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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涼菩提▪P13

  ..續本文上一頁m則是"他在"----從他方或外在的壓製中得到解放。

  禅的自由,是自我的開發,沒有一個可對抗的他方。

  西方說的自由,是政治社會的關系,不強調內在發展。

  禅的自由,是絕對的主體。

  西方的自由,是相對的秩序。

  但現代禅者不應該把禅與西方的自由分離,而是要開發"自由"更深奧的意義,加強自由積極的、自立的、本具的、自動的、創造的觀念。

  九

  如果一個人只會引用佛菩薩說的話,自己不悟,就好像只會數佛菩薩的珍寶,自己沒有半文錢。

  如果一個人只會引用祖師的公案,自己不開啓,就好像只會說祖先美麗的花園和壯美的河山,自己沒有一塊地。

  習禅的人要以祖師爲燈,也要以自己爲燈。

  念佛的人要以佛菩薩爲歸依,也要做自己的歸依處。

  佛道,就是究明自己之道。

  學佛的人應把遠程目標定在成佛,近程目標則是要解決自己人生的根本疑問。

  到銀行去辦事,聽到一位年約七十幾歲的老太太和銀行行員的對話。

  銀行行員:"老太太,你一次領這麼多錢呀?外面歹徒很多,可要小心一點。"

  老太太:"我要領去買股票。"

  "買股票?老太太,你都買什麼股票?"

  "我什麼股票都買呀!最近漲得曆害,聽說還會再漲,我這些錢要拿來買水泥股。"

  "……"

  老太太領完了錢,步履蹒跚地走出銀行。

  這一段簡短的對話,使我怔了很久,老太太看起來雖然是七十歲的人了,身體還滿健康的樣子,而且她衣著樸素,看起來是省吃儉用的人,她爲什麼要在有限的余年去買股票,何況賺那麼多錢要做什麼呢?她所累積的財富,自己還有機會享用嗎?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想到在這個社會,放眼望去,大家都拼命地在累積人間的財富,即使是已經家財億萬的富人或年華垂暮的老人都不例外,其實,財富對他們來說已變成沒有意義的東西,一個生産已經溫飽的老人,他可能有七八幢房子,有價值數億的財富,可是他已經不久于人世,這僅存的時光難道還繼續追逐財富,不能有更好的利用嗎?

  最重要的一點,沒有人會相信自己是"不久于人世"的,我們看到大部分的人的生活都表現得好像要永遠活在這個世界上,所以他們的累積也永不滿足。有一些有錢人,到臨死什麼都記不住,偏偏記挂他累積的財富;反過來說,他的子孫可能對他的死活也不記挂,只記挂

  在他名下的土地、房屋、股票、珠寶要如何瓜分。因此,一個富人的死往往造成了子孫的悲劇,就是因爲人人只記著財富啊!

  一個累積過度財富的人,往往也會自陷于不義,有財富的人談戀愛,總覺得別人是在愛他的金錢,不是愛他;有財富的人交朋友,總覺得別人是貪圖財富的酒肉朋友;有財富的人

  很難真心對待別人,因爲他慣于用錢來處理問題……其實,有太多財富反而使人不能做完整的人,因爲他的心變成黃金打造、鑽石琢磨,不能享受人間無私的情義心與豪邁的英雄膽。

  有時候,追求財富的問題不在財富,而在"追求",從人類有曆史以來,人都在嘗試追求一些不朽的事物,這是由于每個人的心裏都有某種不朽的東西,不朽的渴望,在資本社會裏,人把財富也當成不朽的追求了,我們看那些拼命追求財富的人,正是感覺他在追求不朽,否則怎麼能那樣狂熱呢?

  人不能永遠活著,這真是一個悲劇的真理,縱使在宗教裏一直講永生不滅,也不能使我們永遠活著。

  "死亡不是我會遇到的事。"----這是最大的妄念,因爲無人不死。

  "人生的悲劇不是我會遭遇的。"----這是最驚險的想法,因爲人人都有悲劇。

  我們在人間裏累積一些東西,追求一些價值,是爲了什麼呢?那催迫我們去追求財富最內部的動力是什麼呢?如果能找出那個動力,說不定在財富裏也有菩提呢!

  有兩位武士在樹林裏相遇了,他們同時看見樹上一面盾牌。

  “呀!一面銀盾!”一位武士叫起來。

  “胡說,那是一面金盾!”另一位武士說。

  “明明是一面銀製的盾,你怎麼硬說是金盾呢?”

  “那是金盾是明顯不過的,爲什麼你強詞奪理說是銀盾?”

  兩位武士爭吵起來,始而怒目相向,繼而拔劍相鬥,最後兩人都受了致命的重傷,當他們向前倒下的一刹那,才看清樹上的盾牌,一面是金的,一面是銀的。

  我很喜歡這則寓言,因爲它有極豐富的象征,它告訴我們,一件事物總可以兩面來看,如果只看一面往往看不見真實的面貌,因此,自我觀點的爭執是毫無意義的。進一步的說,這世界本來就有相對的兩面,歡樂有多少,憂患就有多少;恨有多切,愛就有多深;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所以我們要找到身心的平衡點,就要先認識這是個相對的世界。

  人的一生,說穿了,就是相對世界追逐與改變的曆程,我們通常會在主客、人我、是非、知見、言語、動靜中沈浮而不自知,凡是合乎自己所設定的標准時,就會感到歡愉幸福,不合乎我們的標准時,就會感到憂惱悲苦,這個世界之所以擾攘不安,就是由于人人的標准都不同。而人之沈于憂歡的漩渦,則是因爲我們過度地依賴感覺,感覺乃是變換不定的、隨外在轉換的東西,使人都像走馬燈一樣,不停變換悲喜是。

