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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覺得那仿佛不只是一首歌,而是一個長篇故事的開頭,當然,它大概是一個悲劇。
從此,看到紅蜻蜓就有種特別的感受,仿佛紅蜻蜓象征了某些血淚的過去。
很久沒有看過紅蜻蜓了,最近在鄉下的雨後看見一大群飛來飛去,那幾名歌詞又浮出來,在虛空中自己流動著旋律。時間就像從未過去,凝結在童年的某一點上,帶著一些悲劇的血的顔色。
把蛇、鳄魚、鳥、狗、狐狸、猴子分別用繩子綁起來,然後把繩子連結在一起,放它們逃生。
這時候,六種動物一定都按照習性想逃回自己的居處。蛇要回到洞裏、鳄魚要回到河裏、鳥要飛入空中、狗要回去村落、狐狸欲奔回原野、猴子想回到森林的樹上,因此它們彼此爭鬥,最後被力氣最大的一只動物拖著前進。
這是佛經的譬喻,人也像這樣,被眼、耳、鼻、舌、身、意六種根本欲望牽著前進,哪一種欲望最強烈,我們就被哪種欲望支配。在欲望的焚燒中,就會使我們有無邊的痛苦,正如動物們找不到它們的歸宿。
我們有幸生而爲人,又是六根健全,就應該善自珍惜,好眼睛要用來見光明、好耳朵要觀世音、好鼻子要聞自性芳香、好舌頭要開演妙法、好身體要實踐利他、好頭腦要有正念……
然後慢慢回歸心田,止息五欲的追求,不再被欲望支配,這時,才算回到自己安居的所在。
在《楞嚴經》裏,有一次佛陀隨手取一條手帕,打成一個結,然後問弟說:"這叫什麼名字?"阿難和衆弟子同聲說:"這叫做結
。"
接著,佛陀依次在手帕上打了六個結,按次第每打一結都問:"這叫做什麼名字?"阿難和衆弟子說:"這也叫做結。"
佛陀就告訴弟子,這六個結是依次結成,因此第一個結和第六個結都不一樣,雖然都是結,但應該把第一個打成的
quot;第一個結",依次類舉,第六個打成的就叫"第六個結"。這是"巾體是同,因結有異",人的六根(眼耳鼻舌身意)也是這樣,本是同一性質,卻有不同的名字,這是"畢竟同中,生畢竟異"。
佛陀問弟子說:"如果認爲六個結是多余的,只想進入本質,如何才能做到呢?"
阿難說:"如果把所有的結解開,結既然不生,就沒有了彼此,一個結的名稱都沒有,何況是六個呢?"
佛陀說:"六解一亡,亦複如是,由汝無始心性狂亂,知見妄發,發妄不息,勞見發塵。如勞目睛,則有狂華,于湛精明,無因亂起,一切世間山河大地生死涅
,皆即狂勞顛倒華相。"
這一段,佛陀說明了世間的事物都是妄心的發動,就像眼睛疲勞時在眼前舞動的狂華一樣。
最後,佛陀甩動手裏的手帕,問說:"我現在左右拉動手帕,都不能解開這些結,到底要怎樣才能解開呢?"
阿難說:"要想解開這些結,應該從結心著手。"
佛陀說:"對的,如果要除掉這些結,應該結心開始……阿難!這就像我們要解脫六根,應該從六根的結來解,根結如果除去了,塵相妄想自然消滅,到這時就只留下自性的真實了。我再問你,這條手帕的六個結,可不可能同時解開呢?"
阿難說:"不行的,因爲結是次第打成,應該依照次第打開才行。"
佛陀說:"六根解除,亦複如是,此根初解,先得人空,空性圓明,成法解脫,解脫法已,俱空不生,是名菩薩從叁摩地,得無生忍。"
(要想解脫六根,也是一樣的道理,六根的生理活動能得到解脫,就能得到人空無我的境界,到空性圓明自在,就得到法的解脫,法既然解脫無縛,連空的境界也不生起,這就是菩薩從叁昧正定,安住于不生不滅的實相裏了。)
看到佛陀對弟子的精彩教化,使我們知道要自性清淨,必須從六根清淨入手,用禅師的話說就是"在六根門頭,尋得解脫",那等于回到自己的自性居處一樣。
可歎息的是,我們通常只看到打成的結,卻忘記了手帕乃是結的本質了。
近人陳建民居士有一首詩《悼老丐》,我非常喜歡:
老丐吹箫博小資,
年來氣力已難支,
忽傳餓斃松林裏,
始悔從前未博施。
寫的是他聽見了路旁老乞丐因饑餓死在松林裏,懊悔自已從前沒有好好布施這位乞丐。這首詞意簡潔的詩,很能給我們一些啓發,就是做什麼事都應該“及時”,此時此地有意義的事,到彼時彼地可能就成糞土了,因此,此生此世應爲之事,也不應寄望到來生來世。
世人只知道要及時行樂,但不知一切行爲都應及時,“及時”的精神就是“當下”的精神,也正是“好雪片片,不落別處”的精神。
陳居士的另外有一首詩:
蟻蟲原是阿彌陀,
敢謗彌陀別有多;
供罷紅糖何所見?
