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這個“性相二宗一齊透徹”這個地方,我們應該解釋一下。看附表叁、性相二宗,一齊透徹。
在大乘佛法的思想,基本上我們分成兩個宗派,一個是性宗,一個是相宗。性宗的代表的經論是《楞嚴經》、《起信論》,這是代表。性宗的思想是講一切法呢是因緣生,一切法因緣生。那麼什麼樣的因緣呢?是真如受熏的因緣。真如的本質是清淨本然周遍法界的,它是廣大無邊的一個真如的明了性,這個明了性是清淨本然離一切相的,但是它還不是一個像頑空一樣的死的東西,它還能夠受熏,受著我們身口意的一個造作的熏習。當我們的身口意的是一種善法的時候呢,真如它就變現一種莊嚴可樂的果報;當我們的身口意的造作是一個惡法的時候呢,真如它就變現一種卑賤痛苦的果報。換句話說呢,這種清淨本然的真如,它受著我們染淨諸法的熏習啊,變現著十法界的差別。那麼真如受熏的重點,強調在“差即無差”。就是說,表面上我們看到了十法界依正的差別,佛菩薩的功德莊嚴、叁惡道的苦惱的卑賤的果報,但是呢,我們不要忘掉了,每一個有情衆生他的內心深處那種真如的本性是無差別的,那種如的境界是無差別的。那麼真如受熏它強調在我們心性裏面那種清淨的本性,強調這個部分。這個教法的安立強調在無差別的這個清淨本性。
大乘的另外一個宗派就是相宗,就是《解深密經》、《成唯識論》。這個相宗的緣起論,它認爲有情衆生的根本是阿賴耶,阿賴耶就是藏,它有一種含藏我們無始業力的作用。阿賴耶識本身不造業,那麼它幹什麼呢?它就是受熏。你前七識盡管造業,你不管造善、造惡,我都把你的業力保存下來,等到一切的因緣成熟的時候呢,我就變現叁惡道的果報或者變現人天的果報,所以阿賴耶識受熏。那麼阿賴耶識它本身不是清淨本然,阿賴耶識本身就是雜染性,這個阿賴耶識本身就是雜染性的。因爲阿賴耶識一天到晚跟第七意識的我愛、我見、我慢、我癡相應,所以這個阿賴耶識本身是雜染性的。所以說呢,唯識的宗派它所強調的是“無差成差”,強調每一個有情身心世界的差別。因爲你的阿賴耶識跟我的阿賴耶識不一樣,你今天的阿賴耶識跟昨天的阿賴耶識也不一樣。爲什麼呢?因爲阿賴耶識本身會受熏。你今天又多拜了一部《八十八佛》、又多誦了一部《楞嚴咒》、又多聽了一段的經文的開示,你的福德智慧的資糧啊,今天的阿賴耶識是強過昨天的阿賴耶識,今天的阿賴耶識啊,善力、善的力量更強。所以說,阿賴耶識所要表顯的是一種差別相。
那麼,這樣子講呢,我們怎麼去會通它呢?所以說,性相二宗,我們不能從名相上會通,名相上是不能會通的。阿賴耶識再怎麼樣去會通啊,不可能跟真如劃等號的,不可能。因爲它兩個生命的最初的起點就是不一樣。這兩個教派的根本的起點不一樣,一個是從真如出發,一個是阿賴耶識出發,你怎麼會通呢?但是,當我們把這些名相全部剝開的時候,心靜下來、把心靜下來,把心帶回家。靜下來的時候,我們把一切的觀念會歸到現前一念心性的時候,诶,這件事情是可以會通的。
可以會通,我們解釋一下。就是說,我們一念心性,就像智者大師說的,性具——我們一念心性當中有雜染性,也有清淨的性。如果我們平常啊,我們能夠靜下來觀察一念心性,我們發覺我們這念心表現出來的有清淨的功能,也有雜染的功能。那麼,性宗他所要表顯的強調在我們的清淨的這一部分。譬如說淨土宗,譬如說密宗,他們修本尊相應法,我跟阿彌陀佛本尊相應,我跟文殊菩薩本尊相應。你憑什麼跟阿彌陀佛感應道交呢?憑什麼?憑的就是性宗所強調的“差即無差”。心、佛、衆生叁無差別。因爲,我跟彌陀,當我們都會歸到原點的時候,彌陀的心是如,我的心也是如,一如無二如,那當然感應道交了。彌陀雖萬德莊嚴,是我心中的佛,我雖業障深重,是彌陀心內的衆生。既然心心不二,自然感應道交。所以說呢,性宗它這個教派在安立的時候,它基本上是在肯定我們的佛性,它的口氣是引導我們對我們現前一念心性這種清淨的本性的一種承當和肯定。那麼阿賴耶識它所要表顯的是一種雜染的心識。告訴我們,我們這念心啊,你動一個念頭,開口就錯,動念即乖。你動一個念頭你就應該打香板,你絕對不能相信你的念頭,“甚勿信汝意,如意不可信”。那麼阿賴耶識受熏,他認爲你每個念頭是從阿賴耶識的藏識大海所流露出來的,你所有的念頭都應該用深的般若去觀照它、去淨化它,你起的所有念頭你都不要相信它。那麼這個時候對我們的念頭呢,它所采取的態度是否定式的。中觀、唯識就是,中觀、唯識在修行啊,沒有所謂的根本、上師相應法,沒有這樣的傳承,因爲它這個教派就根本沒辦法解釋感應道交的事情。但是它這個教派呢很偏重在從假入空,用空觀的深般若來洗滌我們念頭的情執。所以說,唯識的宗派,它安立的教派本身就是以一種否定的方式來調伏我們心中的情執。但是事實上,我們一念心性當中,天臺宗的智者大師的大智慧境界,他把性相二宗統一起來,他說:我們現前一念心性具足染淨的心識,有雜染性的、有清淨性的,我們對于雜染性應該是調伏,對清淨性應該承當。
所以說呢,這兩個教派,當我們把它會歸到現前一念心性的時候,那是可以融通的。當然,這兩個教派在施設方便上,那各有各的偏重點;但是當我們把它會歸到觀心的時候,觀察現前一念心性的時候,這兩個都不離開我們現前一念心性,是這樣子的。
這個地方有沒有問題?
