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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眼菩提▪P11

  ..續本文上一頁我,

  以音聲求我,

  是人行邪道,

  不能見如來。

  --法身非相分第二十六

  你說你要看風景嗎?

  那麼你必須自己走到山上去,打開你的心眼。

  你說你要聞花的香氣嗎?

  那麼你必須站在有風的位置,打開你的心眼。

  你說你要聽大地之音嗎?

  那麼你必須在純淨中傾聽,打開你的心眼。

  在浩渺的宇宙裏,無邊的虛空中,最大最有力量,或者最小最卑下的,就是你自己的心,沒有人可讓你更莊嚴,也沒有人可以使你更下陋,除了你的心。你觀想佛的形相,是爲了見到你的佛性,你念誦佛的名號,是爲了開啓你的般若,如果你只是向外尋求佛菩薩的形相與慈悲,而不向內澄淨自我,那是偏邪的道路,不可能見到無上正覺的如來呀!

  如來,是佛的如來,也是你的如來。像風一樣,無所從來,也無所去,你的心進而轉動著風就有風了,你以爲旗子動旗子就飄了;你的心止,風也停了,旗子也不飄動了。

  善男子!善女人!不要只禮拜佛相,不要只念誦佛號,要靜定下來,回業觀照自心。

  因爲,你就是如來的種子。

  就像在無數的生死輪轉裏,你穿過一個又一個的花園,要前往最美麗的所在,只是你每次都被花園的花所迷著,忘記了自己的方向。

  其實最美的地方不在遠方,不在你走過的路,而在當刻當地你所站的地方,因爲不管經過多少花園,你失去的是你的識執,你的心並未失去,只是被美麗或不美麗的迷惑,所遮埋了。

  坐在茶農張銘財家的祖廳兼客廳兼烘茶葉的茶坊裏,我們喝著上好的鐵觀音,聽著外面狂亂的風雨,黃昏蒙蒙,真讓人感覺這一天像夢一樣。

  我們坐在這個臨著懸崖的地勢,有一個非常奇特的名字"貓空",從門口望出去,站在家屋前那棵巨大的樟樹,據說已有一百多年的曆史了。

  左邊有兩析長得極像蓮霧的樹,名字叫"香果",在風雨中落了一地。風雨雖大,並且陣陣撲時窗隙,但房中的茶香比風雨更盛,那是昨夜烘焙好的一籠鐵觀音還在爐子上,冒著熱氣,鐵觀音特殊的沈厚之香,濃濃地從爐子上流出來。

  "貓空,真是奇怪的名字!"我說。

  張銘財聽了笑著說:"我也覺得奇怪,但如果你用臺語發音就不怪了,空就是洞,這是貓洞。爲什麼叫貓洞呢?因爲叁面屏障,只留下一個小通口,讓貓進出,所以叫貓洞。你看外面風雨這樣大,其實不用擔心,吹不進貓洞的。"

  "怎麼確定吹不進來呢?"

  "因爲,我們家在這裏,從我祖父開始,已經住了快一百年了,"張銘財得意地說:"我空的地理是很棒的,從風水上說,我傾家蕩産的地方是美人座,對面的指南山背是銅鏡臺,這在風水上叫”美人對鏡”。"

  我們順他的眼光望去,正看到指南山的翠綠向兩邊開展出去,中間隔著一條幽深的谷口。

  張銘財是在貓空這間老厝出生的,他說他從四歲就開始到茶園去采茶了,和茶結下不解之緣。如今他家牆上挂著的滿滿的茶賽得來的獎狀,是他叁十多年努力的成績。

  我們翻開臺灣茶葉的曆史,找到"鐵觀音"的條目,上面這樣寫著:

