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法印的縱橫無礙﹞
一、叁法印的次第
佛但爲聽聞某義而不悟的衆生,于是更爲解說,因而有次第的叁法印。在佛教發展的曆史中,也是初期重無常行,中期重空無我行,後期重無生行。”
佛陀爲何講有次第的叁法印?因爲衆生根性差別不同,有人聽到無常馬上就見法涅槃。但有人卻無法達到這樣的受用,佛陀就進一步從無常談到無我,他們就會見法涅槃;有人還是無法受用,于是佛陀再進一步從無常無我到苦到涅槃的次第來說明,這樣就産生了有次第的叁法印。其實每一印都能解脫:體會無常印就能解脫,體會無我印也能解脫,體會涅槃印也能解脫。佛法在印度流傳了一千六七百年,由于對叁法印重視的不同而變成叁個時期。佛陀到部派佛教這五百年是早期佛教,一般重視的是無常,從“無常”入手而解脫;初期大乘佛法重無我,像中觀、唯識是以“無我”爲重點來闡揚真理。到後期佛法重視的是“涅槃”,當下體證法性寂滅,當下悟入涅槃。這就是佛教源流的差別。
“如佛說「諸行無常」,而拘泥于事相的人,不能深解,只能因生滅相續的無常相而起厭離心,不能因常性不可得而悟入法性寂滅,那末,佛就再說「諸法無我」印。”
這也是一個重點。爲了破除衆生的執著常見與我見,佛法只好在現實現象上使我們看到遷流變化生滅不停,用事實的無常現象來破除常見。可是講到無常,有人就誤解一切法的現象是實在的生滅無常,這個就是不能透徹無常而産生的執著。繼而覺得這個人間真是生滅無常,很苦,産生了厭惡的心,想要厭離這個身心與人間。導師點出重點:有人不能因常性不可得而直接悟入法性寂滅,要厭離後才能超越。殊不知,無常就是“常”不可得,既然常不可得,還有什麼需要厭離的?所以大乘佛法直接體會的是無我印,認爲生,非實生,滅也非實滅,反而不執著在實有的生滅。如果一切法不是實有的生滅無常,那你還要執著什麼,厭離什麼?這就是大乘法進一步的特色所在。所以他不是用厭離的,反而是入世的,就在一切法的當下去面對觀察體會而超越。如果說厭離,那是厭離一切的貪欲,而不是厭離一切法,這就是重點。佛看這些人不能因爲直接從常性不可得下手去體會涅槃,只好進一步說無我——我不可得,從無常說到無我,感覺好象有次第。
“經說:「無常即苦,苦即非我,非我者亦非我所」。說明了世間的快樂,隨時變化,不可能永遠保有,故本質上是苦。”
很多人剛開始不能了解無常故苦的道理,覺得人間是無常遷流變化,但也是快樂的,喝酒可以快樂,物欲以及身心五欲的享受也覺得是快樂的。但這樣的快樂能保存多久?既然不能永恒保存,那還是無常的。越執著越貪愛的,當它無常變化時就更苦了。所以表面上看來是暫時的快樂,當你得不到或消失的時候更苦,所以無常的本質帶來的還是苦——無常故苦。苦就表示不自在,印度宗教界認爲有一個“神我”是自在自主、清淨、快樂、光明的。既然無常故苦,苦就是不自在,那就不是“我”。從這個立場來破除所謂清淨自在快樂永恒光明的“我”,所以無常故苦,就能證明無我。這一點大家就要注意,就是從這裏去體證的。既然沒有我,也就沒有我所,“我所”是由“我”來引申的。沒有我,哪裏來我的?我都非實,“我的”是實在的嗎?無常因無常緣所生的身心就是無常非實的,不可能永恒不變。這個無常的身心所創造的財産、名譽、地位、眷屬是實在的嗎?“我”都非實了,這個非實的我創造的外在條件——“我所”當然不可能是實在永恒不變的。所以非我,就非我所,無我就無我所。只有明白內(我)外(我所)一切都是無常的,才能真正放下而不再執著。
在生活中其實時時刻刻都可以體會到我們的執著:自己的身體喜不喜歡?我周圍屬于我的一切真的能放嗎?真的是無常無我嗎?好好試試看就知道了,我們不能解脫的原因就在這裏,執著而造業的地方就在這裏,生死不能斷的原因也在這裏,自己看得最清楚了。
“如人先富貴而後突然貧窮,所感受的痛苦更大,故樂受是不徹底的。”
暫時覺得愉快幸福的事其實很快就過去了,不是徹底的幸福自在。普通人窮慣了感覺沒什麼,如本來很富有,一下變窮就會受不了。如沒有外在的牽累較易放下,外在的攀緣越多,獲得越多,要保護的心力就越大,要放下就更難了。所以幸與不幸要從何角度來看:有人很富有,卻沒有一天不煩惱,牽腸挂肚的事特多;有人雖什麼都沒有,卻很消遙自在。聽說皇帝只要做叁天的乞丐,就不願意再當皇帝了。
“至于常人的無記舍受,乃至禅定境界的輕安、喜悅、不苦不樂的舍受等,都不能保持長久。”
“舍受”有常人的無記舍受及禅定的舍受:常人的無記舍受就是在沒有貪愛或痛苦的無記中,如沒有感覺到苦受和樂受的短暫“發楞”;至于禅定的舍受,初禅、二禅、叁禅、四禅産生的輕安喜悅,乃至最後舍受的清淨,都是無法保持長久的,出定就沒有了,故還是無常的。
