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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義 在共世間法要中,以上道理是通于儒家的修學。譬如顔淵有一天問孔子:「顔淵問仁。」孔子說:「克己複禮爲仁。」「仁」在儒家的修學中是最高的目摽,猶如佛教徒說:「什麼是成佛?」孔子說若要達到仁的境界,心中要有克製私欲的力量,調伏自己的欲望,使身口意隨順聖人的禮法-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顔淵又問說,克己複禮應如何下手呢?孔夫子進一步說:「非禮勿言,非禮勿聽,非禮勿視,非禮勿動。」若想克己複禮,先要收攝五根。
孔夫子有一弟子子路,他是一位很有忠義的人。起初他遇見孔子時,問說:「你是宣揚什麼教法?」孔夫子說:「我是宣揚聖賢之道,這就是禮。」一個人要遵守禮節,才能使個人、社會得到安樂。每一個人在生命中都有他的定位,自己應遵循自己的定位,無論是君、臣、父、子乃至兄弟,每人都應盡其本分,則小至家庭,大至社會,大家都能離苦得樂。子路說,一個人只要心地善良,對得起良心就好,爲什麼要遵守這些禮法呢?子路也講出一個譬喻:「南山有竹,斬而射之,入于皮革。」南山的劍竹,天生就很直,把它砍下來當作劍來射,能射穿皮革,南山的竹根本沒有加以修飾,就能射穿皮革,爲什麼還要遵循禮法呢?孔子說,把南山竹的前端弄尖,尾巴加些羽毛,豈不是射得更深嗎?這也就是說,如果心地善良,再加上持戒的禮法,及五根的攝受,則善的功能更能增長廣大。子路聽後覺得有道理,以後他也跟隨孔子學習禮法。子路後來做衛國一位士大夫的家臣,後來衛國發生政變,子路爲了救士大夫的家族,被政變的軍人砍倒在地,子路于臨死時,身體坐直,說:「君子死,冠不眠。」身爲君子要遵循聖賢教法,死亡之前,帽子不能戴歪,所以他把帽子戴正後才被殺死。我們現在思考這問題,子路雖然本性善良,但他起初是個完全不遵守章法的人,在跟孔夫子學習儒家教法後,竟然連臨命終時做事情都有章法,臨死前都要將帽子戴正,可見一個人是習久成性。衆生的身心世界具有可塑性,五根若善加收攝,它就在叁寶境界創造功德;如果放縱五根,沈溺五欲就會廣造惡業。所以佛陀在臨滅度時勸勉我們,除持戒外,也要製伏五根。
戊二、欲放逸苦對治
此五根者,心爲其主。是故汝等,當好製心。心之可畏,甚于毒蛇、惡獸、怨賊。大火越逸,未足喻也。
消文 前面「根放逸苦對治」的「根」是指眼耳鼻舌身五根,這裏「欲放逸苦對治」是指第六意識的放逸苦對治,這也分成叁段,先看第一段,首先把五根與第六意根的相互關系加以說明。第六意識爲前五識的主導者,什麼叫主導?有二層意義:
(一)前五識不能單獨生起了別的功能,必須依止第六意識而運作,所以當你在看一朵蓮花時,眼識如果沒有第六意識的支持,則不能了別蓮花,因此古人說:「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前五識的了別一定要有第六意識的資助,否則前五識根本無法了別,所以第六意識在前五識的了別中,它居于主導的地位。
(二)第六意識有強大的思想力,因前五識不能安立名言,也就是說,前五識沒有思想,它完全是直覺作用,當它在了別顔色、音聲乃至種種的感覺時,只是直接的反應。但第六意識能安立種種名言,産生很多思想,故影響力特別廣大。譬如我們的第六意識有時心情特別愉快,這時若置身在一個不好的環境,眼睛見到醜陋的顔色,耳朵聽聞刺耳的音聲,此時心情仍能快樂法喜。反過來說,如果心情不愉快,即使眼見美色,耳聽悅耳的音聲,自己還是不快樂,所以第六意識在整個六識中,有主導前五識的力量,因它有思想力,能安立名言。所以前面說調伏五根,其實重點在第六意識,因爲五根是聽第六意識招呼,有如牛與車的關系,車子要到哪裏去是由牛決定,牛就是第六意識。所以佛陀說:「此五根者,心爲其主。」第六意識是前五識的主導者。我們若想要調伏五識,「當好製心」,先調伏第六意識。若想調伏第六意識,先要知道它的相貌。「心之可畏,甚于毒蛇、惡獸、
怨賊。」心有叁種差別的相貌:
(一)毒蛇:這是比喻貪愛煩惱,貪煩惱主要的活動範圍是在可愛的境界,歡喜的境界容易引生貪愛煩惱。貪愛煩惱爲什麼比喻爲毒蛇呢?因毒蛇都是在草叢中,偷偷跑出來咬我們一口,貪煩惱亦複如是,它本身的形象不是很明顯,當我們起貪煩惱時,內心往往是寂靜的一種樂受,而這樂受夾帶過失,所以對貪煩惱往往是很難察覺。
