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之信,欺人乎,自欺乎?
古德雲:“齊家治國平天下,自有周公孔聖人。”是不以教附政治也。吾人爲一大事因緣求自利,以“戒定慧”繕其心性,則社會賴以安。爲圓滿菩提求利他,以“四攝六度”增其福緣,則社會因蒙益。教與政治有良好影響,自是事實,如四皓平勃各安漢室,途徑正不必同也。
尚有應注意者,衆生崇佛,其爲政治耶?其爲大事因緣耶?弘教者明乎此,庶于教之前途,方有光明,古諺有雲:“只愁無道,不愁無廟。”吾師其意曰:“只愁無道,不愁無教。”有道則政治皈依教,無道雖欲以教皈依政治,恐亦不爲人所受。是故君子,必自強不息也。
受贊增慢
讀書,聽話,知一而不能廣其義,是謂執著。能廣其義,墨守而不知變通,亦是執著,皆謂之死在句下。
古諺:“若要佛法興,除非僧贊僧。”僧者衆也。應廣其義,凡出家、在家四衆,俱括在內。若只限出家贊出家,得非出家不贊在家,在家不贊出家,在家不贊在家乎?爲是此疆彼界,互不合作。佛法未見可興,此不能廣其義而執著也。
竊謂今日佛法興衰,已非贊不贊之問題矣。細審種種之不景象,患不在外侮來侵,而在內容自侮之也。不此之悟,是忽其本。試思四衆今縱交口互贊,佛法能即興乎?不謂不興,行見其愈衰也。蓋不知已短,惡不能改,不知他長,善無由生,而再日受贊譽,非獎其謬,即增其慢,無徒既謬且慢,而望佛法之興,斯真南轅北轍矣。
然則如何而可?予謂應變其義曰:“今要佛法興,除非僧勸僧。”良以家內之事,家內自知,外人來勸,總是隔靴搔癢。果能四衆,痛念教衰,各自反省,識其病根,推誠相與,必先自改作風,然後暗勸他人。使吾徒充耳皆是規箴,觀心漸少惑業,人各自強,法有不興者乎?此能變其義,而善用也。
更應知能解勸字圓義,始明贊字真義。勸贊義何?勸實寓贊,勸爲贊之因也;贊實寓勸,贊爲勸之誘也;且也,昔非贊而不有勸。今非勸而不許贊,以時行權,是謂得之,豈可死在句下。
以德行護法兼用其他
皈佛者,必護其教,義之所在,不容少忽。誠以諸佛之心,即是衆生,教如不興,攝衆不普,是以欲報佛恩,先順佛心,自應攝新衆生,皈佛機構,此教之所以必護也。
教何以護,其道略叁焉。廪粟幣帛,供養以時,心身盡瘁,奔走捍衛,此以“財力”護之也。精研教義,口宣筆述,辭辟外侮,誘掖來者,此以“學識”護之也。戒行嚴修,叁業清淨,恺悌慈祥,聞接皆化,此以“德行”護之也。
財力護者,只可外觀莊嚴。學識護者,僅得歎爲希有。德行護者,則能使人傾心悅服而輸誠焉。叁者兼用,固爲善之善者,惟財力或有所困,學識或未可強,若夫德行,則未有不能者也。其不能者,不肯而已,肯則未有力不足者。盱衡今日所需,尚是德行護教爲急且要耳。
“若問黑心人,念佛堂裏尋”佛面之大辱也。果如所言,非外界之來侮,乃吾輩之所自腐,教烏得不衰乎?“若問德行人,念佛堂裏尋”佛面之光榮也。果如所言,非外界之來譽,乃吾輩有以自強,教烏得不興乎?然則教之興衰,實由吾輩之行徑,古哲雲:“人能宏道,非道宏人”可不信哉。
學佛先識大本
希有哉世尊,豎窮叁際,橫遍八方,其學吾有偶也,其行亦無有匹也。世間之學,燦若衆星,約其大旨,無非爲衆福利,解除艱苦。考其實際,皆及其小者末者,而大者本者,反熟視無賭焉。
根本大苦,莫過生死,千古以來,對此問題,所聞只是歎息、痛悼,或強作達觀耳,竟未聞一解決之方,豈非顛倒疏忽耶?雖有各宗教出而討論,大抵盲人摸象,偶得一端而已。惟我世尊,親身體證,究極微妙,十二部經,叁百余會,事理權實,罄無不盡,人肯依修,就路還家。嗚呼!希有哉其學也。
爲衆謀服犧牲,美辭也,徹底作者,果幾人哉?至其犧牲迹象,亦自不等。有能犧牲其小者,而大者則吝之,或雖犧牲,勢有非得已者,比比然矣。若夫世尊,多劫以來,爲法爲衆,頭目腦髓,捐舍累累,此次以國儲之貴,天下之富,棄若弊屐,獻身九有,更異無聊之人,假宗教思滿其領導欲者,所可同語,嗚呼!希有哉其行也。
或曰:是贊佛與?曰否,予不解贊佛也,世聖帝堯,孔子尚曰:“蕩蕩乎民無能名焉。”孔亦世聖,後儒亦曰:“孔子以前未有孔子,孔子以後未有孔子。”僅此囫囵兩語。佛何聖也,予何人也,而能有贊。不過聊舉荦荦大者,俾人識其所要,從而獲益,是予之心也。複概乎末法鈍器,獨于斯二者,疑而且诟,如鄭人之買椟還珠,故少能自利而利他,是又予今日之欲有言也。
斌宗法師儀行
僧伽爲叁寶之一,得有高僧住世,衆生之勝福田也。斌宗法師者,臺籍之高僧,精持戒律,端整威儀,禅定教乘,俱各深入。盛年碩德,方爲衆生仰賴,胡天不吊,溘然示寂耶?
