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我的閱讀記錄 ▼

鳳眼菩提▪P4

  ..續本文上一頁坡,有一個方向亂佛印禅師。有一天兩個人在杭州同遊,東坡看到一座峻峭的山峰,就問佛印禅師:"這是什麼山?"

  佛印說:"這是飛來峰。"

  蘇東坡說:"既然飛來了,何不飛去?"

  佛印說:"一動不如一靜。"

  東坡又問:"爲什麼要靜呢?"

  佛印說:"既來之,則安之。"

  後來兩人走到了天竺寺,蘇東坡看到寺內的寺內的觀音菩薩手裏拿著念珠,就問佛印說:"觀音菩薩既然是佛,爲什麼還拿著念珠,到底是什麼意思?"

  佛印說:"拿念珠也不過是爲了念佛號。"

  東坡又問:"念什麼佛號?"

  佛印說:"也只是念觀世音菩薩的佛號。"

  東坡又問:"他自己是觀音,爲什麼要念自己的佛號呢?"

  佛印回答道:"那是因爲求人不如求已呀!"

  這個簡短的禅宗公案,給我們一些深刻的生活哲學,就是"一動不如一靜"、"既來之則安之"、"求人不如求已",這叁個從生活裏來的智慧,其實是一貫相通的,它是說:只有在甯靜平安的心境裏,人才會生出更清澈的智慧,不至于因生活的奔波在紅塵裏迷失。

  如何才能求到甯靜平安的心境呢?

  答案是"求人不如求已"。

  我們求人的地方愈少,依賴人的地方愈少,我們就更能看清人間世相,維持一種平安歡喜的心情。觀世音菩薩念自己的佛號得大自在,我們如果每天多一分反觀自照,我們就會多一分自在,而一個自在的人,就會像古代的禅師觸機都是智慧,那是由于他心有所安,包容廣大萬事自然都有一個智慧的定位了。

  瓦礫與無法上法

  蘇示坡有一次過濟南龍山鎮,那裏監稅官宋寶國拿出一冊王氏所寫的《華嚴經解相》給他看,並對蘇東坡說:"這位王公修道已到了極致了。"

  蘇東坡就問宋寶國說:"華嚴經一共有八十卷,王氏怎麼只解了一卷呢?"

  寶國說:"王氏對我說,只有這一卷是佛語奧妙,其余的都只是菩薩所說的話,沒有什麼可觀。"

  東坡聽了,心裏覺得非常奇怪,就說:"我從大藏經裏取幾句佛陀說的話,再取幾句菩薩說的話放在裏面,你能分辨出其中那些是佛說或菩薩說的嗎?"

  "我不能分辨。"宋寶國說。

  "不僅你不能分辨,王氏也不能分辨。我從前住在岐下,聽說沂陽的豬肉味道最美,就派人去買一頭豬回來,派去的人買好豬那天喝醉了。他買的豬也跑了,他只好隨便買一頭來給我,我不知道他帶給我的不是沂陽豬。結果我就用那頭豬來請客,告訴大家那是好不容易從沂陽帶來的豬,所有的客人吃了都大大叫好,認爲是別地豬肉不能相比的美味;後來我派去的人承認沂陽豬跑掉了,所有的客人吃了都感到非常慚愧。

  "從前買豬的事情,使我悟到,如果人一念清淨,牆壁瓦礫都說無上法,是沒有什麼分別的。即使像買豬肉、娼妓唱歌這種卑微的事也能令人開悟。像王氏所說的,佛語奧妙,菩薩不能相比,這就偈吃豬肉的客人一樣,不是癡人說夢嗎?"

  宋寶國聽了大表贊同說:"是呀!是呀!"

