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京擔任華藏寺住持。直到二十叁歲那年,我率領了僧侶救護隊來到臺灣,這是我人生的第二個轉折點。
正文 叁、關鍵時刻(4)
當時我剛接任南京華藏寺住持不久,同學智勇法師自告奮勇,要組織六百人的僧侶救護隊。因爲當時各地戰俘、傷兵衆多,死難的軍民亟需救助。初時我並未動心想要參與,但在籌備兩個月後,他們忽然打退堂鼓,不再組織僧侶救護隊前往臺灣了。
我一生最不喜歡人“退票”,因此就說:“你們不去,我去!”智勇法師欣然同意。我即刻請人從南京新街口,走了八九小時的路程到棲霞山寺,禀告當時已升任住持方丈的志開上人,說我有意到臺灣。師父即刻贊成,並且叫來人帶回十二塊銀元,以壯成行之志。
這時由智勇、惟春等同學所倡導的僧侶救護隊,已經剩下不到六十人,早已不成隊。所以我臨時又再募集了大約一百人,但是真正上船的,只有五十多人。抵達臺灣後,人數實在太少,既不成團,也不成隊,同時也沒有團體願意收留我們。經過幾天的投石問路,因緣實在不具,因此僧侶救護隊也就只好解散,大家各奔東西了。
正當這個時候,由陳辭修(陳誠)先生主政的臺灣,政治情況惡化,當局嚴格查管不明人員的流動,因此我也遭到警察逮捕,被關在桃園的一所倉庫裏。感謝孫立人將軍的夫人孫張清揚女士,以及“立委”、“監委”們的大力營救,我才能九死一生,逃過劫難,並在臺灣居住下來。
期間,香港的師友雖然也濟助旅費,要我前往香港,可惜帶錢到臺灣的人沒有找到我,因爲當時我被政府拘留。等我獲釋出來之後,他已經回到香港,彼此緣悭一面,讓我的“香港之旅”不得成行。
除此之外,當時也有一些不認識的信徒,輾轉來信,要我前往瑞士,甚至馬來西亞的佛教會,也希望有布教師前往弘法。但我都因爲旅費無著,同時也自感語言不足,所以不敢貿然前往,于是我就這樣安分守己地在臺灣住了下來。
最初我住在中坜圓光寺,後來挂單在新竹青草湖靈隱寺,分別主編《人生雜志》,以及爲臺灣佛教講習會教書,余暇時間就撰寫《玉琳國師》《無聲息的歌唱》等。但實際上這時候我的弘法重點,已經慢慢轉移到宜蘭了,在宜蘭展開我的理想,到各個鄉村弘法布教。
正文 叁、關鍵時刻(5)
我于一九五叁年春天到了宜蘭,這又是我人生的另一個關鍵時刻。我在宜蘭念佛會成立青年團體,成立文藝社、歌詠隊、補習班、讀書會,廣泛攝受、度化青年學佛,我用連環圖紙戲、幻燈片等道具輔佐傳教。一些兒童、青年、婦女、有神道信仰的初機學佛者,聽到我們弘法的宣傳喇叭聲:“咱們的佛教來了!”他們都深受感動,紛紛到我指定的地點聚集,助長了佛法的弘揚,也提升了我傳教的信心。
在我所度化的對象當中,大部分都是軍人、青年、婦女、學生。我除了到學校布教、監獄弘法外,同時舉辦鄉村同樂會、佛誕遊行,等等。我還開辦施診所,展開鄉村的冬令救濟。尤其每遇臺風來襲,我率先趕至災區,給予受災民衆關懷、幫助。我在宜蘭來來去去至今數十年,雖然沒有做到“萬家生佛”,承蒙大家都稱我一聲“宜蘭法師”,這也是我人生中影響深遠的一件事。
當時我在宜蘭、臺北弘法十余年,感覺在臺北受到的壓力很大,因爲這裏的會議特別多,每次開會,人家要我參加,如果我不出席,他們會說我不跟他們合作。此外,經常有人請客,一人請客,相繼地就有多人回請,常常一連十天、半個月沒有回寺吃飯。如果婉拒,他們就說“你看不起我”。尤其那時來自海外的賓客很多,經常要到飛機場迎賓送客,如果不應招而至,他們又說“你不幫忙”。
爲了跟大家合作,爲了看得起大家,更爲了應該要幫大家的忙,我經常到處應酬,不知道自己住在哪裏。所以感覺長此以往,終非久遠之計。同時,因爲我和高雄也早已有了相契的緣分,我曾經多次前往高雄講經弘法,都是千人以上的信衆聽講;每次來去,聚在火車站迎送的隊伍,都在幾百人以上。
當時高雄的信徒,像和宜蘭的信徒展開拉鋸戰似的,經常想出種種方法,要我南下高雄。終于,我禁不起信徒的熱誠,承諾南下協助高雄佛教堂的籌建,以及幫助壽山寺的建設工程。就這樣,我又走上了高雄弘法的不歸路,就此落腳在高雄,成爲我人生的第四個關鍵時刻。
我先在高雄籌建佛教堂,眼看著即將竣工,就把它交給了月基法師住持。我在壽山公園建設壽山寺,這時屏東東山寺要辦東山佛學院,住持圓融尼師請我前往任教。我已經答應,但後來她向我道歉,說她所請的院長不同意我前去擔任教師。
正文 叁、關鍵時刻(6)
我聽聞之後,一點也不介意,我知道培養人才非常重要,當時自己也已經有了壽山寺這個小寺院。所以我認爲應該自己來辦佛學院,這是當仁不讓的事。
那時候我蝸居在只有八十坪的壽山寺,雖有五層樓高,但是兩班學生有六十人,已經把各個樓層擠滿,其中有一班學生還得在納骨堂裏上課。學生們不但不忌諱,甚至還對著骨灰罐的相片,和亡者建立起友誼。其中有一個公路局的車掌阿秋小姐,因車禍意外身亡,她的父母幾乎每天都帶水果來靈骨前祭拜,學生們也幫忙關心靈骨,同時分食祭拜後的水果。生亡同樂,也是一趣。