“如說無常變化則對苦的認識不夠深刻,因樂可變苦,苦也可變樂。在此說的「苦」,是指一切不可能永遠保有,一切不徹底的,終究要毀滅的,故說:「無常故苦」。此說的「無我」,純從無常的觀點出發:”
對無常的深刻要深入才能真正明白,這裏所說的“苦”是指一切不可能永遠保有,即使再幸福的樂受或禅定的輕安舍受也都是不徹底的,終究要毀滅的。只要是不能永遠保存的一定是苦的,所以說“無常故苦”。而無我就是無法保持恒常不變,也就是常不可得,常不可得就是無我。
“有情對于無常變動故苦,苦就要求解決,對好的就追求,不好的就拒離,這離此求彼的意欲,即是痛苦。苦,等于不得自主、自在,不自主即無我。「我」,是主宰義,內有一自在者,能自主而控製裁決一切法的。事實上,正好相反。故從有情上說,「無常故苦,苦故無我」。然後,離我,我所見而證涅槃。”
這裏把“我”的定義說得很清楚:能主宰、自由自在控製一切的就是所謂的“我”。現在知道一切法無常(即常不可得,),也就是無我,如何主宰?從無常(常性不可得)就知道根本沒有一個能主宰的恒常不變的“我”。知道無常無我,就會遠離“我(我見)”以及“我所(我所見)”的執取,超越我見我所見而證入涅槃。
“如「無常想者能建立無我想。聖弟子住無我想,心離我慢,順得涅槃」。”
這是《雜阿含經》裏的一經。只要能建立無常想,逐漸就能進入無我想;明白了無我,心就離我慢,順得涅槃。我慢就是我見的一種表現——優越感自以爲是,我慢是最難降服的,尤其是在實有感裏,很喜歡跟別人比較:與比我們強的相比覺得不差到哪裏;與不如我們的人相比就感覺很優越,自尊心強愛面子,這些都是我慢的表現。佛陀時代,爲什麼規定聖弟子一定要去托缽?托缽就是乞食(乞丐),乞是乞討,食是吃東西。其實就是在破我慢我執的自尊心優越感,破除我的實在感。佛陀自己也給大家作表率,悟道後四十九年的弘法中,除住在精舍有人供養外,每天還是去托缽乞食。這就是在破我慢我執,即使是皇親國戚來出家,照常要去托缽;後面出家的人比前面出家的晚,對前面出家人就要尊敬頂禮;如果奴隸階級的首陀羅出家早于王公大臣出家的,王公大臣還要向首陀羅頂禮,就在破種族階級製度,破我執我見的優越感。
我慢最難降服了,有人說你一句不好聽的話,你就受不了。那個“受不了”其實就是我慢心——把自己位置提得高高的。所以要破這個我執實在是不容易啊!“慢”字就是“我”。
“叁法印,不但是真理的叁種定律,而且是修行的叁種過程。”
無常無我涅槃(無生),每一個法印都是真理實相,也是我們從觀察現象的無常到體證無我而進入無生的修行過程。
“二、上面從無常、無我而悟入涅槃,也有直從無常說到涅槃。
如「陰是本行所作,本所思願,是無常滅法;彼法滅故,是名爲滅」。”
這也是《雜阿含》裏面的一經。“陰”就是五蘊,“本行”就是過去所造作的業,“思”就是行蘊(即意志力),“願”就是欲。我們現在的五蘊身心是由于過去所造作的行爲帶來的業力,加上過去的思欲而造成的因緣和合體,所以它是無常剎那不住生滅的。彼法滅故,是名爲滅,從這一法生滅無常的無住,當下直接悟入本自寂滅性。
重點是說,從無常到無我到涅槃 是一般修行的次第,但也有不透過無我而直接從無常契入涅槃,“彼法滅(生滅)故 ,是名爲滅(寂滅)”,也就是“以生滅故,寂滅爲樂”,即從無常的生滅當下就知道寂滅,很重要!
“有情也好,器界也好,都在滅的過程中前進;”
不管是有生命的有情還是山河大地的器世間,都在邁向滅。如果從整體性的外表來看,壞掉消失了叫滅;但其實從遷流變化剎那不住來看,也可以直接體會到整體的壞滅。生命的出生到長大直至老死,都是邁向滅的過程,大家在生出來的那一天就開始邁向滅的過程了。如果這個生是實在的,那它就是不變的,怎麼會滅?正因爲生隨著因緣的變化而遷流不息,所以它是如幻的,在這個遷流的過程中,我們認爲它有生滅。每一個人生命的每一刹那都是在邁向滅的過程中,隨時都會停止,而無不歸于平等的寂滅。不但是老病死的滅,意外死掉的也很多,早上出去,晚上就回不來了。衆生爲什麼都怕死?因爲總是認爲死離我們很遠,尤其是年輕人以爲老了才會病和死。其實死是真相,看那墳地的墓碑中,老人反占少數,年輕人占多數。全世界以六十億人口去計算,平均年齡六十年,我大約算一下,一天要死叁十萬人,怎麼知道哪一天不是輪到你?每一個人都是平等地向滅的過程進行,每一剎那都是死亡的前兆,生有何喜?死又何悲?執著有何意義?生的真相是刹那不住,能保住什麼?明白這個,那個我“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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