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的佛學與科學
明純
前言
我是一個科技工作者,同時又是一個忠實的佛教信徒。學佛初期,我總想用科學來解釋佛學。後來,隨著學佛的深入,我發覺在“佛學與科學的關系”問題上應該重新調整一下自己的思想。這裏記錄的是自己學佛的一點體會,以求諸方大德的指正。
在現代人的思想中,科學已經成爲一種根深蒂固的絕對權威。人們相信科學、依賴科學;遇到任何問題,首先想到的是怎樣用科學來解釋。倘若科學無法解釋,就以不合邏輯爲理由加以斥責或堅信科學還有待于發展,並以爲發展後的科學必將可以圓滿地解釋所有的問題。無形中,“科學萬能”的觀念不證而自明了。
事實果真如此嗎
這不禁使我想起了哲學家休谟說過的話:“人一用意念就能舉起手來,這件最平易的事情若從科學的觀點來看,則成了最神奇的。以嚴格的標准來衡量,科學至今未能構造出足以說明這一現象的合格的理論。”
科學發展到今天,人們有必要反躬自問一下:“科學是萬能的嗎
”在科學面前,作爲萬物之靈的人,你的價值何在
人啊,千萬不要迷失在自己所造的種種觀念之中。
一、什麼是科學
什麼是科學
這似乎是一個不成問題的問題。然而實際卻是一個在國內外學術界至今還沒有統一認識而且頗有爭議的總理。它是一個“沒有絕對嚴格的內涵和外延”的“模糊概念”,以至“至今還沒有一個公認的結論”。
在12世紀初期最早嘗試給科學下定義的宇宙論者威廉,認爲科學是“以物質爲基礎的知識”。此外,從“科學”一詞的詞源上看,不是英文的Science,還是德文的dieWissenschaft都是源于拉丁文的Scientia,即“知識”一詞。還有,在17世紀中葉的中國,當西方科學傳入時即將Science譯成爲“格致”——格物致知,也是指研究事物而獲得知識的意思。總之,大多是把科學看成是對事物正確的了解和認識。包括感性和理性兩大部分。
感性認識是指用人的感性(包括眼、耳、鼻、舌、身、意)去接觸一個研究對象,得到有關這一對象的種種認識。這個研究對象必須與外界完全隔離。並且大家約定在這段時間裏研究者的眼、耳、鼻、舌、身、意和研究對象的大小、輕重、溫度等種種特性固定不變,否則便無法進行研究。從事于科學實驗的實驗室就是用來隔離和固定研究對象的。
理性認識是在感性認識的基礎上,通過大家公認的無須證明的公理加以邏輯推理和論證得出的認識。著名的公理有:質量守恒、時間的均勻性,以及形式邏輯的叁段論等等。
被現象學哲學家胡塞爾被稱爲“發現的天才”的伽利略,是這一方法論原則的奠基者。但胡塞爾同時又稱伽利略爲“掩蓋的天才”。科學的世界觀和方法論漸漸支配了人們的頭腦,人們入乎其內而習焉不察,終至于把它當作唯一可能的認識立場和思維方式。因而從這一立場上看不到的東西就從科學中消失,並被認爲不存在了。這就是掩蓋。舉個淺顯的例子:假如有一個種族的人,由于遺傳的原因而全部患有色盲,那麼在他們的眼裏,世界將是一片灰白的,而建立在此基礎上的認識就會將彩色當作“幻覺”、“不存在”、“不合邏輯”,甚至是“精神鴉片”等等。同樣的道理,人的六識(眼、耳、鼻、舌、身、意)的局限將産生多麼可怕的“色盲區”!我覺得認識並勇敢地承認這點才是人類走出“科學新迷信”的希望。
二、正信的佛教
佛學認爲人的感性是有局限的,是不完全可靠的。世界上並不存在任何可以被隔離的獨自存在的東西(諸法無我),也不存在可以認爲某時某刻固定不變的事物(諸行無常)。人們由于習慣于用有局限的、不可靠的六識去接觸、了解世界與自身,感受不到事物每時每刻都在變化,感受不到任何物質都是由一些條件組合而存在,感受不到離開條件的組合便空無一物(“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佛學認爲這就是無明。