  相傳"鐵觀音茶"名稱之由來,系清乾隆年間,福建安溪魏氏在一觀音寺的山岩發現一棵茶樹,認爲是觀音菩薩所賜,幾經移植繁殖,由于葉片厚重製成的茶葉色澤如鐵,而稱之爲"鐵觀音"清光緒二十二年(一八九六年)張乃妙、張乃乾兄弟由安溪攜鐵觀音茶苗十二析在木柵樟湖(今指南裏一帶)種植,逐漸繁殖迄今,當地茶園面積達七十公頃。是全臺正宗鐵觀淩晨茶産地。

  張銘財正是張乃妙、張乃乾兄弟的後人,而在這一個山谷裏,種鐵觀音維生的也都是姓張的,屈指一算,有近百年的曆史。張銘財家最早的祖廳現在還屹立著,紅瓦磚牆,十分優美,他說那是來自福建安溪先人親手蓋成的。

  正言談間,我們看外面的風勢漸漸大起來,黃昏漸漸深了,想起立告辭,張銘財卻說:"再坐一下嘛,山裏沒什麼好東西招待你們,只有茶,這茶是我媽媽一葉一葉摘的,是我炒的,我太太泡的,你們不喝光就走,真是太可惜了。"

  我們只好把風雨暫時在心底封藏真正用心地品起鐵觀音的滋味,這鐵觀音真是與我平常所喝的茶大有不同,可能是剛烘焙出來,也可能是主人的熱情,使我們不僅喝出了那深厚的香醇,也品到了山香雲氣,再另上張太太沖茶的方法獨特,這鐵觀音的香氣直沖雲霄,把我日常喜愛的凍頂與武夷遠遠抛在後面了。

  在厚實的飯桌上喝茶,使我思及今天奇特的緣分。昨夜新聞剛發布了佩姬臺風將在今天登陸的警報,清晨,一位瘋狂的朋友打電話來說:"到山上去喝茶,看風雨吧?"

  "下午有臺風呀!"

  "臺風晚上八點才登陸,緊張什麼?"

  "什麼山呢?"

  朋友說,在木柵指南山有一個開放的茶園,市農會在山上蓋了一棟木造的現代建築,臨著高高的窗口,可以看到整個綠絨絨的山谷。"並且,那裏有著上好的鐵觀音與包種茶,保證不虛此行。"

  我們便沿著指南山路開始往山上開去,一入山,才發現這一整片山除了林木,就是茶園。茶園雖然沒有什麼變化,但只要想到它的芳香,那每片茶葉都美麗了起來。走過了樟山寺,佩姬的初擺便開始浪漫地搖擺起來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繞過瓦厝、樟湖,時常有動人的視野出現

  。尤其到了樟湖的坳口附近,同時有叁條彩虹出現,天上一道,山谷裏也有兩彎,在揉和著雨絲與陽光的午後,有一種出塵之美,朋友說:"看到這叁條彩虹,再大的風雨也值得了吧?"我只有黯然同意。

  等我們到達一傳聞中美麗的建築,才知道這棟外表全以紅磚建造,內部由木頭構成的樓房名稱是"臺北市鐵觀音、包種茶展示中心",名字雖然俗氣,內部倒是十分雅致,它背山面谷,一望無際,我想,在這樣的地方喝茶,不管什麼茶都會好上叁分。

  可惜福緣不夠,這茶中心已經打烊了,我們雖然一再拜托,但中心的人因爲要趕著下山,便不能招待我們了。這時走過來一位年輕帥氣的青年,熱情地說:"你們要喝茶,請到我們家來吧!"

