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筆記》。因爲皈依大師的許多讀書人士未入佛理,大師又爲他們撰寫《中庸直措》,發揮佛法的道理。
大師初到五羊時,上下官員見大師是帶罪的僧人,都很輕視。當時的製臺大同馬陳罔如,對軍法極嚴格,大師也沒去見他,但陳大司馬卻常派人侍候大師。這年九月,大師同丁右武去拜訪他,門役回說不見,大師只得折回。晚上陳大司馬親到船中拜訪大師,還攜帶了茶點,一直談到叁更。大師非凡的才能,使在座的大爲驚佩。此後,陳大司馬對部下極力稱贊說:“憨山大師是僧中的麟鳳啊!”又下今讓叁司往拜大師。從此,嶺南都知道大師是十分有德行的高僧,同時也知道恭敬叁寶了。
十四、曹溪風景
萬曆二十六年(一五九八),大師五十叁歲。正月來了一位侍禦軒樊,因堅持建立太子爲副主的意見,被貶摘雷陽。他來到五羊訪大師,大師正在校對《楞伽筆記》。軒樊問大師:“雷陽風景如何?”大師拈起經卷說:“這就是雷陽風景啊!”軒樊聽了驚歎大師非凡的胸懷,即爲大師薦募集資金,刻印《楞伽筆記》。
有一儒生龍璋,一次聽到大師議論佛法,心裏非常驚異,回去對他的朋友王安舜、馮昌功說:“北來的一位禅師,說佛法很奇異。”這二位聽後即來向大師請教,大師對他們開示了禅宗的向上一著。他們聽後即深信不疑,切志于禅宗的參究。從此,五羊在這叁人的帶領下,來皈依大師的人日益增多。
大師常常回憶起達觀大師許下的誦經之願,但因一直沒有條件,所以未能遂願。到了夏天,大師在山岩疊壁之間建了一座禅室,模仿大慧禅師冠巾說法的事迹,召集了舊日皈依的弟子,一邊誦經一邊爲弟子說法,當誦到“見寶塔品”時,忽然悟入佛陀的深意即是指娑婆世界人人目的便是華藏,但須“叁變”的目的,特爲劣根人漸示一斑罷了。于是立即著手寫了一部《法華擊節》。
大師的弟子丁右武,生性急烈,爲人慷慨,但只知敬僧,不知有佛法。他將要回家去時,大師送他到船,並重下鉗錘,這時丁右武幡然大悟。大師替他取了一個號叫“覺非居士”,又作了一篇《澄心銘》警策他:
真性湛淵,如澄止水;
僧愛擊之,煩惱浪起。
起之不休,自性渾濁;
煩惱無明,愈增不覺。
以我取彼,如泥入水;
以彼動我,如膏益火。
彼亂我真,亂實我生;
我苦不生,劫燒成冰。
是故至人,先空我相;
我相若空,彼從何障。
忘我之功,在乎堅忍;
習氣才發,忽然猛省。
省處即覺,一念回光;
掃蹤絕迹,當下清涼。
清涼寂靜,挺然獨立:
恬澹怡神,物無與敵。
第二年春,《楞伽筆記》刻成,大師爲弟子講了一遍後,印了一百多部,遍送海內外佛教界的善知識和護法宰宜。
廣東風俗好殺,到了中元節,家家都要殺牲口祭先輩。這時節,市場上牲口堆積如山,真是慘不忍睹。大師此時建了盂蘭盆會,又講解了《孝衡鈔》,勸大家齋僧、放生,用蔬食祭先輩,聽從的人很多。從此凡遇喪祭大事,父母壽日,或者祈禳,或者拜忏,都放生素齋,後來還成立了放生會。佛法的慈悲救世精神,在大師的倡導下,逐漸在這裏生根發芽。
