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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報父母恩
一五七七年,大師叁十二歲。冬去春來,百花爭妍,大師離開胡公館,一路上踏著嫩綠色的青草,回到五臺龍門。當他站在龍門的石岩上,環視著依舊冰封的峥嵘山色,白皚皚的一片,似乎想把人間永遠封閉在嚴寒中。大師望著望著,心又不禁從那徹悟自性中,回顧如夢如幻而又清晰異常的童年時代,重溫和父母在一起的日日夜夜,心中不免感激地想:“我假使沒有父母的刻意栽培,尤其是母親的熏陶,哪有今天的徹悟心性?尊敬的父母啊!您們現在怎麼樣了?我多麼希望能報答您們的罔極之思啊!”
大師一邊想念父母的恩情,一邊回顧出家後的經曆,發覺自己雖已開悟,但在向寶所邁進的大道上,還僅僅是個小小的起點,前面是叁大阿僧祇劫的遙遠征途,還有數不盡的艱難曲折,以後從哪兒開始走呢?
一天,大師看完南嶽慧思大師的發願文,那崇高的願心,懇切的詞句,撥動了大師的菩提心弦。對!開悟以後應該廣做佛事、普利衆生,完成佛法的自覺覺人的偉大事業!大師決定第一步先刺血泥金,抄寫《華嚴經》一部,上結般若的殊勝因緣,下酬父母及一切有情的深恩大德。
明神宗皇帝的嫡母慈聖聖皇太後,信奉佛教非常虔誠。她平日樂善好施,京都的人們都稱她爲佛若娘娘。一天,她在全國選拔了有道德的僧人召開一次誦經法會,目的是祈求國家太平,人民幸福。大師聽到這一消息,暗中報了名。太後知道大師要以血泥金抄寫《華嚴經》,就賜了金紙給他。
第二年四月,大師在靜室裏開始寫經,無論點畫大小,每落一筆,心念佛一聲。一些遊山的僧俗到了大師的靜室,往往要求大師開示幾句佛法,而大師雖然手中不停地抄寫著,但照舊不失應付對答。凡是來問訊的,大師都要跟他們寒喧幾句,其中一些高人故舊,大師則恭敬地延請他們坐上禅床,照例和他們對談佛法,也不礙手中寫經。大師每日如此的抄寫,雖然人來人往,心中了無動相可得。
許多老宿聽到大師如此情形,都認爲非常奇怪。一日,老宿們率領了許多弟子來到大師靜室,想證實一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們在大師身旁故意用種種方法攪亂,等大師寫完一個段落,拿起一看,果真沒有絲毫差錯,這才確信大師的功夫非同尋常,是有一定修證的。但他們對這功能仍還不解,又去問妙峰大師:“憨山大師爲何能一心多用?”妙峰大師答道:“我師兄人念佛叁昧已經純熟了!”此時,妙峰大師也在北臺刺血泥金抄寫《華嚴經》。
當二位大師寫經圓滿後,共同商議建一圓滿道場,並稱爲無遮法會。妙峰大師著手募化錢糧,又准備到京都請五百名大德名僧參加。在法會事宜初步就緒時,剛巧神宗下旨祈禱皇嗣,派遣內官到武當山求道士;聖母李太後派遣內官到五臺山求僧伽。
憨山大師認爲沙門所作一切佛事,無非爲國家太平,人民幸福。現在太後祈皇嗣于佛教,這是關系到國家和人民的未來,因此也極重要。大師想要無遮法令的一切安排,都歸並于求皇嗣一事上,不可爲區區個人名譽著想。妙峰大師和內官都表示反對,大師堅持與他們力爭,因此就觸犯了內官,有些人也想乘機中傷大師,破壞道場,但大師提倡爲國求皇用的決心,竟使大師始終無恙。