  蘇東坡用豬肉的比喻來破除對佛法的廖見,雖然有點過度,卻頗有深意,就是一念清淨的人見什麼都是清淨,心中有佛,所見皆是佛法,心中無佛,即使是佛親口所說,我們也不能領會它的奧妙。有智慧的人,瓦礫對他都是無上法,沒有智慧的人,無上法對他也是瓦礫。

  愚癡的人覺得黃金最珍貴,聰明的人知道石頭有時比黃金珍貴,智者金石同一觀。

  蘇東坡體會到這個道理,曾經寫過兩首有智慧的詩,後來成爲中國名詩,一首是:

  溪聲便是廣長舌,山色豈非清淨身;

  夜來八萬四千偈,他日如何舉似人。

  另一首是:

  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惜緣

  蘇東坡的朋友柳子玉,山水草木妙絕一時,子玉的兒子名喚子文,在京師得到一幅畫,拿來給蘇東坡題詩,蘇東坡一看,原來這幅畫大有來曆。

  傳說,唐朝開元年間,房琯與道士邢璞出遊,經過夏口村,進入一座廢棄的佛寺,兩人坐在松樹下談天。邢和璞叫人挖地,挖出了一個古甕,甕中有一幅婁師德送給永禅師畫,和璞就問房琯:"你想起這件事了嗎?"

  房琯惆怅地憶起自己的前生原來是永禅師。

  原來柳子玉本來有埋在甕中那畫的監本。而子文所求到的那幅正是真迹。

  要給這幅畫題詩的時候,蘇東坡突然想起天祐六年叁月十九日的一個夢,那時他從杭州回京,夜宿吳松江上。他夢到方外的朋友仲殊禅師帶一把琴來看他,彈起來聲音非常奇特,蘇東坡仔細看那把琴只有十叁弦,破得很厲害,不禁歎惜不已。

  仲舒說:"雖然破損了,還是可以修理呀!"

  東坡說:"只可惜只有十叁弦,又能奈何?"

  仲舒沒有回答,只吟了一首詩:

  度數形名本偶然,破琴只有十叁弦;

  此生若遇邢和璞,方信秦筝是響泉。

  蘇東坡隱隱約約感覺到,仲舒的意思是自己乃邢和璞所轉世,但不確定,就醒了。

  第二天,蘇東坡白天睡覺又做同一個夢,仲舒禅師又誦了同一首詩,他驚醒過來的時候,正好仲舒來訪,感覺那麼真實,仿佛不是夢境,以這個夢問仲舒,仲舒說:"我不知道呀!"

  蘇東坡于是在畫上題了一首詩:

  破琴雖未修,中有琴意足;

  誰雲十叁弦,音節如佩玉。

  新琴空高張,絲聲不附木;

  宛然七弦筝,動與世好逐。

  陋矣房次律,因循墮流俗;

  懸知董庭蘭,不識無弦曲。

  這首詩的意思是,高挂起來的磨擦琴,琴聲還沒有進到木頭裏去,可惜世人卻偏愛這種新聲音的追逐。舊的破琴雖然只有十叁弦,其音節卻像佩峥琮,琴意與情意都非常豐沛。可是世上的人都像房琯一樣,輪回在流俗裏面,不能知道無弦琴的曲調了。

  蘇東坡的感謂真是令人神傷,我們生活在這世界上,都是由因緣和成的,我們固然不能知悉前世有埋畫、破琴的因緣,但也不能不愛惜今生今世的因緣,唯有惜緣的人才能在無弦的琴裏,也能聽到佩玉一樣的音聲!

  附記:

  近讀明朝徐長孺所輯的《東坡喜集》,人一些是坊間東坡傳記及詩文集所沒有的故事,非常有趣,隨手剪裁,翻譯了叁則,名爲"東坡叁章"

  宣州陸亘大夫,初問南泉禅師,就問一個艱深的問題:"古人瓶中養一鵝,鵝漸漸長大,出瓶不得,如今不得毀瓶,不得損鵝,和尚怎麼生出得?"

  南泉召曰:"大夫!"

