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不假分析。
慧能大師的開悟不就是這方面的典型範例嗎
他在開悟之前從來就沒有接觸過佛法,而且也從來沒有思考過有關的問題。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一聽見別人說叁心不可得,競豁然大悟,並最終導致了他的重大思想轉變,這不是奇迹,又是什麼呢
那個使他産生思想和認識上飛躍的契機不正是所謂的不可得嗎
而不可得不就是畢竟空嗎了大乘的這種不求次第的空是沒有任何執著(當然也包括對于空的執著)的徹底的空,是無所得的空,因爲只有與空、無相、無願這叁門相應而不取諸相的人才能真正地做到“雖行有爲法,得是無所得”【八四】,深刻地體認“不生不滅、不垢不淨、元依止虛空等”【八五】般若波羅蜜之深相,爲成佛的早曰實現鋪平道路。
相對而言,緣生之法雖然也有它的客觀性和現實性,但是這種客觀性和現實性最終都表現爲一種生滅性,因爲“諸法皆由和合生,無有自性”【八六】。由于一切生滅都是無常,都是虛幻,都是不能永恒存在,因而一切緣生之相都是不真實的,如果說有什麼可以稱爲真實的話,那也只能是抽象了的緣起而絕非某個具體的緣起之法——事物或現象。
其實,不論是有爲還是無爲,既然能夠用語言來表示,那麼它就不可能是有爲或無爲本身,而只能是一種概念上的有爲與無爲。在諸法實相中,有爲與無爲的本身尚了不可得——所謂“諸法無作,無相,第一寂滅”【八七】——又何況是概念上的有爲與無爲呢
正是由鑒于此,佛陀才在《解深密經·勝義谛相品第二》中說:“是中有爲,非有爲、非無爲;無爲,亦非無爲、非有爲。”
在弄清了“諸法”和“實相”的內涵之後,我們就不難對“諸法實相”一詞進行表述了。它的大意是說,世間的一切都是虛幻不實的,如果有什麼是真實的話,那也只能是空,因爲只有空才是一切存在都離不開片刻的永恒性存在。這樣的表述雖然給出了諸法實相的基本輪廓,但是同諸法實相本身還存在著一定的距離,因爲諸法實相畢竟不是什麼詞彙,而是佛法中的一個重要內容。那麼,到底什麼才是諸法實相呢
簡單地說,所謂的諸法實相,指的就是大乘佛法所特有的以畢竟空爲于段、爲始終的思維方式和處世原則,是摩詞般若波羅蜜的核心所在,是成就無上菩提的“無取無舍;無所破壞”【八八】的樞機。
Ⅲ.方便般若
在般若波羅蜜中,“不見涅槃可樂、生死可厭”【八九】的諸法實相雖然占有極其重要的地位,但是它並非是人們修行的目的所在,人們在修不可得般若波羅蜜時還必須得“以大悲心還修福行【九零】。
什麼是福行呢
佛法中所謂的福行便是大乘的方便般若。
有人常說:“方便出下流。”是不是方便就一定會出下流呢
我看是不一定,因爲這種看法完全是建立在對方便的片面理解之上的,是十分不准確的。
那麼方便的確切涵義是什麼呢
在現代漢語中,“方便”一詞通常被認爲是便利或適宜的意思。在佛法看來,這種解釋是過于簡單了一點,因爲它並沒有告訴我們便利的條件、便利的方法、適宜的程度等等,我們即使知道了什麼是便利或適宜,也不可能避免對方便的迷惘。所以我想,我們還是到古漢語當中去探究一下“方便”的基本詞素爲好,因爲只有這樣,才能得到方便的全部信息,把握方便的所有內涵。
由于“方便”一詞是由“方”和“便”這兩個。實義字結合而成的,因而,它的意思也只能由二者的用法來決定。
在“方”字的所有用法中,能夠與方便相聯系的共有四種之多。
《國語·楚語下》中說:“民、神雜糅,不可方物。”其“方物”的“方”字,東吳的韋昭解釋說:“方,猶別也。”這就是說,“方”可以作動詞,是辨別的意思。
《周易·系辭上》說:“方以類聚,物以群分。”其“以類聚”之“方”,孔穎達認爲,它是道理或義理的意思,他說:“方,道也。方,謂法術性行。”【九一】
漢代馬融的《長笛賦》有雲:“取、予時適,去、就有方。”又《後漢書·桓譚傳》說:“如此天下知方,而獄無怨濫矣。”無疑,這裏的“方”是准則或法度的意思。
王安石在他的《和吳禦史汴渠詩》中寫道:“念非老經綸,豈易識其方
”此中的“方”則是指方法或謀略。
同多義的,“方”字比起來,“便”字則更是多義,居然有六種。
《說文解字》中說:“便,安也。人有不便,更之,從人、更。”這就是說,“便”是個會意字,本義是安適。蘇東坡在他的《和子由寒食》一詩中就用到了“便”的這個本義,他說:“繞城駿馬誰能借
到處名園盡意便。”不過需要趨意的是,這個時候的“便”只能讀作“骈”而不能讀作“變”。
明代羅貫中《叁國演義·第二十叁回》“诩曰:“從操,其便有叁。”一句中,“便。是有利或適宜的意思。所以,明代梅膺柞的《字彙》有雲:“便,宜也,利也。”