黃金爲地在娑婆。
勸勉淨土行者應該對待一只蟻蟲的慈悲猶如崇敬阿彌陀佛的心情,如果不能在最細微處有慈悲,就很難與阿彌陀佛相應。最令人動容的是後面兩句,當我們爲蟻蟲供養了紅糖,蟻蟲所見的世界就如同是黃金遍地的佛國了。
對蟻蟲而言,紅糖鋪地就它的淨土,因而淨土究在何處?自然是在心地,一個人心地“及時”在光明裏、在慈悲中、在覺醒處,當時當刻,就在淨土裏了。能常常及時淨土,就更有機會進入佛菩薩真實的淨土了。
當我們起了善念慈悲時,不要隱忍走過,而要及時實踐,因爲說不定一走過去,明天就聽到老丐餓死在松林的消息。
“及時”說的不只是心念,而是實踐!
在高速公路駕車,是心驚的經驗。那是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一個字:急!急!急!
爲什麼這世界上的人都這麼急呢?那按著喇叭沖刺的人是要趕去哪裏?那斜刺裏飛出的汽車是在追逐什麼?
這是速度的急。有時心情更急,看街頭紅綠燈前噴煙的汽車,左閃右閃穿來穿去的人群,覺得在這樣交叉的時空裏,令一些即使無事的人,腳步也匆匆起來,心情也急了起來。
有一次和幾位朋友步行去喝咖啡,大家都急速地走著,我不免問道:“這麼趕,要幹什麼呀?”
“要去喝咖啡呀!”幾位朋友都詫異地看我。
我們就急足地走了十幾分鍾,到咖啡廳坐定還人人氣喘噓噓,接下來花了兩小時談一些沒啥意義的閑天。我說:“我們要喝咖啡聊閑天,其實剛剛不必走那麼急。”大家面面相觑想了一下,“對呀!我們幹麼連喝咖啡都急得滿頭大汗呢?”
大家都爲這種不自覺的急感歎起來。
最後,做鳥獸散了,我看到剛剛感歎過的朋友都放開大步,急急走上前去。
如果,求覺悟有這麼急就好了,我想。
楞伽經裏說:"妄想自纏,如蠶作繭。"
妄,是與"實"相對的,也就是由于分別而取種種之相,不能看到事物的實相。
人最大的妄想是什麼呢?
楞嚴經說:"一切衆生,從無始來,生死相續,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淨明體。用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輪轉。"
因爲陷在不實的妄想裏像被火燒炙一樣痛苦,叫做"想陰熾盛。"而對妄想的執著堅持難以打破,則叫做"堅固妄想"。
人困在妄想裏,就像蠶作繭自縛一般,可是繭仍然容易咬破,蠶蛻成蛹,自然咬破了。有些堅固妄想不只是繭,而是違章建築,不論蓋得多堅固,仍然是搭在一個不實的基礎,可歎的是住在堅固妄想裏的人,總抗拒外面的世界,有如住違章建築的人對抗拆除隊,無理,卻不肯退讓。
還有一些特別想陰熾盛的人,仿佛隨身都帶著磚塊,他想到哪裏,違建就蓋到哪裏,拆不勝拆。時間一久,叫他蓋一幢合法的建築,他也不會蓋了。
妄想多和妄想堅固的人,要格外努力才能看到實相。
從前有一位修行人,勤修觀音菩薩法門,欲以觀音菩薩的大悲無我,來證取文殊師利菩薩的大智空慧,但是他久修觀音,勤念六字大明咒(嗡嘛呢叭咪
),仍然未能了解空性。
一日,他刻成一片觀音六字大明經版,向觀音菩薩發願:"如我所修觀音,不久亦可證得文殊大智,則這塊版子擲到空中,請觀音菩薩接住我的經版,如果不能證到文殊的大智空性,則此版如常落下。"
發願完畢,他雙手捧著經版向上飛擲,說時遲那時快,文殊師利菩薩忽然明現上空,雙手接版,這位修行人當下立即得到空性。文殊菩薩在空中對他垂示說:"當知修悲修空,原是一事,觀音文殊,不是兩人,今後當同時修習,不可妄加分別
quot;
修行人聞之,感激涕零。
這個故事是陳健民老居士生前寫到"如何學習菩薩"時所說,他說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爲之落淚,寫出來時亦悲淚不止。這故事非常動人,請觀音菩薩接住經版,結果是文殊菩薩來示現,可見不管修任何菩薩法,各菩薩都會來加持守護,而菩薩圓通自在,實在是凡夫所不可測。
在佛經裏,我們常看到觀音表悲,文殊表智,普賢表行,地藏表願,其實只是說法的方便而已。陳健民上師說:"菩薩雖各有專長,然皆通智、悲、力之叁德。由普賢可證文殊之智,由文殊亦可證普賢之德。……要常會通圓融,不可軒轾也
quot;"文殊雖彰智德,然並不放棄修悲,故其真實名義經曰:
在彼一切有情心,恒順一切有情意,充滿一切有情心,令諸有情心歡喜。
此種大悲,何遜于觀音耶?其所發大願,曾愛其仇,與觀音叁十二應,又相差幾何?吾人學習菩薩特點,不可忽視其通德也。""觀音菩薩雖爲諸佛之大悲,然亦非不修空性,是故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即是觀音所述修空之法,行深般若則照見五蘊皆空,所以能度一切苦厄,蓋能知空性,必能無的;已證無我,自然利他。空悲二事,如一物之兩面,不可軒轾其間也。能修大悲,必證大空,能助一切衆生成佛,則自己圓滿法身。"
從這些片段裏,我們可以知道陳上師的見解多麼通透,他認爲悲與智正是一切菩薩行的入處,他說:"菩薩爲覺有情,又覺他有情。智慧能生出大悲,智悲爲佛之兩足,故佛稱兩足尊。菩薩修智出生大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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