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涼法音(上)──訪呂勝強居士
張慈田采訪 郭麗霞 魏志堅筆錄
按:呂勝強居士,高雄岡山人,1952年生,淡江大學化工系畢業。童年即受到佛法熏習,爲人和善無诤,用心于佛法研修。曾參與「南部*輪班」、「清涼文教基金會」的籌組。現任職于財政部高雄關稅局,並任「高雄正信佛教青年會」秘書長。在岡山「清涼學會」也帶領學佛。
佛學背景
△請介紹您的學佛背景。
口首先要感謝父母親給予我入佛的因緣,家父由于重大公傷,大難不死,在1955年左右皈依月基法師,1957年家中設立佛堂,父親早晚恭敬心禮佛及課誦,讓童年時的我留下良好的影像。小學至高中期間曾閱讀過《菩提樹雜志》中的佛教童話故事,並對于釋迦畫傳、虛雲老和尚畫傳、弘一大師傳及李炳南居士的《佛學問答》有深刻印象,這個階段可以說是家庭熏染隨緣性的接觸佛教而已。
1972年先母中風是情感上影響我學佛的決定性因緣,從小最受呵護老麼的我,此時對于失去依靠及無常的痛切感最深(母親在1983年逝世前一直長臥病榻達十一、二年之久)。此後即加入大學佛學社團,寒暑假都在看顧母親同時,比較有系統的閱讀佛書。
母親病後不久,學禅的忘年之交李一光居士(已逝世),贈送我一本《成佛之道》(當時尚未見整套的《妙雲集》),這是我接觸印順導師著作的開始。在此之前,雖也雜七雜八閱讀一些禅淨方面的書籍,但對于佛法的大要卻茫然抓不到頭緒。讀了《成佛之道》後,佛法的綱要清楚一些,也因這個因緣,在社團刊物寫了生平第一篇不成熟的佛法心得《佛法刍言》。1972~1973年間顯淨法師(即锺慶吉居士)到淡江來介紹《成佛之道》,接著宏印法師也相繼來校介紹《妙雲集》的特色。不久大哥買了整套的《妙雲集》,經逐次的閱讀,對于印老的思想有了部份的了解,也漸旁及其它相關的書籍。于1975年在慧日講堂皈依印老。
大學期間至1980年是我自我摸索印老思想爲主之佛法的階段,在法義上已大概明了佛法的思想重心在于「因緣法」,而其實踐的目標爲體會無我我所解除身心煩惱。不過真正在生命中投入巨大影響的是1980年南部*輪班,由于師友的介紹,閱讀了印老的《印度之佛教》,從這裏面得知整個佛法的源流及體系。其中阿含這個源頭所強調的是解決「此時、此地、此人」的現實生命問題。因此,再回頭看《佛法概論》,另有一番體認,後來于1981年間與黃崧修道友共同輔導高雄工專佛學社「慈慧社」,就是以這本書做教材的,在與崧修及同學間的互動中,有了較大的突破。
另外印老在《華雨香雲》的自傳中,所透露的淡泊名利、隨順體驗因緣法、法喜願力(戰勝痛苦)及爲法熱誠,在人格上給我學習上的啓發;而(福嚴閑話)中所提出的非強製性教育方法,讓學僧有獨立選擇宗派的自由學風,感受到無我消息,也提供我廣學多聞及摒除門戶之見的學習心態。
在自己摸索的過程中,印老〈談修學佛法〉等幾篇文章使我確認從聞、思、修的次第中,不可能有永遠的善知識在身邊指引,祇有靠自己修學,佛法終究是自覺自悟的。1983年左右看完《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一書,使心中原有一些不太確定的疑問獲得答案,這也引發當年6月中旬參訪印老欲尋求一個肯定的因緣。
個人在學佛的路上,應該要感謝許多人,尤其是印老,我曾經在一封信上表達:「印老指引我人生的新方向,佛法的新生命」,這是必須飲水思源的。當然還要感謝宏印法師、慧瑜法師等師長提供我教學相長的機會,而莊春江、黃崧修、楊敏雄、李欽隆等法友及近年來慈田兄不時給予切磋砥砺,也讓我不斷的成長。
總結而說,肇因母親的痛苦,從中體會無常苦迫而入佛,印證起來,佛法所說的苦集滅道四聖谛,的確是以「苦谛」爲入道源頭的!
研修阿含
△從剛剛的敘述裏,您提到對阿含很早就有接觸,能不能介紹這段因緣?
口提到阿含是這樣的,早年看《佛法概論》一書時了解它是阿含的思想,但是會讓我有比較大的鞭策力來閱讀走出《印度之佛教》指引其重要性的。從這裏感受到原始佛教的修行並非高不可及,而是可以由五蘊六根爲根源,尤其是十二因緣去體察到世間的無常現實性,因此才回頭特別去重視《佛法概論》。至于閱讀阿含原典是片斷的,那時候要找書比較困難,手邊的數據是佛教出版社的《四阿含經》,但並不是有系統把它看完,全部看完的是《雜阿含》其它的阿含是用參考性的選讀,選讀的取材是從《佛法概論》、《原始佛教聖典之集成》、《以說一切有部爲主的論書與論師之研究》、《空之探究》、《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及《印度佛教思想史》等印老後期著作中所提及的經文,從其引注之出處按圖索骥。
△您讀阿含有什麼特別的感受嗎?
