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姜查說禅
阿姜查禅師
放下苦樂,放下執著-
我們之所以得不到解脫,是因爲我們仍然執著于貪求的欲望。在你進入真正的修行前,你必須看清楚去除欲望的可貴,只有那樣,才有可能真正的修行。
苦與樂這兩種雜染中,苦是較容易覺察的,因此,我們必須提出痛苦,以便能止息我們的痛苦。快樂不是我們的歸宿,痛苦也不是我們的歸宿,只有內心平靜,才是我們真正的歸宿。如實了解事物的真相,並放下對一切外緣的執著,以一顆不執著的心作爲你的依歸。
蛇的頭是苦,蛇的尾是樂。不要說是頭,即使你只是去抓尾巴,它同樣會轉過身來咬你。因此,快樂和痛苦;愉快和悲傷都是從同一條「蛇」-欲求(wanting)升起的。所以當你快樂時,心(mind)不是真正甯靜的。
快樂和痛苦存在哪裏呢?快樂和痛苦都從粘著生起。你必須對你的喜歡和不喜歡的,你的痛苦和快樂,兩者都放下。一切事物都具有兩面性,你必須看得周全,那麼,當快樂來時,你不會得意忘形;當痛苦來時,你也不會亂了方寸。
當快樂生起來,你不會忘了痛苦,因爲你知道他們是相互依存的。當你感到瞋恨和怨怒時,你必須以正見去做慈悲觀。如此一來,你的心境就會比較平衡與穩定。
刀有刀鋒,刀背和刀柄。當你拿起刀子的時候,這叁個部位同時被拿起。同樣的道理,如果你沒學習這非善非惡,那麼,你不會有真實的領悟(understanding)。如果你拾取好的,壞的跟隨而來;如果你拾取快樂,痛苦也跟隨而來。鍛煉心,直到能超越了善與惡,才是修行圓滿(finished)的時候。
我們不求惡,也不求善;不求負擔和輕松;快樂和痛苦。當我們的欲求終止的時候,甯靜便穩固地被建立了。佛陀稱這種最高的證悟爲「寂滅」,就像火的熄滅一樣。
我們以無常(impermanence)的教導爲基礎,明白快樂與不快樂均非恒常,它們都不能依靠,也絕無恒常的事物。有了這種領悟(understanding),我們會逐漸停止相信心中升起的各種情緒和感覺,誤解(wrong understanding)將會隨著我們停止相信的程度而減少。這便是解結的含意。
當痛苦升起,它消失。而,當它消失後,痛苦又再生起。那裏,就只是痛苦的生起和消失!每樣事物,就只是生和滅,而不是好象有任何事物持續著一般。這種看法,將會使我們對世間産生一種平心靜氣的平和感覺。我們不認爲快樂是「我們的」,同樣的,我們也不認爲不滿和不快樂是「我們的」。當我們不再那樣認爲,去執著快樂和痛苦的時候,所剩下的就只是事物的真實本然了。
痛苦(suffering)是何時升起的呢?它是在我們了解到自己已經獲得了什麼的同時升起的,這就是痛苦依住(lie)的地方。如果我們存有「自我」(myself)的想法,那麼,我們周遭的一切便都成爲「我的」(mine,我所),而困惑(confusion)就跟隨而來了。
一切事物只是事物,它們不是任何人痛苦的原因。這就像一根非常銳利的刺,它使你痛苦嗎?不,它只是一根刺,它不打擾任何人。世上的一切事物單單只是事物,是我們招惹它的。如果不理它們,它們不會打擾任何人,所以佛陀說:「寂滅爲樂。」如果你仍有快樂和痛苦,你就是一個還沒有吃飽的人。你必須將快樂和痛苦一並拋棄,它們只屬于那些仍未吃飽的人的食物。在真理裏,快樂是痛苦的僞裝,如果你執取快樂,這跟執取痛苦是一樣的。因此,小心!當快樂升起時,不要樂過了頭(overjoyed),不要被拉走了(get carriedaway);當痛苦來了,不要絕望,別讓自己迷失在其中;要看清楚,快樂和痛苦的價值是一樣的。
當你抓住一件特殊的事物時,有快樂存在嗎?或是不快樂?如果有快樂存在,你抓得住那快樂嗎?如果有不快樂存在,你抓得住那不快樂嗎?
覺知者如實地徹見,而不因變遷的現象而快樂、悲傷。
當事物都很順利時,心不會歡喜;當事物都不太順利時,心也不會悲傷。佛教的教化是有關離惡修善的,而當惡已被舍離,善也建立起來時,我們便必須放下善惡兩者。
修行是爲了放下對、錯兩者,最後,將一切都拋掉。別粘著良善,也別粘著邪惡;這些都是世間的性質。我們修行以超越世間,從而將這些事情帶往終點。
如果那是好的,別抓緊它;如果是壞,別粘著它。好和壞都會咬住人,因此別抓緊它們。快樂的欲求,從一邊踢過來,而苦和不滿足,則從另一邊踢過來,這兩邊一直在圍剿著我們。佛陀教導我們要不斷地放下這兩邊,這才是正修之道-導引我們跳出「生」與「有」之道。在這道上,既無樂也無苦、無善也無惡。
如果我們做事只是爲了求得回報,它將只會引起痛苦。修行不再是爲了得到什麼,而是爲了放下!如果你不舍棄你的喜、惡,就還不算真正的精進。不放下就說明了即使你去尋找平靜,也無法找得到。親自去體會這個真理吧!佛教禅坐的終極教導是「放下」。不去牽挂任何的事物!分離開來!
