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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掌人生▪P4

  ..續本文上一頁年落成後,二十多年來一直與相距五分鍾路程的摩門教會保持友好關系。西來寺每年舉辦世界和平祈願法會,邀請各宗教領袖以各自獨特的宗教儀式,共同爲世界祈求和平。

  最近我甚至還爲北港媽祖宮撰寫《媽祖紀念歌》,我認爲宗教之間應該要建立“同體共生”的關系,要“同中存異、異中求同”,彼此包容、彼此尊重,就如人體的五官,要相互共生,才能共存。對于宗教之間的往來,我主張:教主不同,彼此要尊重,不可混淆;教義各有所宗,應該各自發揮;教徒之間則可以彼此溝通往來。

  由于我經常與各宗教之間保持密切的互動,因此彼此也都建立了友好的關系,例如,我與天主教教皇若望•保祿二世、臺灣樞機主教單國玺、羅光總主教、丁松筠神甫等,都成爲朋友。甚至天主教所辦的智利聖多瑪斯大學、臺灣輔仁大學、澳洲格裏菲斯大學,先後頒贈給我榮譽博士學位等。

  其實說來慚愧,由于自己從小基本教育沒有打好基礎,雖然在佛門裏有禅、淨、律各宗的參學,稱得上資曆完整,但是我的人生道路走來也有一些起伏,崎岖不平,變化莫測,很多難以掌握的事情,也只有隨順因緣所轉了。

  正文 一、人生路(14)

  現在回想起來,在我出家一甲子以上的時間,雖然也有一些爲教爲衆的理念,但由于自己沒有“學有專精”,對佛教縱有些許的貢獻,也不值得自我誇耀。尤其過去爲了弘揚人間佛教,所寫的都是一些通俗性的文章,雖然已如預期,發揮了接引社會人士普遍認識佛教的功能,可是階段性的任務已經完成,直到七十歲古稀之齡後,我發現自己的佛學可以再作進一步的深入,因此在二 一年發行《普門學報》,一方面提供學者有發表學術論文的園地,希望進一步提升佛教義理研究,爲人間佛教建立思想體系,同時我也親自爲學報撰寫論文。

  近十年來,我在《普門學報》發表的學術論文包括:《中國佛教發展的階段性刍議》《從四聖谛到四弘誓願——論大小乘佛教融和的開展》《論佛教民主自由平等的真義——诠釋叁皈》《五戒及生權的內容》《六波羅蜜自他兩利之評析》《人間佛教的藍圖》《比丘尼僧團的發展》《佛教興學的往事與未來》《佛教與花的因緣》《佛教與自然生態》《佛教叢林語言規範》《山林寺院與都市寺院》《人間佛教的戒定慧》等。

  直到這時,我才真正對佛教的學術問題有所留意。不過在此之前數十年,因爲出身在臨濟宗門下,對禅門的思想、語錄,我一直喜愛撰文,對淨土的念佛,更因一生參加過的佛七不下數百次,也有心得。

  另外,過去青少年時期,在佛教學院所受的課程,大都是唯識學的經論,現在也不禁在心頭慢慢明亮起來。雖然我的心中還是喜歡般若空性、緣起中道,不過佛教的八萬四千法門,總是爲各種衆生所喜愛,所以我對于佛學的基本信念,並不喜歡分宗立派,分別你我,造成宗派之間的相互對立。

  我尤其不希望學者們用研究佛教的角度,互相排斥、批判,這是自相殘害,對佛教並無益處。我主張佛教的“聖言量”,你要信就信,不信也就罷了,但不可以用此經論,打倒彼學說,用彼學說,打倒此經論,這樣只會分裂佛教,造成佛教的分歧,絲毫無助于佛心證道。

  因此,我認爲佛學是一大總相法門,佛教雖然“方便有多門”,但是“歸元無二路”,就等于人生的道路,也是一直向前。佛道雖然遙遠,只要我們樹立生命的指針,假以時日,必定都能同證佛道,圓滿菩提,這才是人生道路的終究歸處。

  正文 二、生死邊緣(1)

  二、生死邊緣

  我出生在國民軍北閥的一九二七年,當時軍閥孫傳芳擔任八省聯軍總司令,反抗國民政府。有一天,他的部隊在我家門口槍決一名民衆。就在這個時候,我呱呱墜地,來到了人間。

  我出生時,根據母親說,我的臉半邊是紅色,半邊是白色,她認爲自己生了一個妖怪,幾乎不敢撫養我。後來經過一段時日,我才逐漸恢複得和一般正常嬰兒一樣。

  我從小家庭貧窮,母親多病,父親是一位樸實的普通平民,介乎農、工、商之間。父母生養了四個兒女,我上有一兄一姐,下有一個弟弟。猶記得八歲那年,正當歲末冬殘,年關將近的時候,家人都出外張羅年貨,准備要過新年了,家中只留下十叁歲的哥哥和我。這一天,大哥李國華興匆匆地從外面回來,告訴我河水都結冰了,他剛剛才從上面走了一趟回來。我一聽,好奇心驅使,就說我也要出去走一走。

  當我走出家門後,大哥就把門關上,並且上了門闩,大概是想讓我在外面多玩一些時候吧!我一個人來到冰河上,興高采烈地走著,忽然見到遠遠的地方好像有一個鴨蛋,心中不禁暗暗竊喜:鴨子在冰上生蛋,沒有人發現,我可以去拿。

  于是我一步步地走向“鴨蛋”。豈知這時突然“轟隆”一聲,整片冰應聲碎裂,我就這樣掉進了冰窟裏。原來所謂的“鴨蛋”,其實是冰將破裂時的冰印,因爲狀似蛋形,所以讓我誤以爲是鴨蛋。

