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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藏傳佛教教育家薩班和八思巴(王岚)

  元代藏傳佛教教育家薩班和八思巴

  王岚

  《西南民族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7年第1期

  

  藏傳佛教薩迦派著名的四世祖政教領袖薩班·衮噶堅贊, 生于宋孝宗淳熙九年(1182年) , 原名貝丹敦珠。幼年時隨紮巴堅贊尊者學習薩迦派先祖所傳口教精華的顯密要旨。後來從克什米爾班欽學習《金剛歌》, 向宿敦·多吉郊學習《彌勒法》等經傳類, 向瑪甲·绛尊及粗敦、迅僧學習《量論》, 向敦巴·旺秋僧格學習各派宗見, 向季沃勒巴·降曲畏學習各種不同教授。在23 歲時, 又向班欽及其僧迦室利、蘇占有達室利、達那屍羅等學習《聲明》、《量論》等大五明(即聲明、內明、工巧明、醫方明) , 學詩學、詞藻等小五明(即詩明、詞明、韻明、戲曲明、曆算明) ①, 因而薩班曉達經典, 皈信佛法, 美聲令譽遍于大地, 史稱班智達(著名學者)。

   八思巴, 全名爲昆·八思巴·洛卓堅贊貝桑波。《元史》和《新元史》的《釋老傳》、《大藏經·佛祖曆代通載·撥思發行狀》以及五世達賴的《薩迦世系》等, 均稱其生于元太宗11 年(公元1239 年) , 而薩迦系珍藏的《八思巴總傳》則稱其生于藏曆木羊年(公元1235 年) 3 月6 日, 他從小跟伯父、薩迦派第四祖師薩迦班智達學習, 他非常聰穎, 勤奮好學, 博覽群書, 很快精通大、小五明, 人們尊稱他爲“八思巴”即“神童”。《元史·釋老傳》亦稱: “國人號之聖童”。薩班圓寂後, 八思巴是薩迦派五祖。

   薩班和八思巴是兩位政治家, 他們真正結束了吐蕃的封建割據局面, 把一個貧瘠、落後、弱小的吐蕃, 置于富裕、先進、強大的元帝國之中, 西藏地方完全直屬于中央統轄,西藏已全部成爲元代的領土, 爲祖國的統一和各民族的團結立下了不朽的功績。

   薩班和八思巴也是兩位傑出的佛學教育家。薩班的教育思想和治學方法在《薩迦格言》中閃耀著智慧的火花, 他對治學的意義、目的、態度、方法、尊敬師長、尊重知識都有明確的論述;八思巴對語言學教育、佛學教育和道德教育也有顯著成就。

   一、論治學的意義

   薩班認爲: 知識是智者的寶庫, 精通一門學科就能光照人間。他在《薩迦格言》中寫到:

   “智者學習一切知識, 精通一門光照人間;缺德之人見識雖廣, 莫過星星暗光一點。”

   他還強調學習不是爲了裝門面, 它的重要意義在于培養良好的思想品德。他說:“種姓高貴體貌端莊, 沒有學問與衆無異;孔雀羽毛雖然美麗, 哪能配作珍貴裝飾。”

   二、論治學的目的

   薩班認爲, 治學的目的是專門利人, 亦爲自己的成長, 吸取知識營養, 鍛煉高尚道德,將自己鍛煉成爲學者。他寫到:

   “治學利人利己, 這是學者標志;效法歪門邪道, 就成敗家之子。”

   在《帝師殿碑》的碑文中, 記載了八思巴的治學目的在于修德弘道, 碑文稱:

   “(治學的目的) 乃孜孜于道, 循循誘物, 惟恐德之不修, 道之不弘, 未嘗以多能自聖而有滿盈之色。”

   叁、論治學的態度

   薩班提倡的治學態度是: 學習的自覺性、主動性。他說:

   “經常喊叫催迫, 牲畜也會曉得;不被叮咛督促, 自覺才是智者。”

   刻苦學習, 一絲不苟。他說:

   “求學就得刻苦努力, 不下功夫不成學者;貪圖眼前安樂之輩, 無法得到長遠福澤。”

  虛心學習, 不恥下問。他說:

   “格言即使出自小孩, 學者也要全部學來;雖然是野獸的肚臍, 也要從那兒把麝香割取。”

   任勞任怨, 持之以恒。他說:

   “經常從長遠著眼, 謹慎而任勞任怨,勤奮並持之以恒, 是奴隸也可做官。”

   他還提倡嚴于責己, 謙虛上進。他說:

   “知識浮淺愛逞能, 學問深時意氣平;小溪經常嘩嘩響, 大海無風不作聲。”

   八思巴對治學的態度論述和主張也是十分嚴謹的, 他主張博學無厭, 不恥下問, 孜孜不倦, 亦在《帝師殿碑》中深刻地表達出來。碑文刻著“夫敏者怠于博學, 貴者恥于下問, 才高而位貴, 則矜己而驕物, 此人之恒也。”又寫著“人有一法, 不遠千裏而求之, 雖之諒,佼佼之庸, 苟有可取, 無遺焉;負絕世之材, 材莫大焉;處帝師之任, 位莫重焉。”

   四、論治學的方法

   薩班提倡學習要多動腦筋, 刻苦鑽研, 獨立思考, 融會貫通。他在《薩迦格言》中說:

   “學者自己會察考, 蠢人跟隨傳言跑;老狗汪汪吠叫時, 衆犬無故跟著嚎。”

   他提倡循序漸進, 點滴積累:

   “自己所需知識, 每天銘記一句,猶如卓凱、章孜, 不久成爲才子。”

   他提倡學習和做事應采取調查的方法,學以致用, 有的放矢, 促使學業進步, 事業成功:

   “仔細調查了再去做, 事情哪裏會受挫

  !智者察看了再走路, 哪會往懸崖下邁步

  ! ”

   他提倡學習中互相切磋, 取長補短, 在做事時互相商量, 集思廣益。如說:

   “兩個智者共同商量討論, 就會産生更高的智慧學問;姜黃和硼砂二者調和, 就會産生另一種顔色。”

   五、論尊重人才, 尊敬老師

   薩班和八思巴是藏族曆史上兩位難得的重視知識、尊重人才的教育家和思想家, 他們認爲科學文化知識的積累、傳播與發展是推動人類社會的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的, 因此, 他們對科學文化的創造和傳播者、學者、老師的評價非常高, 也十分敬佩。薩班曾說:

   “國王僅僅在本國逞能, 學者卻到處受到尊敬;鮮花只能做兩天的布景, 頂寶卻永遠受到供奉。”

   “依靠高尚之士, 請教飽學之才;結交忠厚之輩, 就會經常安泰。”②

   八思巴也是非常尊重人才、尊重教師的,在《帝師殿碑》文中也指出:“師以生知之明,爲天子師, 可謂敏且貴矣, 而乃博學無厭, 下詢遺老。”