李太後爲了薦先帝,保聖躬,不久前派了內官帶領叁千名建築人員到五臺山修造塔寺。大師恐朝廷初到五臺山做佛事,難以完成修建任務,有傷法門,因此盡力從中協助調度,直至第二年塔院落成。大師把血金書寫的《華嚴經》安置在塔上,又寫了一篇發願文供在塔中。
這時,妙峰大師已去京都,大師一人募化資金。先造了華嚴法界轉輪藏,以供道場使用,並推備了供具、齋糧等一切所需。大師不分晝夜地奔波了九十日,終于完成了道場的一切事務。到了十月臨期時,妙峰大師率領了所請的五百多位大德高僧,畢集在山中,加上本山的人員,共達千人。這上千人的安居床被及供具茶飯,在大顧的調度下,有條不紊,處處現成。大衆對大師的能力都感到十分驚訝。
在法全初開的七晝夜中,事情異常繁忙,而大師卻粒米不餐,僅喝些開水,仍照常應付各種事務。
佛堂裏,每日要以五百桌的齋食供養諸佛菩薩,天天如此,次第不失,大衆不知這許多齋供從何處來,有的認爲是神力所運,只有大師知道這是佛力的加持。
法會圓滿結束後,大師第二年又在五臺山塔院講解《華嚴懸談》。在百日的經期中,每日雲集在塔院的十方缁素,不少于萬人,可是在大師的指揮下,吃一餐齋如同坐一堂禅一樣,絲毫不雜,根本聽不到傳呼剝啄的聲音。
大師把精力過度地用這二次法會上,當經期結束後,生了一場病。這時他與妙峰大師離開塔院,一缽飄然長往了。
妙峰大師一人到蘆茅去。大師因爲身體有病,便到真定障石岩調養身體。在這裏大師作了一首詩,其中有二句是這樣的,“削壁倚天應礙石,斷崖無路只飛梯。”
這年八月,皇太子降生,正好是祈嗣法會的十個月。
大師身體稍好後,又到了京西的中峰寺,在此作了一篇《垂刻中峰廣錄序》。冬天在石室裏閉關水齋。
九、開悟前後的叁次夢
大師在開悟前後的一段時間裏,曾做過與修行悟道極有關系的夢。日有所思則夜有所夢,夢本來不值一談,但大師的夢卻與衆不同,不純是意識的反映,而是滲透著神通妙用及其悟證境界,所以介紹一下大師從開始住五臺龍門到抄寫《華嚴經》這四、五年間的叁個嘉夢,對了解大師在這一階段的修行悟證境界,是極有好處的。
第一次,大師夢見自己走人金剛窯,看見裏邊有兩扇大門,旁邊有座大般若寺。一跨進寺門,就好多處在無比廣大的虛空一樣,殿宇和樓閣的莊嚴,無法以言語形容。在正殿當中,安放了一張大床,清涼國師倚臥在床上,妙峰大師侍立在左方。大師一見國師,趕緊過去禮拜,然後侍立在右方。這時聽到清涼國師升示著切入法界圓融的觀境。隨著國師的開示,大師的眼前即現出了相同的境界,自覺身心交泰互入。國師講畢後,妙峰大師問:“這是什麼境界?”大師笑著說:“無境界的境界。”大師醒來後,自己覺得心境融徹,再也沒有挂礙了。
第二次,大師夢見自己升向天空,當升到無邊無際的高空時,又逐漸飄落下來,只見四周空空洞洞,沒有一點東西,大地在空的下面,圓圓地像一枚鏡子那樣平滑光亮,有如琉璃鏡的晶瑩。遠遠望去,在無窮的天空中,現出了一座廣大無比的樓閣,它鋪天蓋地,雄偉壯觀。在樓閣中又現出了世間的人事往來,就連最小的市井鄙惡之事,也都容含在那裏。在樓閣的中央,設一紫金焰色的寶座。大師心裏想:“這大概就是金剛寶座了。”