萬曆二十八年,權使初出朝廷,橫行于民間,加上日本入侵,人心惶惶不安。大師見局勢不便于弘法活動,即分散了弟子們,獨自閉關絕迹,深藏以避擾亂。
會城一帶因荒年而糧食不足,常從福建用白艚運米,時值地方混亂,大家只恐商人乘機提價,百姓都爲此事擔心。
會城大將軍的公子即將外出,停船在海邊,這時湊巧有幾只白艚也停在公子船旁。稅使早已蓄謀打擊大將軍,便借口這幾只白臘是大將軍爲公子送行的,集合幾千個市民,投擲磚石,打破了公子的船只。他們又圍住師府,持刀相逼,情況十分危急。這時正巧叁司府縣的官員都赴端州行節禮去了,會城沒有一個正官,如果再無人解救,危險就在呼吸了。
大將軍無決解圍,即派中軍到大師關前求解,大師不答應,說:“我並沒有什麼神術。”中軍跪下哭泣說:“大師即使不考慮兵主的安危,難道就不考慮地方生靈的死活嗎?”大師聽他這麼一說,心中不禁惕然,即刻起身到稅使處,從容勸化,開曉其意。稅使聽大師一勸,果然明白了道理,願意去招安百姓,解散亂民。這時,大師先來到亂民前說:“你們今天所要求的,無非是想吃價格便宜的米,但如果今天犯了大法,就會有殺頭的危險,即使有了價格便宜的米,誰來吃呢?”亂民聽了都覺愕然,頃刻之間,帥府之圍即解開了,父老們都十分感激大師。
這時叁司官員正在軍門嗆飯,聽說市民作亂,都放下碗筷,一齊趕到會城,見亂民已散,心裏才松了一口氣。
秋天,南韶觀察使祝惺存,請大師入曹溪祖庭,大師乘興而入,看見四方流棍集于山門,打賭的,開酒食店的,無所不有,環境被搞得非常穢汙。這積弊己有百年之久了,更可歎的是,墳墓占了祖山,僧産多被侵占,並且寺中惡僧勾合外棍挾騙寺産,寺中僧人沒有一個敢正視現狀。大師不禁歎息說:“這是心腹之患啊!假使不除去,那六租的道場終將化爲狐窟,永遠不可藥救了。怎麼辦呢?我即使住在這裏又有何用?”大師考慮了半天,只得去告訴戴製臺,戴說:“這事好辦,我試爲大師去做。”即下令本縣坐守,限叁天內把流棍全部驅逐,不留一人,拆除店鋪,不存片瓦。從此,曹溪山門的積垢如洗,又恢複了往日的清淨。
戴製臺留大師過齋,談話間製臺說:“六祖道場的腥膻,我已爲大師洗淨了,目前地方生靈塗炭,大菩薩有何慈悲之法來救濟呢?”大師問:“這是什麼意思?”製臺說:“這一帶海上有一夥強盜,他們擁有采珠船千艘。近來欽差奉旨采珠,又資助了他們的勢力。采珠結束後,他們橫行于海上,到處劫掠,這是第一。第二是地方開礦,朝廷采役橫暴亂來,挖掘墳墓,破壞百姓的財産,百姓處處遭受毒害,這比強盜的劫掠更殘酷,有上述這二害,所以百姓不能安甯地生活,請問大師如何處置呢?”大師回答說:“此事不容易,慢慢地再想辦法吧!”
