導五十余所伽藍。他雖作論批駁佛護之說,主要的論戰對象,乃是無著系的唯識學家。據西域記卷十載其曾赴摩羯陀,要找唯識系的大論師護法。當面辯論而未果。清辨事事依乎因明而與重視因明論法的唯識學者論難,因明學即因此而成了空有宗共許並攻的顯學,論風之盛,積于一時。可惜的是,自清辨以下,論戰的對象是教內的問題,而不是對付外道的邪說了。
清辨作有般若燈論、大乘掌珍論、中觀心論頌、異部宗精釋;第一種有漢藏兩種譯本,第二種僅有漢譯,叁四兩種僅有藏譯。清辨的弟子觀音禁,作有 般若燈論之釋,月稱依佛護之流而反駁清辨。智光(Jnanapralha)與月稱同時,又據清辨之說而反對月稱。唯識家與中觀派論戰,中觀的兩派又互相論戰,率勢有似小乘部派佛教之末期,論書越多,異執越盛。
月稱及諸論師 月稱在印度史上,有頗高的地位,當他主持那爛陀寺之際,安慧系的唯識學者月宮(Candragomin),特來寺中辯論,一主性空,一主唯識,往複辯難,曆七年而月稱獲勝,因而爲性空系的學者所激賞無已。月稱下傳大明杜鵑,至阿提沙(Atisa)而入西藏,作菩提道燈論,影響西藏的佛教也極深。
又據印師法師說:“月稱以先,雖有佛護、清辨諸家,性空猶和合無诤,彼此亦不自覺其有異。月稱獨契佛護,直標“此宗不共”之談,乃有“應成”、“自繼”之诤”(印度之佛教“十六章叁節”)。這是說中觀門內之诤是起于月稱,而把清辨駁斥佛護之見不算是性空系中的內诤。
在金山正好的“東亞佛教史”第十六章。則說月稱出而站在具緣派的立場,駁斥清辨的依自起派。依自起派又分裂爲二。
一、經量中觀依自起派:清辨(Jnanagarbha)屬之,智藏作有“二谛分別頌”、“解深密經彌勒品略疏”。
二、瑜伽師中觀依自起派:寂護(Santitaksita)、蓮華戒(Kamalasila)、解脫軍(Vimuktisena)、師子賢(Haribhadra)、覺吉祥智(Buddhasrijnana)等屬之。他們在清辨的依自起派之中加入了瑜伽行的學說,他們的論作中,富有佛教及外道在哲學方面的種種思想,方法很活潑。
寂護爲西紀七至七六年間人,學于那爛陀寺,後與蓮華生同去西藏,著有“真理集要”。
蓮華戒,約爲西紀七叁至八年間人,著有“金剛般若經廣注”、“菩提心觀釋”、“廣釋菩提心經論”等。
師子賢,約爲西紀第八世紀人,作有彌勒造的“現觀莊嚴論”釋,“現觀莊嚴明般若波羅密多釋”等。可是現觀莊嚴論爲彌勒之論,舊來未聞此說,然于波羅王朝之時,性空者融于真常唯心而大盛,現觀莊嚴論乃被視爲彌勒五大部之一。西藏盛行真常唯心的密教,現觀莊嚴論亦風行于西藏。在此須有說明:爲彌勒此論作釋的,最早是學于僧護之門的解脫軍,解脫軍次第傳于小解脫軍—勝軍——調伏軍——靜命——師子賢及蓮華戒而大昌。
第叁節 龍樹以後的大乘經典
中期大乘 從龍樹後至無著及世親等時代的大乘佛教,通稱爲中期,密教盛行時則爲後期大乘。何以會有中期及後期的開出,可說是時期及環境使然,尤其是大乘經典的陸續完成了集結的任務,而予佛教的學者們于思想上的啓發。
根據木村泰賢“大乘佛教思想論”一篇四章一節而言,中期大乘經典的結集,是要爲完成龍樹時代所留下的叁個任務:
一、關于真空妙有最終根據之說明的不足。
二、一切衆生成佛的心理及其理論根據之說明的不足。
叁、關于佛陀論尚未完全,尤其是法身觀尚未完成。
發揮這叁個意義的中期大乘聖典,可謂很多,其主要的、就是如來藏經、不增不減經、大法鼓經勝經、無上依經、大乘涅槃經、解深密經、入楞伽經,以及我國未曾譯出的大乘阿毗達經。現在介紹其中最受我國重視的數種如下。