□第一個感受是整個早期的佛法裏面解脫道的法味比較濃烈,它幾乎是描述整個道品的內容如叁十七道品等,從蘊、處、界中談到身心的狀態,用現實身心爲對象來作爲體驗佛法因緣法的道場,不再有修道解脫是遙不可及的事情。另外一個是比較能夠感覺到一種立即的止息,止息也就是一種煩惱當下的消除,再則我想對于肯定佛法是以因緣法爲宗要,像業感緣起,十二因緣那一種親切感,那一種對佛法的信念,我想阿含是給我充分的覺受。當還沒有看完全部《雜阿含》的時候,大約是1983年,應該大概可以從當中肯定佛法的重心與方向,現在重新回顧,應該是蠻可以確認的。另外一方面可以做參考,當時對任何有關神通怪異的事迹及各種佛教法門異說都不會動搖。這一點我想印順導師有一句話讓我感受很深,他說「全世界的人,每一個人都不信佛,說佛法不好,但你還是堅定不移」,當然這個信心並不是說有一個權威告訴你的,而是你自己心裏面一種對法的絕對肯定。若用「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不信天魔外道」來表達或許是貼切的。
修行技巧的開發
△這裏可能有一個問題:理論上可以說已經知道這條路,再來是修行方面的運用,是在那個時候就能夠把握,或者是以後的因緣?
□當時技術上修行是還沒有摸到確切的次第,就是說在整個細節上自己不是很肯定。
不過基本上我認爲大方向應該沒有問題,主要的原因是因爲我們常說八正道裏面所謂正見、正思惟、正語、正業、正命…‥這樣的一個次第的東西,在我的觀念中,在觀察任何人、事、物是從因緣法上來考察,當時的方法是「念茲在茲」,那時候我還不能真正體會全部四念處的堂奧。雖然在阿含上有看到四念處修行的基本原理,譬如經典描述說要先正見爲導,然後有淨戒,最後再依四念處而行。或者說,我們修四念處一定不能夠離開自己的家鄉,自己的家鄉就是我們的六根世界,我們都要隨時處理好,不要受到苦樂、順逆境的影響。或者說在技術上我們在修四念處時心的專注要有如頭上頂著一個裝滿油的瓶罐,行走時不能溢出,否則會被殺頭。經典都有這樣的描述,但是技術上的拿捏,那時候我還不熟練,未經特別開發及指導,不過自己覺得在受念處、法念處的部份,已經有那個東西在,所以當時我肯定的是祇要念頭常常保持一個正見或者是一個正思惟,我把它稱之爲念茲在茲及行茲在茲的聞思修次第。如果念頭時常保持一定的清明,固然其中有許多是散心狀況,可是它一直維持一個慣性,那對外面的幹擾漸能減到最低的時候,有可能因觸發某一個因緣,而得到內心更大的開發及體會。這可以說我從印老的著作當中所得到的法益。所以最近有人談到說印老的書祇可充作床頭書,或者說印老的著作是不能夠開發真正的體悟,我個人是不做如是觀的。我認爲從他的著作中可得到堅定的信心,對于佛法不再疑惑,所謂「戒禁取」的執著也可以打破。總之,它是一種正見的確立。目前自己身心方面的修持是有一些進步,這其中另外要感謝部分佛教團體暨學人批評佛教的聲音引發內心的反省及「新雨」來到臺灣以後提供許多修行技巧,這個激蕩的因緣我想與「清涼」早于1987年4月即提倡閱讀印老編著的《雜阿含經論會編》有關。
△所以讀印老的書是確定正見的建立?
□我想是非常的確定,自己是這樣子覺得,這是個人主觀的體認。
△您剛才有提到在那個時候正見已經確立了,那個時候是否有感覺到自己還有些不足的地方,譬如您說有四念處之技巧尚未真正開發?
□從身心的穩定性來看,有所不足自己是知道,它的不足就是修行技術的次第。我把它說一種「堪能性」之不足,身心穩定性不足。譬如說我在車上空氣比較不好時,身心控製力較差(缺氧性的身心反應),那個東西應該可以透過訓練,也就是說那個時候我的專注力,念頭的把握性弱,比較會失念,雖然知道可以克服,但是這個路還沒有訓練出來。不過對整個佛法的大方向我覺得應該已能把握了,不足的部份是正念與正定。
成立「清涼」之因緣
△是否請您談一下籌備高雄「清涼文教基金會」的過程?
□這應從1980年3月宏印法師來高雄開辦南部*輪班談起(在這之前,法師已在臺北結合了黃國達及張治球等創辦了北部*輪班),當時參與的有慧瑜法師(印老弟子)、楊敏雄、黃崧修、莊春江及本人等約二十幾人,地點爲心穗法師(已病故)的「法雨講堂」。進行的方式爲法師先上課,再由學員分組討論,最後法師主持綜合研討。這種方式算是開風氣之先,不像傳統單向的大座講經。課程內容是由《妙雲集》中選集出來。這個班維持了將近一年。
憑著這個基礎,宏印法師于1982年下半年應「高雄佛教堂」的邀請再度開辦南部*輪班,報名的有一百二十多人,反應相當熱烈,該班于來年4月結業。由于部份學員得到相當大的法益,恐怕法友星散,失去聞法的善因緣,所以倡議組成一個共修團體,繼續佛法的…
《清涼法音──訪呂勝強居士》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