大師對這座莊嚴妙麗、不可思議的樓閣非常歡喜,想走近它,可是轉眼又想:“爲什麼這在清涼的世界中,有這些雜穢的樓閣呢?”這念頭只一起,樓閣即刻去遠了。大師心中又想:“一切淨穢的境界,都是由我心而生的。”思惟著心生萬法的道理,樓閣又近了。片刻之間看見金剛座前,侍立著許多身材高大、相貌瑞嚴的僧衆。這時忽見一位比丘從金剛座後面出來,手捧一卷經書,徑直走到大師面前,對大師說:“和尚叫我把這卷經書授予你。”大師接過一看,全是黃金色的印度梵文,一字也不識。大師將經書收起後,即問那比丘:“那個和尚是誰?”比丘回答說:“是彌勒菩薩。”大師一聽非常高興,立刻跟隨比丘到了陛下,瞑目斂念而立。過了片刻,忽然聽到磐的鳴擊聲,大師睜眼一看,彌勒菩薩已經登座。大師即在菩薩前恭敬地瞻仰頂禮,只見菩薩的面容,晃耀著紫磨金色的光彩,世間上再也沒有比菩薩更壯麗了!大師頂禮後心想:“今天菩薩特爲我升座說法,那我就是當機了。”于是大師長跪合掌,拿出經卷翻開。這時彌勘菩薩開示說:“分別是識,無分別是智。依識染,依智淨。染有生死,淨無諸佛。”大師聽到這裏,身心忽然頓空,只覺得聲音從空中曆曆傳來。
大師一覺醒後,菩薩開示的聲音仍在耳邊回蕩。從此“識”與“智”的差別,完全了然清楚了。並知夢中所至之處,那是彌勒菩薩的兜率內院。
第叁次,大師夢見一僧人來報告說:“文殊菩薩在北臺頂設置浴室,請你去洗澡。”大師跟著他到了北臺頂,走進一座廣大清淨的殿堂,裏面飄散著異香。這裏的侍者都是梵僧,他們帶領大師到了浴池。當大師准備解衣入浴時,見一位女人已在池中洗澡,心裏忽然一陣厭惡,不想再入池了。這時池中人見大師厭惡而不入池,故意露出身體,大師這才知道原來是男的。大師隨即入池與他共浴。
那池中人用手戽水洗大師,水從頭上淋下,一直灌入五髒,好像在洗肉桶一樣。五髒一一都洗遍了,僅存的一身皮,如琉璃籠一樣,洞然透明。
過了一會兒,池中人叫喝茶,有一梵僧手擎半邊像剖開的西瓜一樣的髑髅,大師仔細一看,見裏面全是人的腦髓,還淋漓著血液呢。大師對這髑髅很覺厭惡,而這位梵僧卻用手指剜了一塊腦髓問大師:“這是不淨的嗎?”隨即送入口中吃了。這樣一邊吃一邊剜,吃得津津有味。腦髓吃光後,只剩下些血水在裏邊。這時池中人說:“可以讓他喝了。”梵僧即把髑髅遞給大師,大師喝了一口,味道真像甘露一樣,喝下的血水從通身的毛孔裏一一橫流出來。血水喝完後,梵僧過來給大師擦背,並在大師背上大拍一掌,大師立即醒了過來,這時通身汗流如水,五髒洞然,沒有隔閡。自從做了這夢以後,身心受用較以前又有理高,感到特別輕安自在。
十、東海牢山的因緣
萬曆十一年春(一五八叁),大師在石室結束了水齋,回想起在五臺山所做的二次佛事影響很大,以致遠近皆知。古人說:“大名之下,必難久居。”因此,大師決定避開五臺山的虛聲,走隱居修持的道路。
以前大師曾閱讀過《華嚴疏、菩薩住處品》,裏面說:“東海有處,名那羅延窟,從昔以來,諸菩薩衆,于中止住。”清涼國師解釋說:“梵語那羅延,此雲堅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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