正是由于無明,雖然也能感受到一個人由小到老的變化無常,卻執著于內心深處有一個固定不變的本質“我”在承受從小到老的變化。進而“我”在承受痛苦、煩惱,“我”在享受幸福、快樂。也正是由于無明,雖然現代科學也已證明事物是普遍聯系、運動不止的;萬事萬物都可以分解爲一百零七種化學元素,而任何一種元素又都是由原子核與電子所組成,原子核又分解爲質子、中子;再分解爲誇克……,但在具體事物上,總是人爲地從直覺上假定在某一刻或某一層次上的不可分性或獨存性。
佛學明確地指出這其中的種種錯誤,而如實地揭示世界的實相——緣起無自性,指導人類走上永離顛倒虛妄、永恒快樂之路——成佛。
佛教告訴世人從自性中求成佛。唐代大珠慧海禅師,初參馬祖,祖問:“從何處來
”曰:“越州大雲寺來。”祖曰:“來此擬須何事
”曰:“來求佛法。”祖曰:“我這裏一物也無,求什麼佛法
自家寶藏不顧,抛家散走作麼!”曰:“阿哪個是慧海寶藏
”祖曰:“即今問我者,是汝自家寶藏。一切具足,更無欠少,使用自在,何假外求
”師于言下,自識本心。(《五燈會元》)向內求佛的功夫,就是勘破無明,提升覺悟,淨化身心。
叁、科學的回歸和超越
科學一直在向外求答案。現代人已習慣于依靠汽車代步,依靠電話交談,依靠空調避暑,依靠電腦記憶,依靠機器幹活,依靠電影、電視娛樂,依靠醫藥治病……久而久之,人類漸漸迷失了自己,人類不再是萬物之靈,而變成一切向外馳求的失落者。聽聽祖師們的棒喝吧:“即今問我者,是汝自家寶藏,一切具足,更無欠少,使用自在,何假外求。”你要走遠路嗎
你自性具足“神足通”。你想永恒、快樂嗎
你自性具足“涅槃第一樂”。你想了解別人的思想嗎
你自性具足“他心通”。……
人類迷信于科學就像是一個身懷寶珠的富翁在向外乞討別人的施舍,一旦施舍者發怒,富翁只好遺憾地懷抱寶珠而亡。
科學必須回歸。當人類發現核武器已經多得可以毀滅地球幾十次時,人類突然省悟,從而裁軍。當人類發現物質極其豐富但心靈卻越來越空虛、貧乏時,人類猛然悟,開始注重並認真地研究宗教。當人類享受過種種快樂以後,發現快樂總不能長久,高潮過後便是更深更廣的低潮而長歎人生如夢、好景難長時,人類便會猛然回頭。這時,科學才有可能踏上回歸的路程,人類才有可能重新找失去了的自己。
科學與佛學之間,似乎存在著巨大的無法填充的鴻溝。其實不然,科學的回歸必然帶來科學的超越,科學的超越必將是佛學的發揮和證明。《中觀論》講:“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亦名是假名,亦是中道義。”現代科學的種種定理、概念、規律等在佛學看來最終都是緣起法,空無自性的。但佛學又主張不壞假名而說實相,也就是說並不否認建立在種種人爲的“定義”(即假名)上的假名有,相反地,佛學同樣主張積極地利用現代科學成果爲人類提供種種方便。
因此,我相信,在未來的科學發展中,當基礎物質研究最終發現由分子、而原子、而質子、而中子、而電子、而誇克……永無止境時,科學完全有可能超越,從而接受佛學提出的“緣起性空”的觀點。當人體科學研究最終發現人體具有的多種特異功能確屬事實時,科學完全可能徹底接受佛學中的種種神通異能而承認人的六識的局限性和不真實性。當科學對物質世界的研究與科學對精神世界的研究達到高度諧調時,“萬法唯心、叁界唯識”的觀念便會完全被科學所證實並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