勝經 此即是“勝師子吼一乘大方便方廣經”。有兩種漢譯本,一爲劉宋求那跋陀羅譯于西元四叁六年,二爲菩提流支譯于西元五○叁至五叁五年之間。
此經在我國南北朝時代,流傳積廣。是以勝夫人爲人物的中心,以闡說十大受、叁大願爲始,而來處理攝受正法、叁乘方便、一乘真實、以及如來藏等的問題。如來藏的闡說,則是如來藏經、不增不減經、無上依經所共說。
據印順法師“勝夫人師子吼經講記”的懸論中說,本經有叁大意義:
一、約人而言,是平等義:本經主張叁點平等:①出家與在家的平等。⑤男子與女人的平等。③老年與少年的平等。
二、約法而言,是究竟義:本經有叁方面的究竟:①如來的功德究竟,不論從那方面看,唯如來的常住功德,多是究竟的。②如來的境智究竟,境是佛所證悟的諸法實相,智是佛陀用來證悟諸法實相的平等大慧;從佛的無量無邊功德中,統攝爲境與智,均超越二乘而圓滿究竟。③如來的因依究竟,如來的“因依”,便是經中說的如來藏,即是佛性;人人有如來藏,故人人可成佛;從如來究竟的境智,推求此究竟境智的根源,便指出了如來究竟所依的如來藏。如來依如來藏之因,而成究竟如來之果;果已究竟,故其因亦究竟了。
叁、約人與法的相關而言,是攝受義:此即是攝受正法,就是接受佛法、領受佛法,使佛法成爲學佛者自己的佛法,達到自己與佛法合一的目的。
此經主要是在發揮如來藏的思想,此說系根據華嚴經的叁界唯心之“心”的系統而發展成功。如來藏,即是佛性、自體、法身藏、法界、出世間上上藏、自性清淨藏,這是如來的境界、是涅槃、是常樂我淨。即所謂“如來藏中藏如來”,人人皆有如來之藏,藏有自體清淨的如來,只因爲客塵(外緣)的煩惱所染汙而現出種種非清淨的雜染相。這就是真空之中所顯的妙有;佛教本不主張有我,此則在一切皆空之後,所顯的本體真常、唯心清淨的“我”。大乘起信論所稱“如實空境”、“如實不空境”,即由此來;因客塵煩惱而現的雜染相是如實空的,自體清淨的如來藏是如實不空的。
涅經 大乘的涅槃經,乃由長阿含經的“遊行經”的發展而來。對大乘而言,遊行經是小乘涅槃經;遊行經是以釋尊晚年的言行爲主要的記錄,大乘涅槃經則不以事實爲記述爲中心,而以發揮其一定的教理爲目的。
大乘涅槃經的成立,大約是西元二百至叁百年間,近世學者並推測它最先出現的地方是北印度,是繼承般若、法華、華嚴等的思想,籍著小乘涅槃經的形式而完成。
在中國有兩種譯本一爲昙無谶譯的四十卷本“大般涅槃經”,稱爲北本。一爲慧嚴將北本修正爲叁十六卷本的“大般涅槃經”稱爲南本此二種的內容相同,僅在品名及分章上作了修改。此經的梵本現已無存,西藏本亦系譯自漢文本。唯在中亞地區及日本高野山,各發現了一葉的梵文斷片。
大乘涅槃經的思想,乃是以般若經之空,以及大衆部的“心性本淨說”及“一音說法”的教理,加上法華經的“會叁歸一”說,予以發展而成。
從本經特有的教義而言,約有叁點:
一、法身常住:在法華經,將一切衆生成佛的可能性,求諸過去世的教化熏習,而對佛壽無量的根據,也說是過去久遠前所成的佛,尚未進至即內心而證明佛壽無量,這可算仍是曆史性的佛壽常住;到了涅槃經,則一轉曆史的佛陀,成爲法身常住。即是說:釋迦佛是爲應化人間而垂迹的化身佛,但他的本性是和生死無關的,本性即是法身佛;垂迹應化的色身,與本性的法身有別,法身是常住不變的本體,乃是無限永恒的“大我”。此乃即以色身佛的內心而證明佛壽無量。
二、一切衆生皆有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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