   六、創製蒙古文字, 全力教育推廣

   元至元六年(公元1269 年) 八思巴遵照元帝忽必烈的旨令, 依照藏文正楷字的字形,爲蒙族創製了一套具有科學性的蒙古文字,稱爲蒙古新字, 至元七年改爲蒙古國字。該文字有字母41個(有的說有56個) , 由字母拼合成的音節達千余, 用來拼寫蒙語。字母體式常見的有正體和篆體, 正體用得廣泛, 篆體主要用于碑額、官印圖章, 還有雙鈎體和草體。八思巴既要造字, 又要教學, 培養骨幹, 積極推廣, 付諸實施, 在許多史籍中都有明確的記載, 比如《元史·世祖紀》: “至元六年二月己醜, 诏以新製蒙古字頌行天下。……秋七月……立諸路蒙古字學。祭醜, 立國字學。”“至元七年夏四月, 設諸路蒙古字學教授。”“至元八年十二月辛卯朔, 诏天下興起國字學。……冬十月, 癸酉, 敕宗廟祭祀祝文, 書以國字。”“至元九年……秋七月……, 和禮和孫奏:“蒙古字設國子學, 而漢官子弟未有學者, 及官府文移猶有畏吾字”。诏自今凡诏令並以蒙古字行, 仍遣百官子弟入學。”“十五年……秋七月, 丁亥, 诏虎符舊用畏吾字, 今寫以國字。”《撥思發行狀》又載:“至元七年, 诏製大元國學, 師獨運摹畫,作爲稱旨, 即頒行。朝省郡縣遵用, 迄爲一代典章。”這些記載說明: 八思巴創製的蒙古字, 由于他精心培養了一批優秀師資, 已專門建立國子學、各路蒙古字學, 不僅吸收蒙古族子弟入學, 而且漢官子弟和其它少數民族官員子弟也入學。並規定省路縣行文、诏虎符均采用蒙古字, 並仍以各族通用文字附之。③由此可見,八思巴既是一位語言學家,又是一位語言學教育家。

   七、潛心佛學教育, 門徒才幹超人

   薩班極力從事佛學教育, 他把《叁律儀論》、《正理藏論》等作爲薩迦派僧侶必讀的經典, 他特別重視“道果教授”體系和“五明”之教學, 正如五世達賴評價說: “藏中研學五明之風, 實賴此師之倡導。”薩班除耐心教育自己的侄子八思巴和洽那外, 還收了不少門徒, 精心教育, 以弘揚佛學。據《土觀宗派源流》載, 著名的弟子有:紹承證悟傳承3 人, 紹承要門者2 人, 紹承講說者3 人,持律長者13 人, 幼者7 人, 大譯師4 人, 潛修瑜珈4 人, 賢德心傳弟子4 人。還有紹承修持之傑瓦揚衮巴, 潛隱的大成就者桑查·索南堅贊等4 人。

   八思巴收了各民族的不少門徒, 循循善誘地進行佛學、史學、因明學等教育, 不少弟子均有卓越的貢獻。如藏族的膽巴, 是八思巴的忠實門徒, 後當了國師,《元史·釋老傳》稱其在宗教學識上異常淵博。畏兀兒人阿魯渾薩理, 也是他培養出來的一名優秀人才, 《元史》記載:“受業國師八哈思巴, 即通其學, 且解諸國語, 世祖聞其材, 俾習中國之學, 于是經、史、百家及陰陽、曆數、圖緯、方伎之說皆通之。”後來當了平章政事,他爲政廉潔, 禮賢下士, 敢與權貴鬥爭。另一名門徒畏兀兒人迦魯納答思, 是一位翻譯家, 《元史》載:世祖“召入朝, 命與國師講法。國師西番人, 言語不相通。帝因令迦魯納答思從國師習其法, 及言與字, 期年皆通。”可見, 國師八思巴知識淵博, 教學有方。後來這位門徒用畏兀兒字翻譯了“西天(印度)、西番(吐蕃) 經論, 既成, 進其書, 帝命锓版, 賜諸王大臣。西南小國星哈拉的威二十余種(族) 來朝, 迦魯納答思于帝前敷奏其表章, 諸國驚服。”元代著名的建築專家––尼波羅的阿尼歌, 也是八思巴回薩迦時收的門徒, 並將他舉薦給忽必烈, 後來當了“人匠總管”(相當于手工業總局局長) , 還受命“監修兩都寺院”, 今天北京的白塔寺就是他親手設計的藝術傑作之一。④八思巴的高足雄頓·多吉賢贊, 是一位大翻譯家, 他在翻譯佛經的同時, 曾把印度的《詩鏡論》、《如意樹故事海》、《龍喜記》、《百贊詩》等文學作品譯成藏文。尤其是《詩鏡論》譯成藏文以後, 他的弟子洛追丹巴又將以重校, 對藏族文學、文藝理論和修辭等, 産生了巨大的影響, 促進了藏族文學的飛速發展。⑤據此建立了兩藏詩學的優秀形式。八思巴的弟子還有桑哥, 他是藏族, 噶瑪洛(今青海甘南州卓尼縣) 部落人, 據《元史》載:“桑哥,瞻(膽) 巴國師之弟子也。”⑥八思巴與桑哥會面的時間約在元至二(公元1265 年) , 這一年八思巴與其弟洽那多吉齊返薩迦處理政教事務。據《漢藏史集》記載: 最初在多麥(元時稱朵思麻) 的漢藏交界處, 桑巴拜見了八思巴。由于青年人桑哥“多知識, 通語言”, 深得八思巴喜愛, 即留任譯史, 正如《元史》記載: 桑哥“能通諸國言語, 故嘗爲西番譯史。”⑦桑哥任譯史期間, 潛心向八思巴求教, 進步更大, 後來八思巴返回藏區薩迦圓寂。元帝改總製院爲宣政院, 桑哥以尚書右臣相(即宰相) 兼宣政院使。