  陸應諾。

  南泉曰:"出也。"

  陸從此開解。

  這個公案實在令人感動而有趣的,其實陸亘要問的不是鵝和瓶的問題,而是內在生命的問題,是佛性的問題。陸亘的話譯成本意是:"有一古人身體裏養一個佛性,佛性逐漸長大,卻被身體障住了,現在既要佛性出來,又不傷身體,到底要怎麼出來呢?"

  南泉禅師沒有回答問題,而召喚他的名字,陸亘答應了,禅師聽到他的應諾就肯定的告訴他:你的鵝從瓶裏出來了!你的佛性出來了。

  這話是怎麼說呢?南泉禅師所表達的,是佛性沒有脫離現象而存在,而是真正的自我開展,是不被身體所拘限的,"出來吧!不要把自己鑽進瓶子裏!"

  自性(即佛性)與自己的身體,其實是處在一種和諧的狀態,而且可以沒有內外之別,一個人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自性,但不能因此說自性是不存在的。

  "出來吧!不要把自己鑽時瓶子裏!"

  這樣的呼喚,是由于我們對人間世相的認識,正如我們鑽進一個個大小不同的瓶子中,名的瓶子是腹大口小,不透明的,讓許多人埋沒一生,未見過自己真正的面目;利的瓶子是不收口的,底座機深,許多人一落下去,就永遠爬不出來了;欲望的瓶子是最可怕的,是可伸縮的,隨著拼命地追求而膨脹,永無止境;情愛的瓶子最脆弱,稍一挪動就碎成粉屑,還不斷割傷自己……

  所以,一個人要覺悟,不是要去想瓶子的問題,而是要看清瓶子終究是不存在的,山河大地,一聲破碎,一個光明無染的人就從破碎中升起。

  再進一步說,其實沒有破碎,也沒有升起,而是原來就在那裏,原來就進出自在、清淨無染,原來我們的言談舉止無不是自性的展現。

  我們現在回過身來,對鏡叫自己的名字。

  如果你能大聲叫:"諾!"

  知道鏡子的你是脫瓶而出的鵝,那麼你就出來了。

  哥哥在山上做了一個捕鳥的網,帶他去看有沒有鳥飛網。

  他們沿著散滿鵝卵石的河床,那時正是月桃花開放的春天,一路上月桃花微微的乳香穿過粗野的山林草氣,隨著溫暖的風在河床上流蕩。隨後,他們穿過一些人迹罕到的山徑,進入生長著野相思林的山間。

  在路上的時候,哥哥自豪地對他說:"我的那面鳥網子,飛行的鳥很難看見,在有霧的時候逆著陽光就完全看不見了。"

  看到網時,他完全相信了哥哥的話。

  那面鳥網布在山頂的斜坡,形狀很像學校排球場上的網,狹長形的,大約有十公尺那麼長,兩旁的網線系在兩棵樹幹上,不仔細看,真是看不見那面網。但網上的東西卻是很真切地在扭動著,哥哥在坡下就大叫:"捉到了!捉到了!"然後很快地奔上山坡,他拚命跑,尾隨著哥哥。

  跑到網前,他們一喧喘著大氣,才看清哥哥今天的收獲不少,網住了一只鴿子、叁只麻雀,它們的脖頸全被網子牢牢扣死,卻還拚命地在掙紮,"這網了是愈扭動扣得愈緊。"哥哥得意地說,把兩只麻雀解下來交給他,他一手握一只麻雀,感覺到麻雀高熱的體溫,麻雀蹦蹦慌張的心跳,也從他手心傳了過來,他忍不住同情地注視剛從網子解下的麻雀,他們正用力地呼吸著,發出像人一樣的咻咻之聲。

  咻咻之聲在教室裏流動,他和同學大氣也不敢喘,靜靜地看著老師。

  老師正靠在黑板上,用曆史課本掩面哭泣。

  他們那一堂曆史課正講到南京大屠殺,老師說到日本兵久攻南京城不下,後…

《鳳眼菩提》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

菩提下 - 非贏利性佛教文化公益網站

Copyright © 2020 PuTiX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