壽山佛學院雖小,但每年都要招生。一九六六年第叁屆招生時,壽山寺的有限空間,實在無法再容納新生,因此商之于慈莊、慈惠、慈容,把坐落于高雄火車站前的佛教文化服務處出售,得款五百五十萬元,買下高雄縣麻竹園山坡地二十余公頃,著手籌建校舍,把壽山佛學院遷移至此,改名爲“東方佛教學院”。之後陸續建設,成爲今日的佛光山,這就是影響我一生的第五個關鍵時刻了。
其實,最初我並沒有很大的志願想建大叢林來安僧度衆,再說我也沒有雄厚的經濟力量。之所以創建佛光山,一是因爲壽山寺實在沒有辦法安置學生;二是當時由越南來華投資興學的褚柏思夫婦,因爲經濟陷入困境,亟待救援。于是我毫不考慮,不管他們所擁有的這片麻竹園土地,是否對我有用。當時只是純粹爲了助人一臂之力,因此毅然買下佛光山現址。現在回想起來,那已經是一九六六年的事了。翌年,也就是一九六七年五月十六日,佛光山舉行奠基典禮,建寺的工程于焉展開。
當時正是佛教弘揚最低迷的時期,因爲“總統”夫人宋美齡女士信奉基督教,她非常排斥人民信仰佛教,所以一般公教人員就業填寫個人資料表時,都不敢承認自己是佛教徒。面對這種非常時期,我心想“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打起招牌,就把寺院定名爲“佛光山”,當然是希望“佛光普照”之意。
當我買下佛光山麻竹園的土地之後,特別租了一部遊覽車,號召信徒上山參觀。但是車子開到山下後,必須徒步走過一條雜草叢生的小徑才能上山。滿車的信徒,大家都不肯下車,甚至還說:“這種地方,鬼都不會來!”
正文 叁、關鍵時刻(7)
信徒情緒性的語言,我聽了並不感到失望,只有請大家在車上等待。我一個人上山,花了兩小時,繞了一圈回來,心想:沒有關系,鬼不來,只要人來、佛來就好了。
不過,等到真正著手開山之後,才出乎意外地發現,這塊土地簡直無法使用。說來實在叫人難以想象,現在的不二門前,當時是兩座小山、叁條深溝,我請來推土機,把兩座小山的土,推到叁條深溝裏,才勉強填出一方的平地。
最初填平的這片土地,雖然不是很大,只有十余公頃,但是因爲經年累月遭受雨水沖刷,土壤流失嚴重,有的山溝真是深不見底。我從山下高屏溪,總計大約買了上萬輛卡車的沙石,才填出現在佛光山的這塊建地。
之後我又陸續收購旁邊的山坡地,最初一甲土地出價一萬元,到後來竟然每坪要價十萬元。當時因爲經費拮據,記得建設第一棟房子時,我想應該要建一間齋堂,以供大衆過堂吃飯之用,但是限于經費不足,我交代工人,只建八尺高就好,以節省經費。
當八尺高的牆砌好,窗戶也有了,正要建屋頂時,一位叫吳大海的先生忽然捐獻新臺幣十萬元。我立刻把八尺高的齋堂增高爲十二尺,但是窗戶已經做好了,怎麼辦呢?當時我就說:“那有什麼關系,就在窗戶的上面,再加設一層窗子,不就可以了。”所以現在佛光山的舊齋堂,一層樓的房子有兩層窗戶,這在建築學上,也算是奇事一樁。
爲了感謝吳大海先生的捐獻,我把東山所建的水塔,取名爲“大海之水”。佛光山開山初期,將近二十年內,都靠這個水塔蓄水,供應數百人飲用,不但解決山上大衆的用水問題,也讓草木生光。另外,在佛光山建設之初,統一的吳修齊先生、南豐的潘孝銳先生、虹牌油漆的張添永夫婦,對山上的資助最大。
佛光山的第一棟房子,也就是“東方佛教學院”,院舍落成時,上山參加典禮的人數超過五萬人;大悲殿落成當天,“內政部”部長徐慶鍾先生親自上山主持,參與的信衆、遊客,超過十萬人以上。
佛光山自一九六七年開山以來,便獲得海內外信徒的大力支持,我雖然未曾出外化緣,但是感謝十方信徒,以及護法龍天的護持,在諸佛菩薩的加被之下,開山四十年的佛光山,也真是做到了“佛光普照叁千界,法水長流五大洲”。
正文 叁、關鍵時刻(8)
佛光山開山後,我擔任主管十八年,當硬件建設和弘法事業稍具規模時,我宣布退位,經過“佛光山宗務委員會”共同推選,産生第二代第四任住持心平法師接掌佛光山。
我的退位,主要是希望對“世代交替”的傳承問題,做個示範。那年我五十九歲,正當身強體壯的時候,忽然宣布退位,外界人士一時不明所以。其實我在佛門裏,自從懂事以來,曾經決心不擔任住持,也不想做一個行政事務僧,我自認爲應該以弘揚如來家業爲職志,所以對文化、教育,我樂此不疲,尤其對弘揚佛法,到處講經,一直表示我的“樂說”。
我在宜蘭數十年,雖然雷音寺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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