  這位青年就是眼前的張銘財。

  他把我們帶回家的時候,他的母親和妻子並不感到意外,那是因爲他時常帶人回家喝茶,在他家的前庭還蓋了一個露天飲茶的石桌椅,可惜風太大,使我們不能在戶外喝茶。

  張銘財對他自己所種的茶葉有十足的信心,他說自己在茶樹中長大,由于住在深山之中,對物質早已沒什麼欲望,他最大的理想是研究的品種與技術,希望能種出更好的茶來。

  "做出更好的茶,實在是一個茶農小小的心願呀!"他看著窗外,談起了他回到茶鄉的一些心情。

  張銘財退伍的時候很可能在平地發展,但最後他還選擇回到家鄉,那是他找一位賢淑的妻子,她爲了鼓勵他繼續要茶方面發展,同意隨他搬到山上,才使他更安心在山上種茶。他現在是木柵觀光茶園的示範戶,平時又要茶中心上班,生活過得非常惬意。

  張太太說剛住到山上來有些不習慣,日子久了,習于山上平靜的生活,也懶得下山了。他們有兩個小孩,都是活潑可愛的,這樣的風雨天裏還在屋前的茶園玩耍,我想著:這會不會又是鐵觀間的新一代呢?

  天色已暗,我們才有點不舍地告辭出來,張銘財的母親趕緊跑進屋內,提一袋她早上才從竹筍田中挖來的竹筍,說:"山裏沒有什麼好招待你們,帶點竹筍回去吧!"情不容辭,我摸摸竹筍,感覺到一種山上人家特有的溫暖,這才是人的真實,只是我們久爲紅塵所擾,失去了這種真實吧!

  回到家裏,打開隨手在茶展示中心拿的簡介,上面有兩段描述茶的味道的句子,很有意思:"鐵觀音,形狀半球緊結,沖泡之茶湯水色蜜綠澄清,香醇有獨特之喉韻。"

  "包種茶:形狀條索整齊,沖泡之茶湯水色蜜黃澄清,甘怡有清雅之花香味。"

  有時候,我們喝一壺茶,知道某種聯想、某種韻律,是從生活的溫暖與真實沖泡出來,那麼不僅是茶,連人情世界都是蜜綠澄清,香醇甘怡獨特的韻味了。

  一個有錢的富人,正在家院的花園時賞梅花。

  那是冬日寒冷的清晨,豔紅的梅花正以最美麗的姿容吐露,富人頗爲自己的花園裏能開出這樣美麗的梅花,感到無比的快慰。

  突然,門外傳來敲門的聲音,富人去開了門,發現一個衣衫褴褛的乞丐,在寒風裏凍得直打抖,那乞丐已在這開滿梅花的園外凍了一夜,他說:"先生,行行好,可不可以給我一點東西吃?"

  富人請乞丐在園門口稍稍等候,轉身進入廚房,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飯菜,他布施給乞丐的時候,乞丐忽然說:"先生,您家的梅花,真是非常芳香呀!"說完了,轉身走了出去。

  富人呆立在那裏,感到非常震驚,他震驚的是,窮人也會賞梅花嗎?這是他自己從來不知道的。另一個震驚的是,花園裏種了幾十年的梅花,爲什麼自己從來沒有聞過梅花的芳香呢?

  于是,他小心翼翼的,以一種莊嚴的心情,深怕驚動了梅花似地悄悄走近梅花,他終于聞到了梅花那儲蓄的、清澈的、澄明無比的芬芳,然後他濡濕了眼睛,流下了感動的淚水,爲了自己第一次聞到了梅花的芳香。

  是的,乞丐也能賞梅花,乞丐也能聞到梅花的香氣,有的乞丐甚至在極饑餓的情況下,還能聞到梅花清明的氣息。

  可見得,好的物質條件不一定能使人成爲有口味的人,而壞的物質條件也不會遮蔽人精神的清明,一個人沒有錢是值得同情的,一個人一生都不知道梅花的香氣一樣值得悲憫。

  一個人的品質其實與梅花相似,是無形的,是一種氣息,我們如果光是賞花的外形,就很難品味到一個人隱在外表內部人格的香氣。

  最可歎的是,很少有人能回以自我,品賞自己心靈的梅香,大部分人空過了一生,也沒體會到隱藏在心靈內部極幽微,但極清澈的自性芳香。

  能聞到梅香的乞丐也是富有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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