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的眼中也活了起來,好像是特意扶著他過橋似的。雖然隱居生活非常的清苦,但是誰又能說其中沒有樂趣
更何況禅者向來都是安貧樂道的!
“沾衣欲濕杏花兩”,爲什麼說是杏花雨呢
因爲這正是杏花盛開的時節,而又由于這春風春雨,使得許多杏花紛紛墜落,和著雨,被風吹到了志南和尚的衲衣之上,但是並不濕衣。這境界如同《維摩诘要》中所敘述的“天女散花”一樣,那些心無染著的菩薩,是不會被落花所沾染的。
“吹面不寒楊柳風”,既然是春天,風也不再淩厲,寒氣被東風催暖,在透過楊柳那柔軟的枝條輕撫到志南和尚的臉上時,分明是和煦可親了。
湖上春光已破悭,湖邊楊柳拂雕欄;
算來不用一文買,輸與山僧閑往還,
(《湖上春光》道濟)
提起道濟禅師,便不由得想起他那似癫似狂喝酒吃肉的“濟公活佛”形像宋,他的故事幾乎是家喻産曉的,哪個孩童不會唱上一句“鞋兒破, 帽兒破, 身上的袈裟破……”。
在這首詩偈裏,春光好像變得非常悭吝,不舍得把自己展現到人間一般。不過,畢竟它還是破悭了,在湖光潋滟中給人們帶來了春的消息。這時候湖邊柳樹新生出來的翠綠柔軟的枝條正輕輕地在春風中拂過雕欄,真的已經是****迷人了。
誰知這詩偈正如道濟禅師那異于常人的言行一樣,到後面也突然一轉,不再描景敘物,而是趣味十足地拿春光玩做起了“賭注”,並且甘願把這不用錢買的春光輸給山僧,只是希望以後可以自由往來。
從沒有誰能像道濟禅師在春意盎然中,這般逍遙自在,任運安閑,禅悅無限。足可見禅師的境界已非一般,真是極盡風流!也難怪他在辭世時寫了那麼一首觸動人心的《絕筆詩》: “六十年來狼藉,東壁打倒西壁:如今收拾歸宋,依舊水連天碧。”
煙暖土膏農事忙,一犁新雨破春耕;
郊原渺渺青無際,野草閑花次第生。
(《煙暖土膏》 虛堂智愚)
人們一向認爲禅者只關注自己,離生活太遠。其實不然,很多禅師都是非常關注民生的,有許多還堅持自己從事農事,在禅界,農禅之風向來被稱道。這位虛堂禅師,就在這首禅偈裏爲我們勾勒出一幅鄉土氣息極爲濃郁的早春耕作圖。
“煙暖土膏”象征著春天大地回暖,水氣上浮,所以這個時候,農民也開始忙碌起來了。一場綿綿的春雨之後,春耕就開始了。而這時候郊外的田野地頭都有了春天那喜人的青綠色,無數不知名的野花和小草也都呈現出無限生機。
可以說,此時此刻,禅師完全沈浸在這樣安甯祥和的陽春中,一切都是那樣的活潑親切,如此便是禅境啊!真是鄉村野趣,觸目菩提!
草深煙景重,林茂夕陽微;
不雨花猶落,無鳳絮自飛。
(《晚春》文慧守璋)
守璋禅師在詩的首句即寫出暮春特有的景物“草深煙景重”,唯有草被植物生長得深長才會顯出煙景重重。次句寫林茂,林木茂盛,郁郁相挨才會使夕陽的余晖無法穿透過來,因而黯淡了春光。後兩句,禅師以白描的手法,描摹出晚春時百花落幕,雖不經雨,卻各自紛紛離枝:而柳絮呢,即使沒有風,也會到處飛散。這其中向人揭示了一個真如法象:萬事萬物,都有其必然的歸宿。正如同花落不一定經雨,絮飛也不會因風,要知道自然界自有它的生長規律:花開就有花落,絮長就有絮飛。其實不獨花絮如此,人事亦如此!
一杯晴雪早茶香,午睡初醒春晝長;
拶著通身都是眼,半窗疏影對斜陽。
(《山居詩》雪岩祖欽)
雪岩祖欽禅師十六歲爲僧,十八歲行腳,由于天生愚鈍,在參禅求道的路上吃盡苦頭。此詩爲禅師的寫景喻禅詩。
禅師首句即寫出冬去春來時節,山中晴日尚有積雪未化,于是起來烹茶一壺,頓然間整個僧舍茶香四溢。由于山居無事,禅師便在午後小睡,醒來時以爲過去了很長時間,可是一看日頭,還是只走了那麼一點。
“拶著通身都是眼”其中有一典故:唐代道吾禅師問雲岩禅師: “觀世音幹手千眼,哪一個眼睛是正眼
”雲岩禅師答:“如同夜裏摸枕頭。”道吾禅師聽了之後說: “師兄,我懂了,遍身是眼。”雲岩禅師答道: “不,通身是眼!”這裏祖欽禅師是藉著這一典故,說自己在這渴來飲茶、困來眠的自由自在的山居生活中,已經悟出了真如妙道,所以看那窗外梅花疏影橫斜在夕陽中覺得真是自在無礙。
禅偈寫到此,亦可打住了。禅宗本來主張不立文字,但卻又在後世留下了浩如煙海的經文詩偈,看上去似乎矛盾,其實不然,不立文字是說文字是佛性法身之外物,不能言說其中玄旨,只能向自心求,覓得真佛;而佛祖教化衆生有八萬四千法門,文字只是其中的一種,這是爲了讓根性不同的人能夠找到各自適合的方法,能夠對佛經教義有深刻的理解。
而禅偈之于禅,是一種工具一一師父向弟子傳達心要:是一種怡情一一禅師借此表達自己的感受;是一種明證一一標示真如實相的落腳處。
《禅偈中的春天(釋然)》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