  生長在寒帶地區的人都知道,一個人一旦不慎掉進冰窟裏,即使旁邊有人,也很難救援,因爲上有厚冰覆蓋,必須把冰塊打破,才能下水救人。通常經過一番周折以後,人在裏面早已凍死,何況在我掉入冰窟時,四周並無一人。

  我在冰窟裏究竟掙紮多久,已經不複記憶!只記得我回到家門口敲門時,全身衣服上都是碎冰。大哥開門一看,整個人都嚇呆了。事後家人怎麼樣也想不到,在這樣的遭遇下,我竟然還能撿回一條小命。如今回想起來,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難以明白其中的原因。

  正文 二、生死邊緣(2)

  其實我這一生,類似這樣走過“生死邊緣”的經驗,不止十次、八次以上。由于我自幼經常跟隨外婆進出佛堂,四五歲時就懂得茹素,也會背誦《般若心經》,因此一生對佛教的信心,反而在這樣一次又一次的危險遭遇中,更加長養,更加堅定不移。

  經過了第一次的死裏逃生,兩年後,也就是一九叁七年七月七日,“盧溝橋事變”揭開了中日戰爭的序幕。記得那年農曆十二月十叁日,是一個大雪飄飄的日子,日軍攻進南京城,當時十歲的我,身上扛了一條被單,跟著一幫民衆開始了逃亡的生活。我們一路向北方走,半途看到一百公裏外的南京,火光沖天,真是燒紅了半邊天。後來才知道,原來那就是日軍正式展開大屠殺的時刻。

  記憶中,我們先在興化縣一個車棚裏住宿,後來又在村子裏一間神廟安身。不多日,整個江蘇就全部淪陷了。逃難中,年老的外婆九死一生,不但從日軍刺刀下逃過一劫,也曾經泡在江水中,所幸靠著一件冬日的棉衣而不致淹死,再度逃到興化與我們會合。

  大概就是在這一年的年底,日軍全部占領了江蘇,外婆挂念家産,要回故居一看。不知死活輕重的我,也吵著要跟外婆一起回家。外婆一向疼我,于是我們祖孫二人又花了兩天的時間,步行到江都。這時候江都的小鎮已完全被戰火摧毀,幾成一片瓦礫廢墟。外婆的家比較有規模,倒塌的瓦礫中,余煙還在袅袅上升,我家的四間草屋,也都成爲一堆灰燼。

  正當我和外婆在家居左右憑吊時,外婆看著燒毀的房子,舍不得一生心血就這樣付之一炬,因此在瓦礫堆裏翻弄,大概是在找一些未燒完的破銅爛鐵。就在這個時候,不幸被日軍看到,馬上就將外婆帶走了。我一路哭喊著在後面跟隨。不知走了多遠,日軍用刺刀攔住我,不准我前進,因此我和外婆就此分開,之後也不知外婆被帶往何方。

  後來,聽說年過六十的外婆被日軍帶到營房裏當夥夫。因爲當時人民不是逃光,就是殺光,日軍每日叁餐需要很多人手工作,外婆因此得以幸免于難。我和外婆分開之後,獨自留在小鎮上,舉目所見,屍骨遍野,有的屍體漂在河流之中,頭下腳上;也有的陳屍路邊,只剩下手腳,內髒已被饑餓的野狗飽餐充饑。這些啃食人肉的野狗,一只只看起來都是一臉凶相,甚至當我回到家中,我家的狗看到我,兩只眼睛也是露出紅色的光,凶惡的眼神令人恐懼。不過由于過去我對它們一直愛護有加,因此它們看到我,還是表現得十分親熱。

  正文 二、生死邊緣(3)

  人的求生潛能是無限的。當時我只是一個十歲的幼童,與外婆分散之後,四顧茫茫,不知道回頭路途如何走法,前進也沒有方向。這時候,偶爾遠遠看到日軍,我就急忙朝死人堆裏一躲,裝著我也是死屍之一。因爲時值歲末,天寒地凍,大地已成爲一個大冰櫃,所以屍體雖多,卻未曾腐爛,除了血迹斑斑以外,整個人體僵硬完好。我躺在死人堆中,幾次聽著日軍的軍靴踢踏踢踏走過,僥幸未被發現,讓我從“生死邊緣”中,第一次深刻體悟到生命的無常與恐怖。

  後來,外婆從日軍的夥夫房裏偷偷逃了出來,竟然又找到了我,我們祖孫得以再見。外婆于是又帶著我,一路躲躲藏藏,我們又逃到興化,和家中的其他人相聚。就這樣我在興化居住兩個多月,從此再也不敢吵著要回家了。

  在日軍攻占南京的時候,日軍司令官松井石根下令,實施所謂“叁光”政策,也就是燒光、搶光、殺光,所以從南京到江都,一路上所見到的景象,用當時的話說,就是“殺人放火,奸淫擄掠”。大概就是在那個時候,我在杭州工作的父親,想是在逃難回家的途中,不幸死于戰亂,從此我再也沒有見過父親的面。直到十八歲那年,我在焦山佛學院讀書,有一堂作文課,我寫下了《一封無法投遞的信》,表示我對父親的哀悼,用以追憶。

  回顧曆史,當年日軍攻占南京,造成“南京大屠殺”的血腥慘劇,日本士兵泯滅人性,固然令人發指,其實中國的軍隊派系之多,彼此傾軋,互不團結,尤其守軍將領唐生智是一個庸碌無能之輩,完全沒有大將應變的智慧與能力。當日軍兵臨城下時,他第一個棄城逃走;在此之前,他把南京通往長江以北的一切船只,完全封鎖,所以在日軍進城以後,軍民過江不易,致使數十萬軍民慘死在石頭城下,或揚子江邊,傷亡之慘重,令人不敢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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