朝廷派來的李采礦使,對佛教頗有信心,這年秋天他到曹溪進香,在山住了好幾天,大師對他開示了佛法,他聽了非常高興。大師勸他做重興祖庭的布金擅越,他慨然獨力承擔。大師又暗中對他說:“開采礦山對地方百姓損害很大,這大概不是皇上的本意吧?請你把采礦的船只約束以期限,往來超過期限的就處以罪,礦一采完,應盡快地撤除差役,使他們無害于百姓,可以嗎?”李采使聽了唯唯應諾。回去之後就力行約束,從此山海地萬就安甯下來。
戴製臺很感激大師的幫助,寫信感謝大師說:“今天我才知道佛祖的慈悲廣大!”因爲這樣他護法的信心更切了。大師也因爲有他們的幫助能夠在曹溪安心弘法。大師開辟了祖庭,改修道路,選擇優秀的僧人授戒,設立教育沙彌的義學。又設方了庫司,清規。查閱了租課,贖回了僧産。僅在一年之間,百廢俱興。
第二年,大師重修祖殿,改路徑,辟神道,移僧居,拓禅堂,又創立了新的清規。
十五、達觀大師的逝世
萬曆叁十一年秋(一六零叁),大師在曹溪寫信給達觀大師,請他來重興祖庭,但因發生了震動中外的“妖書事件”,達觀大師不幸被捕入獄。所謂“妖書”即達觀大師要求朝廷減免礦稅的谏文,因爲奸臣的挑撥,所以一片爲國民的忠心,竟被冤屈入獄。
這時,執政者想把達觀大師處死。達觀大師說:“世法如此,久住何爲!”就洗了浴,點起油燈,端坐說了一首偈:
一笑由來別有因,
那知大塊不染塵;
從玆收拾娘生足,
鐵橛花開不待春。
說畢即溘然而逝。達觀大師的近侍曹學程,聽說達觀大師已逝,急忙赴到,見師端坐不動,就撫著師的背說:“師傅去得好!”達觀大師又開目微笑而別。這時年齡只有六十一歲,他這樣灑脫自在的了脫,使朝野上下聞之,無不歎服。
憨山大師聽到達觀大師逝世的消息,便想趕去吊唁,但因路途遙遠,未能如願。大師從南嶽啓程,經過數千裏的長途跋涉,終于趕上荼毗法會上,大師舉起火把說:
“性火真空,性空真火,狹路相逢,定沒處躲。恭維紫柏尊者,達觀大和尚,偶來人世,誤落塵寰。赤力力,脫盡娘生花衫;光礫爍,露出本來面目。荷擔正法,純剛就練就肩頭;徹底爲人,生鐵鑄成肝膽。生死路上,直往直來;今事門頭,半開半掩。六十余年松風水月襟懷;千七百則兔角龜毛在仗。饒地未後風流,未免藏頭露尾。撇下髒私,誰料落在憨山道人手中,今日恃爲人天衆前,當場拈出,大衆還見嗎?”大師用火把畫了個O相,又說:
柱杖挑開雙徑雲,
通身湧出光明藏。
珍重諸人著眼看,
這回始信無遮障。
荼毗了達觀大師後,大師和達觀大師的弟子們將達觀大師的舍利安置在塔中,憨山大師又作了一篇塔銘,其中說:“師誕生後,五歲不語,一僧過門,摩其頂而謂其父曰:“此兒出家當爲人天師。”言訖忽然不見,師逐能語。髻年,性慷慨激烈,婦女無敢近。年十七,欲仗劍北遊,至蘇州阊門,天下雨,值虎丘僧明覺,見師少年不群,心異之,因與同蓋,歸寺餐宿。師夜聞誦八十八佛名經,侵晨,即解腰纏十余金,請剃發,禮明覺爲師,往來叁吳間。
“一日辭明覺師去,聞僧誦張拙見道偈,至“斷除妄想重增病,趨向真如亦是邪”遂大疑之。每至一處,辄書二語于壁間,疑至頭面俱腫。一日齋次,忽悟,頭面立消,自是陵跞諸方。
“過匡山,窮相宗奧義。一日行二十裏,足痛,師以石砥腳底,至日行二百裏,乃止。遊五臺,至京師,參遍融大長老,留住挂搭。遍參笑岩、暹理諸善知識。
“見大千潤公,上堂講公案,以口耳爲心印,以帕子爲真傳,師歎曰:“西來意果如是乎?”遂不入衆。南還,至嘉禾,有密藏道開,南昌人,棄青衿出家,依師爲侍者。郡城有楞嚴寺,爲長水疏經處,久廢。師與太宰陸五臺公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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