(二)惡獸:惡獸是指獅子、老虎,這是比喻瞋心煩惱,它所活動的範圍是不可愛的境界,對不如意境界才會引生瞋心。瞋心的相貌是擾動不安,所以它的形象特別明顯,有如見到老虎、獅子般的明顯存在。
(叁)怨賊:怨賊是指對真理迷惑的癡心煩惱,怨賊善于僞裝成朋友來偷取我們的錢財,這是譬喻愚癡的形象是微細難知。
「大火越逸,未足喻也。」前面的毒蛇、惡獸、怨賊是貪、瞋、癡煩惱的別相,這裏的大火是指總相,也就是說,所有煩惱都是熱惱不安,有如我們接近大火時,色身會感到熱惱不安。其次,煩惱皆會破壞善根,有如大火會燒毀錢財。以上是在對治第六意識之前,先解釋心識的差別相貌。
釋義 一切生命以心爲主,「流轉叁界中」,其實是這念心在流轉。色身有如房子,房子壞了又換另一新房子,心有如房子裏的主人,主人是不變的。佛陀在聲聞法與菩薩法對心的解釋不同,在聲聞教法中,佛陀對心的看法:「心之可畏,甚于毒蛇、惡獸、怨賊。大火越逸,未足喻也。」因聲聞教法偏重滅惡,所以佛陀強調心的邪惡功能,如《八大人覺經》也是說:「心是惡源,形爲罪薮。」但在大乘經典中,尤其在《楞嚴經》、《法華經》、《華嚴經》等經,佛陀描述衆生的心則不是這種態度,而是說:「何期自性,本自清淨。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能生萬法。」佛陀對心的功能相貌是贊歎的,這念心具足無量無邊的功能德用,有大智能光明義,常樂我淨功德義等等,這念心是無窮盡寶藏,等待我們去開發。所以讀經典時要知道,有的經典對心是對治調伏,所以它強調心的邪惡部分;有的經典鼓勵我們修善,所以在修善之前一定要先肯定心的功能,才會啓動心的明了性,所以大乘經典對心的功能是贊歎有加的。在修行時,如果太過放逸,聲聞法非常重要,依聲聞法告訴自己說:「心之可畏,甚于毒蛇、惡獸、怨賊。大火越逸,未足喻也。」如果心太沈悶時,對自己沒有信心,這時讀誦大乘經典,「自知我是未成之佛,諸佛是已成之佛,其體無別。」這時大乘經典會鼓勵自己往前走。所以調心之法,要在中庸之道,太沈悶時需要鼓勵,太放逸時要調伏攝受,這是調心的方便之道。
譬如有人,手執蜜器,動轉輕躁,但觀于蜜,不見深坑。譬如狂象無鈎,猿猴得樹,騰躍踔踯,難可禁製。當急挫之,無令放逸。
消文 前面一段說明心識的差別相貌,這一段是說明放縱心識的過失。分成二科,先說明過失相,再說明對治方法。過失相中又分成二小段,第一小段先說明過失所召感的異熟果。「譬如有人,手執蜜器,動轉輕躁,但觀于蜜,不見深坑。」有一個人「手執蜜器」,這個手是指第六意識,第六意識攀緣「蜜器」,蜜器是指安樂果報,第六意識執取安樂果報,在安樂果報中「動轉輕躁」,到處的執取攀緣,這時第六意識只見蜜器而未見前面的深坑。
依唯識角度,我們的生命有二種作用:(一)受用果報。(二)造作因地。所以我們生命的每一個點都是在受用果報,又同時造作業力。生命的這二種相貌,菩薩與凡夫的重點不同,所謂「菩薩畏因,衆生畏果。」顛倒衆生不在乎自己造了什麼業力,他所在乎的是現前果報的快樂。所以他不允許今生果報有痛苦出現,如果有人障礙他的安樂,他甯可造罪業以排除痛苦,這是本經所說的:「手執蜜器,動轉輕躁,但觀于蜜,不見深坑。」凡夫衆生只見現前安樂,不惜造作罪業召感來生痛苦。菩薩則不同,「菩薩畏因」,菩薩了知今生果報的痛苦跟快樂,皆過去業力所召感,是剎那剎那變化無常,總會過去的,重點在于面對果報時,自己又創造了什麼業力,這才是重點。因業力會影響來生的果報,所以菩薩不在乎現前一時的快樂或痛苦,他所追求的是來生的究竟安樂。因此這裏的經文說明,放縱心識有召感異熟果的功能。
前面說明異熟果,以下說明等流果。「譬如狂象無鈎,猿猴得樹,騰躍踔踯,難可禁製。當急挫之,無令放逸。」如果放縱第六意識,就有如狂暴的象沒有鐵鈎來製伏;又如猿猴爬到樹上,一下子騰躍,一下子踔踯停止,很難管製牠。所以西藏的上師說,放縱一千次的欲望,比不上調伏一次的欲望,因爲若放縱欲望,有如猴子到樹上,你再也無法控製牠。這該怎麼辦呢?「當急挫之,無令放逸。」我們對內心的煩惱,應該當下消滅,若不當下消滅,首先它會召感當來痛苦的叁塗果報;其次,它又增長煩惱的勢力。所以對內心的煩惱,應在當下生起時,趕快加以消滅。以上說明放縱心識的過失。
《佛遺教經講記 五》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