問:請問主任,現前一念有雜染性和清淨性,那這個雜染性是不是不是本具的?
答:“雜染性不是本具的”。好,智者大師的意思就是說,我們斷的是惡法的功能,我們不能斷我們自性裏面的惡法。就是說,你看《法華經》形容佛陀啊它形容得很妙,它說佛是什麼境界啊——佛爲法王,于法自在。就是說,佛陀他爲什麼不斷性惡呢?佛陀如果斷了性惡,那佛陀他怎麼能夠現出地獄法界?他怎麼能夠應以何身得度,即現何身爲他說法,佛陀有時候現出一個大蟒蛇,做一個蛇王來度化蛇類衆生。那麼如果佛陀的心識是純粹的清淨本性,他怎麼能夠現出蛇身、叁惡道的色身呢?他應該永遠只現佛身。那麼佛陀是得到自在,佛陀現蛇身的時候他得大自在,他沒有那個執取的心情,是這樣子的。佛不斷性惡的,佛陀是斷惡法的現行,不斷他的本性上的惡。所以這個“性具十法界”,這個是本來如是,它不是因緣所生法,性具。不是因緣所生法你就不能斷,因爲它不是因緣所生的,就是你本來就是如此的。你不是說要不要斷,你根本就沒有辦法斷,因爲你的本來面目就是具足染淨諸法。那麼具足染淨諸法,我們做什麼事呢?我們就是讓自己覺悟,不要迷惑,這樣子。破我法二執,這樣子。這意思懂嗎?就是這個意思。所以,爲什麼佛陀能夠現出叁惡道的身相?就是這意思,他自性具足了染淨諸法,但是呢他是得大自在,他不會像我們顛倒,他不再起煩惱、不再起顛倒了。所以,佛陀現出地獄相的時候,佛陀到地獄去,佛陀自己的受用那完全是清涼的境界,他沒有這種熱惱的痛苦。因爲他“佛爲法王,于法自在”,他沒有痛苦的感受。他不管現出什麼樣的境界,他的內心永遠是大般涅槃、常樂我淨的境界,所以講“于法自在”。差別就在自在不自在,我們今天做一個人,我們就受做人的系縛,我們不自在。是這樣子的。
問:請問法師,就是說那個染淨心最主要在講阿賴耶緣起,然後清淨心是指真如緣起?
師:偏重在這一部分,偏重。就是阿賴耶識它所要表顯的,它把我們內心當中跟我執、法執相應的那個雜染的心性的功能表達出來,它強調這一部分。所以它這個教法在修觀的時候,它完全是否定的。因爲它教法就是強調每一個人都有罪,就像上帝說的,我們人都有罪,這句話在阿賴耶識的思想,學者是同意的。他的意思就是這樣,因爲你阿賴耶識就是……,它可以說是比較務實一點,你現在就是已經是阿賴耶識了。那天臺宗呢,給我們一份很大的信心,它告訴你:沒關系,你無量劫來造了很多的煩惱、造了很大的罪業,但是你那個清淨光明的本性永遠不受染汙,诶,告訴我們成佛是可能的,斷除煩惱是可能的,爲什麼?因爲“何其自性本自清淨”。所以這兩個教派,一個是引導我們是肯定自己的佛性、去承當我們的佛性,就是隨順佛性、正念真如。《楞嚴經》講正念真如,《楞嚴經》開始修行的時候就是要你“念念照常理,心心息幻塵,遍觀諸法性,無假亦無真”,它要你去隨順佛性。但是阿賴耶識絕對沒有一句話要你隨順你的念頭,不可能。它要你每一個念頭都要對治,每一個念頭都要用我空法空的智慧去對治,你一個念頭不對治你就失去真如。
所以這兩個教派是,在下手方便上是不同的。因爲一個教派是偏重在開顯我們清淨的本性,一個是偏重在開顯我們雜染的本性。換句話說呢,當我們覺悟的時候,清淨的本性開顯;當我們迷惑的時候,雜染的本性開顯。會歸呢,就是一念的心性。是這樣子的。所以,智者大師的性具的思想等于是把性相二宗融通了。
那麼蕅益大師這次的開悟對他後來的弘法有很大很大的影響。所以你看蕅益大師,我們一路也研究過蕅益大師的很多的著作:《百法明門論》、《八識規矩誦》、《唯識叁十頌》,我們都是根據蕅祖的著作。蕅益大師在解釋唯識的時候,他很多關鍵點都是用性相圓融把它疏通。換句話說,蕅祖在二十五歲的開悟對他未來的自行化他有很深的影響。
我們再看第六面,弘法。前面的一科是蕅祖自利的功德,他內心當中從自己的一個顛倒的心識解脫出來,觀察到諸法的空性。這以下講到他利他的功德。我們先看第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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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峰宗論》導讀講記 第叁卷》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