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使濁水靜下來,"觀"是爲了看見寶珠,只是使寶珠顯露的方法,並不是寶珠的本身呀!
至道無難唯嫌揀擇
四祖道信所說“不爲靜亂所惱者,即是好
”,正如叁祖僧燦在"信心銘"裏說的:"至道無難,唯嫌揀擇。但莫憎愛,洞然明白。"這段活的意思是,通往正覺的至道並不困難,唯一怕提是在心裏有所揀擇,因爲有了揀擇就會在順境時歡喜,在逆境時憂惱,也會有憎愛的心。只要能離開憎愛分別,不落入憎愛之中,心地才能洞然明白。
光是這幾句簡單的話,就讓我們領會到早期禅宗樸實、有力、純粹的風格。並且知道,叁祖僧燦。四祖道信雖沒有像六祖慧能一樣,留下一部完整的《法寶壇經》,但在他們的叁言兩語裏,我們同樣體會到偉大的教化,給我們有用的啓發。因此認識叁祖、四祖的修行開示,對禅的修行是很有幫助的。
叁祖僧燦留下來的作品極少,最重要的是一部偈體的《信心銘》,總共才五百八十四字。四祖道信留下了一部《入道安心要方便門》,都是他給弟子開示的記錄,也不過才叁千五百多字,後人瑞整理了他和弟子牛頭融的對話,題名爲《方寸論》,總計兩百余字。
祖師留下的話語中少,卻更讓我們了解到宗"不立文字,教外別傳"的精神。我們在叁祖、四祖的話語可以歸納出叁個要義,一是不揀擇、二是見自性、叁是製方寸。關于不揀擇,前面已經說過,就是不分別、憎愛、歡喜或憂惱,爲什麼禅師們可以不揀擇呢?達摩祖師在《悟性論》裏曾說:"色不自色,由心故色;心不自心,由色故心;是知心色兩相俱生滅。有者有于無,無者無于有,是名真見,夫真見者,無所不見,亦無所風;見滿十方,未曾有見。"
是的,我們所見的外在事物,是由于心的對應才産生面目,而心的感知則是外在事物的投影,如果我們不被外境的揀擇惱亂,不就維持了心的清明嗎?所以,不揀擇並不是無知,也不是無感,更不是沒有是非善惡,而是不被外境所蔽中超越出來,才可能活得自由自在。正是叁祖《信心銘》中說的:"才有是非,紛然失心。二由一有,一亦莫守。一心不生,萬法無咎,無咎無法,不生不心。"
無所念者,是名念佛
在不揀擇的情況下,我們能維持自心的明淨,而只有在明淨的情境,自性才顯露出來,這也就是禅宗最重要的教法,爲修行第一要義;唐朝以後才有禅淨雙修,一方面求見性,一方面祈求佛力救拔,以致現在顯教裏最大的兩個宗派,一是禅宗,一是淨土宗。
淨土自然是修念佛,現在的禅宗也都兼修念佛。但是禅宗的念佛,仍然應該求見自性,見性的念佛是不同的,四祖道信就引"大品經"說:"無所念者,是名念佛。"
他進一步解釋說:"何等名無所念?即念佛心名無所念。離心無別有佛,離佛別無有心;念佛即是念心,求心即求佛。所以者何?識無形,佛無形,佛無相貌。……常憶念佛,攀緣不起,則泯然無相,平等不二。入此位中,憶佛心謝,更不須征,即看此等心,即是如來真實法性之身,亦名正法,亦名佛性,亦名諸法實性、實際、亦名淨土,亦名菩提、金剛叁昧、本覺等,亦名涅槃界、般若乖,名昌無量,皆同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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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在淨宗行者眼中,淨土是實有的報土,在見性的禅者眼中,當下就是淨土,是自己與如來無二別的法土。當然,修淨土也能見性,只不過,淨宗行者不像禅者把見性當成是非有不可的重要門檻。
關于見性,四祖道信說了五種方法:
一者,知心體--體性清淨,體與佛同。
二者,知心用--用生法寶,起作恒寂,萬惑皆如。
叁者,常覺不停--覺心在前,覺法無相。
四者,常觀身空寂--內外通同,入身于法界之中。
五者,守一不移--動靜常住,能令學者明見佛性,早入定門。
這就是五種《入道安心要方便門》,無非是在說明見性的重要。尤其是第五種"守一不移",後來成爲禅宗最重要的法門,五祖弘忍就說過:"叁世諸佛,無量無邊,若有一人不守真心得成佛者,無有是處。"正是強調了他師父道信守一不移的重要。
百千法門,同歸方寸
"守一不移",才發展出了四祖道信的《方寸論》,他說:
"夫百千法門,同歸方寸。河沙妙德,總在心源。一切戒門、定門、慧門、神通變化,悉自具足,不離汝心。一切煩惱業障,本來空寂,一切因果皆如夢幻。無叁界可出,無菩提可求,人與非人,性相平等。人道虛曠,絕思絕慮。如是之法,汝念今已得,更無阙少,與佛何殊,更無別法。汝但任心自在,莫作觀行,亦莫澄心,莫起貪念,莫懷愁慮,蕩蕩無礙,任意縱橫,不作諸善,不作諸惡,行住坐臥,觸目遇緣,總是佛之妙用。快樂無憂,故名爲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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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認爲,一個人只要能守住方寸,就能知道大道的虛曠,那麼煩惱、業障、因果都像夢幻一樣,都是空的,心能清淨,就沒有叁界可出,也就沒有什麼菩提可求了。一個人能見到自心,則能任運自在,到這時候行住坐臥,眼目所觸,一切所遇到的因緣,沒有一樣不是佛的妙用,這樣才能自在快樂,無所憂惱,也才是走向佛的道路呀!