酌留空間,別粘著事物;握持,但別粘著。握持它正好夠長的時間去思考它,明白它,然後放下它。你不須要去了知整個全部,對于佛法修行人來說,只要這麼多就夠了-去了知,而後放下。
將心訓練到它穩固、到它放下所有的經驗爲止。那麼,事物會來,不過,你會覺知它們而不執著。你不須要強迫心和外塵分開。在你修行之際,它們自然會分開,顯露出身與心的基本元素。
要將五蘊從煩惱(雜染)和執著中分隔開來,就好象要在森林中清除樹叢而不砍樹一樣。一切都只是不斷地升起與消逝罷了-煩惱並無立足之地。
我們不過是跟五蘊生、死而已了-它們只是依著它們的本然來、去罷了。所有好的修行,最後都必須回歸到一個本質-不執著。最後,你必須放下所有的禅修法門,甚至連老師都要放下。如果一個法門能引導我們放下(relinquishment)、不執著(not clinging),那麼,這就是正確的修行了。
將它-所有的執取與評判都放下,不要試圖想成爲什麼。于是,在那寂靜之中,便能夠使自己去看透整個假相的我,沒有任何一點是屬于我們的。當我們內心甯靜及覺醒時,就自然地、自在地達到這種覺悟的境地,沒有恒常的自我,裏面什麼也沒有,那都只是意識的把戲罷了!
倘若你不「想要」,那麼你便不會修行;但是如果你因欲望而修行,你卻見不到法了。我們帶著欲望修行,如果我們沒有欲望,我們便不會修行。「觀念」和「超越」是共存的,正如椰子;這肉、皮和殼全都在一起,當我們買椰子時,我們買整顆;如果有人想來指責我們吃椰子殼,那是它們的事;我們知道我們正在作什麼。
坐禅不是要「得」到任何東西,而是要「除」去所有一切。我們就「生」在我們認爲事物爲「我所有」的當下-從「有」(becoming)而生。無論執著什麼,我們便「生」和存在當下。「存在」意思是「生之領域」:感官欲望生于色、聲、香、味、觸和法中,與這些事相認同;心,緊緊地執持且粘著在感官欲望裏。
了解在心中生起的所有事物,都只是感覺而已。它們是短暫變化的,它們生起、存在、消失。它們就只是那樣。它們沒有自我或存在,它們既不是「我們」也不是「他們」。他們是不值得執著-沒有一樣值得執著。
修行者的心不會到處馳散,而只會安住在那兒。善和惡,喜和悲,是和非升起時,他覺知一切。禅修者單單知道它們,卻不允許它們「弄濕」他的心;換句話說,他不會去執取任何一切。
如果有人咒罵我們,而我們卻沒有自我感覺的話,事情就會停在話語上,而不會受苦。如果不悅的感覺生起,我們應該讓它停在那裏,覺知感覺並不是我們的。沒有人能教你(show you)這個真理,只有當「心」親自了解(see)時,它才能滅絕和舍棄粘著(attachment)。欲望(desire)一直存在著,這只是心的一種狀態。有智慧的人也有欲望,卻沒有粘著(attachment)。
開展心靈-心的訓練
就像從樹上掉下來一樣,在我們明白怎麼回事以前-「碰!」我們已經撞地了。(不清楚摔的過程)這跟十二因緣一樣。我們直接所經驗的痛苦,是經曆了整個十二因緣勾煉(chain)的結果。這就是爲什麼佛陀勸誡他的弟子們要審查(investigate)和完全地知曉他們自己的心,才能在他們「撞地」以前,捉住自己。
不要只做你喜歡的事,不要放縱你的想法。停止這種盲目的追隨,你必須不斷地去阻擋這無明之流,而這就叫做「訓練」。
如果你不去反製(oppose and resist)你的心,那麼就只順從情緒了。這種修行是不正確的,就像縱容小孩子的每一個隨興所欲(whim)一般。訓練自己的心也必須如此,別縱容它的隨興所欲。
訓練的重心是觀察動機、審視心靈。如果我們訓練這顆心,去擁有羞恥感和對惡行的恐懼感的話,那麼,我們便會有所克製,我們將會謹慎小心…。一旦如此,我們的正念就會變得更強,我們將能在一切時中保持正念。
在訓練心的當中,你不得執著「稱贊」和「責備」。由于習氣作祟,我們的心無法平靜,這是因爲我們過去的行爲,使它們如影隨形地困擾我們。
唯有當心是沒有雜染的,心才能是甯靜的。你必須向內反觀自己,反觀自己的身、口、意上所犯的過失。除了你自己的身、口、意之外,你還要到哪裏修行呢?使心健壯的意思是,使它平靜,不去胡思亂想。平靜心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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