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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瓶菩提▪P10

  ..續本文上一頁喝茶,而喝茶到最後還原到一個單純的動作,就是把水燒開,沖出茶湯,喝下去!

  許多曾受過情感折磨的人,他們有許多經驗、方法,乃至智慧,告訴我們應該如何對治感情的失落。可是他不能代我們愛折磨,失戀到最後只還原到一個單純的動作,就是讓事情過去,自己獨飲生命的苦水,並品出它的滋味!

  這苦瓜竟然沒有變甜!

  我很喜歡一則關于苦瓜的故事:

  有一群弟子要出去朝聖。

  師父拿出一個苦瓜,對弟子們說:"隨身帶著這個苦瓜,記得把它浸泡在每一條你們經過的聖河,並且把它帶進你們所朝拜的聖殿,放在聖桌上供養,並朝拜它。"

  弟子朝聖走過許多聖河聖殿,並依照師父的教言去做。

  回來以後,他們把苦瓜交給師父,師父叫他們把苦瓜煮熟,當作晚餐。

  晚餐的時候,師父吃了一口,然後語重心長地說:"奇怪呀!泡過這麼多聖水,進過這麼多聖殿,這苦瓜竟然沒有變甜。"

  這真是一個動人的教化,苦瓜的本質是苦的,不會因聖水聖殿而改變,情愛是苦的,由情愛産生的生命本質也是苦的,這一點即使是修行者也不可能改變,何況是凡夫俗子!意思是,我們嘗過情感與生命的大苦的人,並不能告訴別人失戀是該歡喜的事。因爲它就是那麼苦,這一層次是永不會變的,可是不吃苦瓜的人,永遠不會知道苦瓜是苦的。"現在,你煮熟了這苦的,當你吃的時候,你終于知道是苦的了,但第一口苦,第二、第叁口就不會那麼苦了!"當我說完了故事,這樣告訴朋友。

  她笑著,好像正在品嘗那只洗過聖水、進過聖殿的苦瓜味道。

  "當我們失戀的時候,如果有人告訴我們,生命裏有比失戀更苦難的承受,我們真的很難相信,就像魚缸的魚不能想象海上的狂濤一樣。等到我們經驗了更多的滄桑巨變,再回來一看,失戀,真的沒有什麼。"我說。

  朋友用猶帶著紅絲與水意的眼睛看著我,眼裏有茫然的神色,對一位正落入陷阱的人,她是不太能相信世界上還有更大的陷阱,因爲在情感的陷阱底部,有著燃燒的火焰、嚴寒的冰刀、刺腳的長針,已經是夠令人心神俱碎了。

  "我再說一個故事給你聽吧!我只好說。

  失戀,至少值得回味

  有一個人去求助一位大師說:"師父,請救救我,我快瘋了,我的太太、孩子、親戚全住在同一個房間,整天都在爭吵吼叫謾罵,我的家簡直是一座地獄,我快崩潰了,師父,請你拯救我。"

  大師說:"我可以救你,不過你得先答應,不論我要求你做什麼,你都切實的做到!"

  那形容憔悴的人說:"我發誓,我一定做到!"

  大師說:"好!你家裏養了多少牲畜?"

  "一頭牛、一只羊、還有六只雞。"那人說。

  "很好,把它們全部帶入你的屋內,然後一星期後再來見我。"

  那人聽了,心驚膽戰,但他發過誓聽從師父的話,所以就把牲畜全部帶進房子。

  一星期後,他容貌完全枯槁,跑來見大師,用呻吟的聲音說:"一片肮髒、惡臭、吵鬧、混亂,不只我不成人形,屋裏的人也都快瘋了。大師,現在怎麼辦?"

  

  "回去吧!現在回去把牲畜都趕出去,明天再來見我。"大師說。

  那人飛快的奔回家去。

  第二天,當他回來見大師時,眼中充滿了喜悅的光芒,歡喜的對大師說:"呀!所有的畜生都趕出去了,家裏簡直像個天堂,安靜、清爽、幹淨,又充滿了溫馨,生活是多麼的美好呀!"

  朋友聽了這個故事,微微的笑了。

  我們在生命過程中所遇到的挫折,使我們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苦的人,那是因爲我們還沒有經驗過更巨大的苦難,也是因爲我們不知道世上的別人,有許多正拖著千斤重的腳,在走過火熱水深、斷崖鴻溝。

  失戀,真是人生的苦難裏最易于跨越的,它幾乎是人生的必須。

  在生命裏,有很多曆程除了苦痛,沒有別的感受。失戀,至少還值得回味、至少有淒涼之美、至少還令我們驗正到情感的真實與虛幻。

  "有很多事,只是苦,沒有別的。與那些事比起來,失戀的真是天堂了!"我加重語氣的說。

  我們聊著聊著,天就黑了,朋友要告辭,我送她一罐"港口茶"她的表情已經平靜很多了。

  我說:"好好的品味這港口茶吧!仔細的觀照它,看看到的苦的時候會怎麼樣?"

  我們的船還要繼續前航

  朋友走了以後,我獨自坐著飲茶,看著被夜色染烏的天空,幾粒微星,點點綴在天際,心中不免寒涼,想到人間進而情愛無常的折磨,從有星星的時候,人就開始了在情感掙紮的曆程,而即使粉碎成微塵,人仍然要在情愛裏走過漫漫長夜、哭過茫茫的曠野。

  我想到幾天前剛讀過杜牧與李商隱的詩,都是我最喜歡的唐朝詩人,他們對失戀心情的描寫,那樣的細致纏綿,猶如黑夜曠野中閃爍的淚,令人心碎。

  天皇道悟禅師去參訪石頭希遷禅師。

  天皇:"離卻定慧,以何法示人?"