  把人生的曆程拉長來看,憂歡是生命中一體的兩面,它們即使不同時現起,也總是相伴而行。

  佛經裏就有一個這樣的故事:有兩位仙女,一位人見人愛,美麗無比,名字叫做“功德天”,另一位人見人惡,醜陋至極,名字叫“黑暗天”。當功德天去敲別人的門時,總是受到熱烈招待,希望她能永遠在家裏做客,可是往往只住很短暫的時間,醜陋的黑暗天就接著來敲門,主人當然拒絕她走進家門一步。

  這時候,功德天與黑暗天就會告訴那家的主人:“我們是同胞姊妹,向來是形影不離的,如果要趕走妹妹,姊姊也不能單獨留下來;如果要留下功德天,就必須讓黑暗天也進門做客。”

  愚蠢的主人就會把姊妹都留下來,他們爲了享受功德,甯可承受黑暗。有智慧的主人則會把兩姊妹都送走,甯可過恬淡的生活。

  這也是一個非常有象征意味的寓言,它啓示我們,有智慧的人"無求",他知道人生的憂歡都只是客人而已,並非生命的本體,唯有不執著于功德的人,才不會有黑暗的侵擾----也唯有不追求歡樂的人,才不會落入憂苦的泥沼。

  憂歡時常聯手,這是生活裏最無可奈何的景況,期許自己不被感覺所侵蝕的人,只有從超越感官的性靈入手。

  有一次,我到一間寺廟去遊玩,看到廟前樹上挂著的木板上寫著:

  心安茅屋穩,

  性定菜根香;

  世事靜方見,

  人情淡始長。

  安、定、靜、淡應該是對治感官波動、悲喜沖擊的好方法,可是在現實裏並不容易做到。不過,對一個追求智慧的人,他必須知道,幸福的感受與人的心情態度有著密切的關系,有時候,那些看似平淡的事物反而能有深刻悠長的力量,這是爲什麼在真實相愛的情侶之間,一朵五塊錢玫瑰花的價值,不比一粒五克拉的鑽石遜色。

  有一首流行甚廣的民謠"茶山情歌"裏有這樣幾句:

  茶也青喲,

  水也清喲,

  清水燒茶,

  獻給心上的人,

  情人上山你停一停,

  喝口清茶,

  表表我的心!

  我每次聽到這首歌,就深受感動,這原是采茶少女所唱的情歌,用青茶與清水來表達自己的情感,真是平常又非凡的表白。一個人的情感若能青翠如寒山霧氣中的茶,清澈若山谷溪澗的水,確實是值得珍惜,可以像珍寶一樣拿出來奉獻的。

  一杯清茶也可以如是纏綿,使人對愛情有更清淨的向往,在愛恨熾烈的現代人看來,真是不可思議。然而,我們若要了解真愛,並進入人生更深刻的本質,就非使心情如茶般青翠、水樣清明不可,可歎的是,現代人喝慣了濃烈的憂歡之酒,愈來愈少人懂得茶青水清的滋味了。

  我國明朝時代,有一首山歌,和茶山情歌可以前後輝映:

  不寫情詞不寫詩,

  一方素帕寄心知,

  心知接了顛倒看,

  橫也絲來豎也絲,

  這般心事有誰知?

  一條白色的手帕,就能夠如此絲縷牽纏,這種超乎言語的情意,現在也很少人知了。

  情愛,算是人間最濃烈的感覺了,若能存心如清茶、如素帕,那麼不論得失,情意也不至于完全失去,自然也不會反目成仇,轉愛成恨了。只是即使淡如清茶還是憂歡的波瀾,不能有清淨的究竟,曆史上的禅師以觀心、治心、直心的方法來超越,使人能高高地站在憂歡之上,我們來看兩個公案,可以讓我們從清茶、素帕再進一步,走入"高高山頂立,深深誨底行"的世界。

  有一位名叫玄機的尼師去參訪雪峰禅師,禅師問說:"什麼處來?"

  曰:"大日山來。"

  師曰:"日出也未?"

  曰:"若出,則熔卻雪峰。"

  師曰:“汝名什麼?”

  曰:“玄機。”

  師曰:"日織多少?"

  曰:"寸絲不挂。"

  雪峰聽了默然不語,玄機十分得意禮拜而退,才走了叁步,雪峰禅師說:"你的袈裟角拖到地上了!"玄機回頭看自己的袈裟,雪峰說:"好一個寸絲不挂!"

  這是多麼機敏的談話,玄機尼師的寸絲不挂立即被雪峰禅師勘破。這個公案使我們知道從"清茶素帕"到"寸絲不挂"之間是多麼遙遠的路途。

  另一個公案是唐朝大詩人白居易去參惟寬禅師。

  白居易:"何以修心?"

  惟寬:"心本無損傷,雲何要理?無認垢與淨,切勿起念。"

  白居易:"垢即不可念,淨無念可乎?"

  惟寬:"如人眼睛上一物不可住,金屑雖珍寶,在眼亦變爲病。"

  惟寬禅師的說法,使人們知道,縱是淨的念頭也像眼睛裏的金屑,並不值得追求。那麼,若能垢淨不染,則歡樂自然也不可求了。

  禅師不著于生命,乃至不著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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