由于這種對"方寸"的見解,使禅宗有了"當下即是"的風格,這咱風格是現世的風格,也是此時此地的風格。所以,禅
宗基本上非常有入世的精神。
禅者不僅是在祈求來世的解脫,更重要的是要解開現在的束縛,使自己當下契入佛的法性,"當下"用現代語言來說是"第一時間",是直證本心,沒有經過思慮、反省、遲疑,或顧盼,就好像籃球員在空中不落地直接把球拔入網中,應聲破網一樣。
禅最動人的地方
因此,學禅的人應該認識到禅宗對現世、生活、此時、此地的注視,禅,事實上不在渺遠不可及的地方,而是在我們站的每一個地方、走過的每一步、甚至活過的每一刹那,有心的地方就有禅,這才是禅最動人的地方。
當我們知道,禅在方寸,佛在方寸,百千法門同歸方寸就使我們了解叁件事情,一是禅是非常有創造性的,二是禅並不是抹公檢殺個人風格的修行,叁是禅沒有固定的形式。
我們打開公案、語錄、乃至禅宗的整個曆史,會發現每一位禅師都有強烈的個人風格,有原創性,都是活活潑潑、實實在在生活于大地的人,並且他們也都是樂觀、進取、積極、奮發的人,幾近于"快樂無憂"的。
在中國禅師裏,我們從未看見過一個垂頭喪氣、愁眉苦臉、唉聲歎氣的人物,這對我們是多麼偉大的身教,也是中國佛教文化最可珍貴的物質,它啓示我們,如果不能先成爲樂觀、進取、積極、奮發的人,那麼修行是很難成就的。
四祖道信說:"性雖無形,志節恒在然。幽靈不竭,常存朗然,是名佛性。……悟佛性者,名菩薩人,亦名悟道人,亦名識理人,亦名得性人。"就是這個道理,佛性本來光明像太陽一樣,清淨如明鏡一般,我們如果不能先做一個光明的人,清淨的人,那麼,明心見性不是癡人說夢嗎?
無在不在,十方目前
《六祖壇經》裏說:"但于自性常起正見,煩惱塵勞常不能染,即是見性。"見性的禅師是活活潑潑、實實在在、自自由由地生活在世間,那是因爲有一個不爲所動的心,是自己做自己的主人,是"隨緣不變",而不是"隨緣迷失"了。
只有明了自性的人,知道當下即是可貴的人,悟知河沙妙德總在心源的人,才能體會叁祖僧燦《信心銘》中說的:"虛明自然,不勞心力。""無在不在,十方目前。""極小同大,妄絕境界。極大同小,不見邊表。""有即是無,無即是有。""一即一切,一切即一"。的境界。
我在這篇文章裏引用的文字以叁祖僧燦、四祖道信遺下的教化爲主,那是因爲兩位祖師的東西最少人研讀,祖師這樣好的作品,竟被忽略,不能不說是一件憾事!
禅宗修行雖然有許多不可解的地方,但如果我們只准以一句話來道盡禅的要旨,那麼,我們來想一想四祖道信的這一句"
"不爲靜亂所惱者,即是好禅。"
多麼令人歡喜贊歎!我們學禅的人當然要學好禅,那麼,第一步就是生活裏學習不要被靜亂所惱吧!
有時候帶著一部錄音機可以做很多事。
清晨,我們可以在臨近海邊的樹林錄音,最好是太陽剛剛要升起的瞬間,林間的蟲鳥都在准備醒來,林間充滿了不同的叫聲,吱吱喳喳****。而太陽升起的那一刻,不僅風景被喚醒,鳥與蟲也都唱出了歡聲,這早晨在海濱錄下的鳥聲,真像一個大型的交響樂團,它們正演奏著雄偉而期待著光明的序曲。
午後最好去哪裏錄音呢?我們選擇靠近溪畔的森茂大的歌唱比賽,那是夏天蟬聲最盛的時候。蟬聲在森林裏就像一次龐大的歌唱比賽,每一只蟬都把聲音唱得最響,偶爾會聽見,一只特別會唱的蟬把聲音拔到天空,以爲是沒有路了,它轉了一圈,再拔高上去。蟬聲和夏天的一樣,充滿了熱力。
黃昏時分,我們到海邊去錄音,海的節奏是輕緩的,以一種廣大的包圍推送過來,又以一種溫和的寬容往後退去,有時候會傳來海鷗覓食的叫聲,這時最像室內樂了,變化不是太大,但別有細致美麗的風格。
夜晚的時候就要到湖畔的田野去了,晚上的蟲聲與蛙鳴一向最熱鬧,尤其在繁星照耀的夜晚,每一個星光的範圍,都有歡愉的聲音。劃分起來,一半是蟲或蟋蟀,一半是蛙與蛤蟆,可以說是雙重奏。在生活上,它們是互相吞吃或逃避的,發爲聲音,反而有一種沖突的美感。
如果不喜歡交響樂、合唱團、室內樂、雙重奏,偏愛獨奏的話,何不選擇有風的時候到竹林裏去?在竹林裏錄下的風聲,使我們知道爲什麼許多樂器用竹子做材料,風穿過竹林本身就是一種繁複而豐滿的音樂。
在旅行、采訪的途中,我隨身都會帶著錄音機,主要的錄音對象當然是人了,但也常常錄下一些自然的聲音,鳥的歌唱、蟲的低語、海的潮聲、風的呼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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