  (如果超脫了定慧,請問用什麼開示別人呢?)

  石頭:"我這裏無奴婢,離個什麼?"

  (我這裏本來就沒有奴婢,談什麼超脫?)

  天皇:"如何明得?"

  (這句話如何叫人理解?)

  石頭:"汝還撮得空嗎?"

  (你知道空嗎?)

  天皇:"恁麼即不從今日去也!"

  (我得到空不是從今天開始的!)

  石頭:"未審汝早晚從那邊來!"

  (不料你還是在那邊的人!)

  天皇:"道悟不是那邊人!"

  (我不是那邊的人!)

  石頭:"我早知汝來處!"

  (我早就知道你的來處了!)

  天皇:"師何以贓誣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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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父沒有證據,怎麼可以誣賴我呢?)

  石頭:"汝身見在!"

  (你的身體就是證據。)

  天皇:"雖如是,畢竟如何示于後人?"

  (雖然如此,但畢竟我們拿什麼去教導後人呢?)

  石頭:"汝道阿誰是後人?"

  (你說說,誰是你的後人?)

  天皇道悟就在滿頭大汗中頓悟了。

  我第一次讀到這個公案也是滿頭大汗,這實在是學佛學禅的人最常犯的毛病。我們自己不能超脫,還天天想著怎麼樣去教導後人、去開示後人、去度化後人!

  "誰是你的後人!"石頭大師的這一句話有如天邊轟然的一棒響雷,烏去密布中撕開天幕的閃電一樣。

  在解脫者的眼中,自他一體,自覺就是覺他,哪裏有什麼前人後學、主人奴婢呢?這無非都是自心的妄念吧!

  從無始劫看來,我們流轉不斷的前世正是我們的"前人",如果我們不找到解脫之道

  ,繼續在生死波濤中浮沈,我們就將是自己的"後人",--我們的身體就是證據,誰是我們的後人呢?--

  在這段公案裏,我們還可以看到禅師如何以嚴峻的手段教化弟子,讀到"我早知汝來處"讓我們知道,禅師所說的"印可"乃不是虛幻的名目,這應該也是做爲一位禅師(能看出弟子的來處)最根本的資格了。

  由于知悉弟子的來處,那麼一切逼人的手段都不是可怕的,而是充滿了無限的期許與慈悲。

  在花蓮鹽寮海邊,有一種石頭是白色的,溫潤含光,即使在最深沈的黑暗中,它還給人一種純淨的光明的感覺。把燈打開,它的美就怦然一響,撫慰人的眼目。把它泡在水裏,透明純粹一如琉璃,不像是人間之石。

  聽孟東籬談到這樣的石頭,我們在夜晚就去到了鹽寮海邊,在去的路上他說:“這種石頭被日本人搜購了很多,現在可能找不到了。”等我們到了鹽寮,他一一敲開鄰居的大門,雖然在夜裏九點,海濱鄉間的居民都已經就寢了。聽我們說明來意,孟東籬的第一個鄰居把家裏珍藏的水晶石用雙手捧著出來說:“只有這些了。”

  數一數,他的手裏只有八顆石頭。

  幸好找到第二個鄰居,她用布袋提出一袋來,放在磅秤上說:“十公斤,就這麼多了。”

  然後她把水晶石倒在鋪了花布的地板上,嘩啦一聲,一地的琉璃,我們的驚歎比石頭滾地的聲音還要嘩然。

  我一向非常喜歡石頭,撿過的石頭少說也有數千顆,不過,這水晶石使我有一種低回喟歎的感受,在雄山大水的花蓮竟然孕育出這許多透明渾圓、沒有缺憾的石子,真是令人顫動的呀!

  婦人說,從前的海邊到處都是這種石頭,一天可以撿好幾公斤,現在在海邊走一天,只能拾到一兩粒,它變得如此稀有,是不可思議的。

  疑是水晶的石頭原不産在海裏,它是花蓮深山的蘊藏,在某一個世代,山地崩裂,石塊滾落海岸,海浪不斷的磨洗、侵蝕、沖刷,使其成爲圓而晶明的面目。

  疑似水晶的石頭比水晶更美,因爲它有天然的樸素風格,它沒有鑿痕,是鍾靈毓秀的孕生,又受過海浪永不休止的試煉。

  疑似水晶的石頭使人想起白蓮花,白蓮花是穿過了汙泥染著的試探,把至美至香至純淨的花朵高高標起到水面,水晶石是滾過了高高的山頂、深深的海底,把至圓至白至堅至固的質地輕輕地滑到了海濱。

  天地間可驚贊的事物不少,水晶石與白蓮花都是;人世裏可仰望的人也不少,居住在花蓮的證嚴法師就是。

  第一次見到證嚴法師,就有一種沈靜透明如琉璃的感覺,這個世界上有些人不必言語就能給人一種力量,那種力量雖然難以形容,卻不難感受。證嚴法師的力量來自于她的慈悲,還有她的澄澈,佛經裏說慈悲是一種“力”,清淨也是一種力,證嚴法師是語默動靜都展現著這種非凡的力量。

  她的身形極瘦弱,聽說身體向來就不好;她說話很慢很慢、聲音清細,聽說她每天應機說法、不得睡眠,嘴裏竟生了痤瘡;她走路很從容、輕巧,一點聲音也無,但給人感覺每一步都有沈重的背負與承擔。

  她吃飯吃得很少很少,可是碗裏盤裏不會留下一點渣,她的生活就像那樣子一絲不苟。

  有人問她:“師父天天濟貧扶病,每天看到人間這麼多悲慘事相,心裏除了悲憫,情緒會不會被遷動,覺不覺得苦?”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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