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的起源
本欄目旨在與喜禅者與修禅者一起參禅悟道,探索與參究禅的真意,感受禅活潑的情趣,學習禅豐富的智慧,體悟禅無限的生命力,了解禅者灑脫曠達的人生態度,從理論和修證上融入禅,進入禅的世界,遨遊于禅那無限廣闊天地間。
禅,起源于印度。它是梵語“禅那”的略稱,意謂靜慮,後來取用“禅”的梵文原音,加上一個譯意的“定”(定即精神統一)字,便成爲中國佛學慣用的禅定或坐禅。在佛學中,禅定是大小乘共通行持修證的方法,而禅宗,則是佛教的心法,與中國文化精神結合而形成的佛教宗派。
禅宗在佛教中被稱爲教外別傳的法門。據佛典記載,釋佛在靈山會上,手拈一花,默然不語,衆皆不解,唯有大弟子摩诃(意譯爲大)迦葉會心一笑,釋迦便將心法付囑摩诃迦葉。這便是禅宗的發端。到了第二十八代菩提達摩祖師,渡海東來,寓止嵩山少林寺,面壁而坐,終日默然,人莫測之。後來神光向達摩求道,在大雪中伫立,積雪過膝,然達摩仍說其是小德小智,不能傳以真乘。最後神光取一利刃,自斷左臂,置于祖前。達摩知此人可繼承大業,于是傳以法器,取名“慧可”,是爲第二代祖師。
真正意義上的禅宗創派祖師惠能,是佛教中土化中橫空出世的巨臂。他最偉大的創見是“一切衆生皆有佛性”,使佛性向傳統文化的人性回歸,奠定了人人皆可成佛的理論基礎。他區分頓和漸,對傳統的觀點作出新解,法無頓漸,人有利鈍,從而創立了頓悟之法。修行上,他強調無修之修,把禅化爲自然無爲的日常生活,對傳統的禅定和一行叁昧作了全新的解釋。
禅宗的基本主張是“教外別傳,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學佛,不宜拘于文字之末,應該體驗和實踐佛法的根本精神。這是所謂“教外別傳”的本旨,也是我國禅宗的特色。其實,曆代的禅林高僧對于佛教經典都是非常重視的。禅宗的不少公案機鋒都借經文中的成句,化用經文的意旨來展開。因此,要真正全面深入地理解、領會禅宗思想,就必須探討大乘經典對禅宗思想的影響。
禅宗從形成到成熟的過程中,主要吸收了佛教中的“般若”與“涅槃”思想,兼融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儒、道思想,如以“五戒”、“十善”會通儒之“五常”。禅宗講“頓悟”、“豁然”,道家講“朝徹”、“見獨”;禅宗說牆壁瓦礫是“古佛心”,道家說蝼蟻、稊稗是“道”,等等,從而形成了一個比較完整的哲學思想體系。一般認爲,最能代表中國佛教的就是禅宗。
禅宗是一種生命學說。它確立了生命的價值就存在于現實人生,人要順應生命的本然,實現“覺悟的人生”。禅以爲“真如”是宇宙的實體,世界的本源,是萬有之中的真善美。禅認爲真如遍在,這種屬于宇宙生活巨流的意識充盈于萬物之中,在自然之中可以感受到息息搏動、充盈飽滿的生命活力。人若能與真如相契,就能徹底消除一切塵念、百般煩惱,達到絕對自由的生命境界。禅宗探索和建構一種理想人格,指示一個與人生密切結合的理想境界。
日本禅者鈴木大拙認爲:禅本質上是洞察人生命本性的藝術,指出從奴役到自由的道路。禅能把蓄積于我們每個人身上的所有生命能量完全而自然地釋放,有效地消除壓抑和扭曲,找到適當的活動渠道,使我們免于瘋狂和畸形;調動所有蘊藏在我們心中的創造性與仁慈的沖動,使我們快樂和互愛。
禅宗認爲衆生雖有佛性,但因一切衆生,無始至今,爲殺盜淫妄,愚癡貪嗔,迷卻自性,“日月常明,只爲雲蓋覆;上明下暗,不能了見日月星辰”(《壇經》)。只要滅諸妄念,離諸系縛,即可超凡入聖,由染轉淨。經常保持清淨的心態,就可與道相應,獲得解脫。禅就是以“見一切法,心不染著”的實踐方法,破除妄執,熄除諸緣,于相而離相,于念而無念,以便洞徹宇宙人生,與萬物爲一。
禅宗注重個體的直覺體驗和自性靈照,主張道由心悟,肯定只要自識本心,在行住坐臥中即可悟道成佛。它把對宇宙人生的體悟放在生命本身之中,尤其注重在日常生活中獲得啓迪,在大自然的陶冶中獲取超悟。它尊重直觀的感性功能,在自身的感性體悟中獲得超越,堅決地摒棄邏輯的、理性的概念、判斷和推理。禅宗追求一種本自天然、自由自在的修行生活,“道流,佛法無用功處,只是平常無事,屙屎送尿,著衣吃飯,困來即臥”。禅的這種純任自然,不加造作的修行生活,從入世中見到出世,在現實人生中成就正覺,不離世間成就出世間道的生活態度,垂範了“一不積財,二不積怨,行也方便,睡也安然”的自然人生。
禅的最終目標是開悟體驗。在這裏,人之自性與宇宙之心冥然合一,生命本體與宇宙本體、生命情調和宇宙意識融化在一起。人的整個心靈都處在一種高層次的生命狀態中,滿足、平和、無拘無礙,自由自在。開悟使人獲得全新的生命,大千世界呈現出完全不同的格調:山更青,水更綠,花更美,鳥聲更動人,山溪更清澈。這時的生命,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生命,是生命的極致。禅門的修學悟道,或曆千難而不得,或經諸師而不悟,卻因某種特殊的因緣際會,刹那叩起了智慧之門,洞悉人生與宇宙的真谛。
在中國佛教中,禅宗之所以最具生機活力,呈現出蓬勃興旺的態勢,是因爲它是一個能動的載體,兼之大師輩出的結果。從人皆有佛性,不假外求的理論出發,強調個體的主體性,遂有超佛越祖,乃至呵佛罵祖的極端形式;從借教悟宗道教外別傳,從不立文字到不離文字,從文字禅到看話禅到默照禅到念佛禅,修禅的方式也不斷豐富和發展。至于各家對學人的接引方式即門庭施舍上,亦有區別,大致來說,雲門宗有“涵蓋乾坤,截斷衆流,隨波逐浪”的“雲門叁句”;法眼宗有“法眼六相”;臨濟宗有“四料筒、“四賓主”、“四照用”“叁玄叁要”;曹洞宗有“寶鏡叁昧”、“五位君臣”;沩仰宗有“叁種生”、“九十七圓相”;黃龍派有“黃龍叁關”;楊岐派有 “頌古”、“看話”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