《論語·季氏》有雲:“友便佞,損矣。”何晏在《論語集解》中解釋說:。鄭曰:“便,辨也。”這就是說,“便”通于“辨”,是善于言辭的意思。
《莊子·秋水》曰:“夫精,小之微也;垺,大之殷也,故異便。”此中的“便”字,高亨解釋說:。便,借爲“辨”。《說文》:“辨,判也。””它的意思是說,“便”通于“辨”字,是分別的意思。
李白的《送殷淑叁首》之一有雲:“天明爾當去,應有便風飄。”這裏的“便”字當是順利的意思,要不,《字彙》怎麼會說“便,順也”呢
!《史記·萬石張叔列傳》中提到了這麼一件事,它說:“子孫有過失,不谯讓,爲便坐,對案不食。”對于其中所說的便坐,司馬貞認爲:“爲之不處正室,別坐他處,故曰便坐。……便坐,非正坐處也。故王者所居,有便殿、便房,義亦然也。”很明顯,這是在告訴我們說,“便”字還可以有非正式的或簡單而平常的之類的意思。
有了“方”和“便”的這些用法,我們就可以比較清楚地歸納出方便的內涵了。所謂的方便,應當是指在一定條件下,根據一定的原則和被方便者的實際情況,善于采用一些最爲簡單而明了的措施或方法于段,以最小的代價來換取最大的成功,實現自己的使自己或別人得到某種慰藉的目的或願望。
然而,事無遠慮,必有近憂。如同素雞不是雞、素鴨不是鴨一樣,方便也不見得都是方便,只有那些既能契合人們的根機和需要而又能符合實相之理的以人們的解脫或成佛而爲目的的方便才有可能成爲真正的方便。所以對任何一位修學大乘的菩薩來說,僅僅能明白“方便”這個詞的意思是遠遠不夠的,還必須得善于在生活中來隨心所欲地運用它,因爲真正的方便乃是一門實踐性極強的並非人人都可以做得到的藝術。
勿需置疑,在現實生活中,有人是以自己的方便而爲方便,有人是以少數人的方便而爲方便,有人是以大多數人的方便而爲方便,而有人則是以解脫的方便而爲方便……不伺的目的、不同的方法、不同的對象、不同的時機,方便的效果也就不盡相同;同樣是一個方便,是不是一定會導致人們的下流,這要看提供方便的人是不是懂得方便的真谛、能不能正確地辨別同方便對象相關的各種主客觀因素、采用的是什麼樣的方法、想要達到什麼樣的最終目的等等,因爲這些都是決定著方便成效的不可忽視的因素。
總的說來,那種以自己的方便而爲方便的,將不可避免地要給別人帶來諸多的麻煩,因爲它乃是以損人利己而爲前提的;那種以少數人的方便而爲方便的,也不可能會給人以真正的方便,因爲它的全部過程都將伴隨著相當激烈的人我矛盾與鬥爭。這兩種方便雖然都可以叫做方便,但它們都是表面的一時的方便,是絕對要“乖菩薩之善心,違如來之慈訓”【九二】的“構怨子諸侯”【九叁】的不可能受到佛法的認同而在佛法中占有一席之地的假的方便。
不過呢,“生老病死,無自出之期;菩提涅槃,有修入之路【九四】。要想出離生老病死之苦,走上諸佛菩提之路,就一定要以大多數人的方便而爲方便,以解脫的方便而爲方便——否則,就無法從根本上解決人們在生存鬥爭中所遇到的諸多不便。
那麼,什麼樣的人才能做到這樣的方便呢
佛陀告訴我們,大乘之人,只有大乘之人,才有可能做到真正的方便,因爲只有他們才能具是大悲心,長養大悲心。佛陀在《優婆塞戒經·集會品第一》中說:“和合衆善業因緣故,發菩提心,故名菩薩。……以無量善業因緣故,發菩提心,名菩薩性。”佛陀的意思非常明白,他是把無上菩提心當作了衡量人們是不是具有大乘之心的標志——凡是沒有無上菩提心的,就不是大乘;而一旦有了這個菩提心,也就毫無疑問地成了大乘的一員,成了所謂的菩薩。
可是,這樣的菩提心並不是人人都有,而是只有那些悲心極重的人才有可能産生它、發展它。《優婆塞戒經·悲品第叁》中說:“一切衆生發菩提心,或有生因,或有了因,或有生因、了因。……夫生因者,即是大悲。……未得道時,作如是觀(觀一切衆生苦如地獄等等),是名爲悲;若得道已,即名大悲。”要是沒有大悲,就很難想象有誰會去方便衆生。當然,我們這裏所謂的大悲也許與一般人所理解的有所不同,它所指的,是那種願意或能夠爲二切衆生努力拔除痛苦的善心。在佛法看來,這種善良的心地是只有菩薩和諸佛才會有的,因爲只有他們才能踏踏實實地從行動上來實踐它。
不是嗎
人們或許對佛圖澄這個人都不會陌生,而他之所以能爲國人所銘記,還不是因爲他有大悲心的緣故嗎
那是五胡十六國爭雄割據的時候的事了。當時,後趙出了個“屯兵河北,以殺戮爲威”【九五】的統治者石勒。爲了使生民有一個比較安定的生活,正在洛陽遊方的西域神儈佛圖澄決心“以道化勒”【九六】。于是,他不顧個人的安危,毅然而決然地“杖策到軍門”【九七】,爲後趙政權“豫定吉凶”【九八】。
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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