日據臺時之佛化,教、重乘而輕戒,文、崇日而黜漢。師則遠求四方,衆戒具足,專于漢學,淹貫群經,屹然卓立,不同其流,固領衆、則僧相莊嚴,講經、則辯才無礙。
其言行舉止,不率不茍,處人接物,無不起人畏敬。予與師曾有二事,至今印象猶深。或爲師印所箸心經,浼予署眉,師傳語曰:“經忏須楷勿草漫也。”予聞而惕然恭書。又予介一顯者皈依,師遽诘曰:“是出本人之願乎?否則不必。”予不敢欺,事遂不果。斯二者雖屬瑣細,亦足觇師之門風矣。
師不奔競豪貴,不貪眷屬,不入熱鬧場,不背正法隨順世情,因之,人嘗譏其寡合。嗚呼!此正爲師德之高峻處,際此末法,千人諾諾,不如一士之谔谔,或有契心,聞風而興者,自必挽回法運不少,安可以是反謂诟病哉。
舉荼毗後,出舍利,或顆或片,皆如水晶,見者驚異,是師之成就信而有征焉。向慕者,鹹冀師乘願再來,予獨流涕曰:“其如現世之衆生何!?”
一士谔谔
今日臺島佛教,較諸往昔,無論傳戒、講教、宣傳,似勃勃而有生氣,抱樂觀者曰:“吾教興矣。”細察之,實則未也。各市縣鎮,所有新舊寺廟,多者不過二十,而蓮社、念佛堂等,或一或二,或有或無,勢若晨星而已。反觀乎耶教,其在都市之教堂,固已星羅棋布,皇乎堂矣,而再鄉村,每一角落,靡不有十字標志之建設,甚而狹短一街,且有四五處之出現,直如雨後春筍,事實在前,不容否認者也。至兩教吸收信徒,亦有優劣,人則禮貌物質熱烈訪勸,種種招徕,我正猜嫉鬥诤冷酷排擠,極力分化,孰興孰衰,吾不得而知矣。
在此沈悶之際,竟有谔谔之士,振铎高呼,四衆團結,鳳鳴高岡,時將旦欤?閱覺世旬刊第四十一號,十日談欄中,載一钜論,題曰:“努力迎接佛教複興機運”其始曰:“這些進步的成果,是由大陸來臺的法師居士們熱心宏法,以及本省信徒們的熱心護法,乃至政府給佛教以相當扶助等叁方面的力量換來的,還有一個重要因素,就是外教給我們的刺激。”其結曰:“今後我們從事弘法佛教工作的大德法師,和居士們,以及住持寺廟的比丘、比丘尼大德們,應該本著四攝六度的教義······用服務的精神去糾正人們對佛教的誤解,去接引人們向佛陀的正道來皈依。”噫!美哉言乎,功歸群倫,勖勉四衆,胸襟恢宏,眼光遠大,洞破症瘕,藹言如春,不圖今日有斯論也。予護教熱心,雖老未衰,茲當北面稽首百拜,更願繼斯論而多有起者,呼籲四衆精誠團結,吾教庶乎迎接複興。日月出矣,爝火可息,予亦將從此投筆,洗耳恭聽昌言也。
《逆耳言 (弘護叢書之五)》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