   八、精心學術研究, 著作量多質優

   薩班是一位對佛學有很深造詣的教育家, 他的著述有19 種, 其中有闡述藏傳佛教各派系的是非及自己對佛學見解的《叁律議論》等; 有闡明認識論和邏輯理論體系的《正理藏論》, 又譯爲《明藏論》、《因明庫藏》等; 有論述“五明”、詩詞的《入聲明論》、《語言攝要》、《詩律花束》、《藻飾詞論藏》等;《薩迦格言》是薩班創作的重要格言,深受藏族人民的喜愛。

   八思巴是一位多才多藝, 知識淵博的大師, 他在佛學、曆史、語言文字等方面的研究, 造詣甚深, 碩果累累。他幼時通梵文, 精于佛理。他著書立說, 成著作30 余種, “皆辭嚴義偉, 製如佛經, 國人家傳口誦, 家而蓄之。”《彰所知識》是代表作, 其中, 他把世界分爲“器世界”、“情世界”和“無爲世界”, 中心意思是宣揚“諸行無常, 有漏皆苦;諸法無我, 寂滅爲樂。”雖然這是唯心主義的學說, 但表明他的佛學理論是高超的。而且他在《彰所知論》序文中說: 當他擔任國師時, 曾經在大聖壽萬安寺開講此書, 他用藏語講授, 由沙·羅巴擔任翻譯, 譯成漢語, 傳給會衆。聽衆中就有忽必烈的兒子真舍皇太子; 他精通藏文、梵文和漢文, 翻譯了大量梵文經典, 如《戒本》就有500 部之多; 他對藏族的曆史也有深入研究, 據《八思巴總傳》記載: 他十幾歲去京兆王府, 忽必烈見其如此年青, 不相信他有多大學問, 詢問他吐蕃最偉大的人是誰

   最勇敢的人是誰

   最大學問的人是誰

   等等, 在場的噶瑪撥希回答不出, 而八思巴卻全部予以正確的回答。忽必烈一時不相信, 找了新舊《唐書》看, 才信服了。

   總之, 薩班·衮噶堅贊佛理高深, 從事佛學教育, 培養了不少學有成就的僧師;他對教育思想和治學方法、作風的論述很有見地, 許多內容是值得繼承和發揚的, 薩班不愧是一位元代的藏族政教地方領袖和傑出的教育家。

   八思巴創製蒙古文字, 勤于教學推廣, 發展了蒙族文化; 他孜孜于道, 循循善誘, 博學無厭, 不恥下問, 弘揚了佛教的教育觀;他勤學苦研, 佛理高深, 著作頗多, 譯著更豐, 爲元代的藏傳佛教、藏族曆史、藏族文化作出了巨大貢獻;他弟子遍布, 學有成就, 享有盛名。這些都說明八思巴不愧是一位元代藏族的佛學教育家。

   注:

   ①劉立千譯注: 《土觀宗派源流》, 西藏人民出版社, 1989 年11 月。

   ②《薩迦格言》、《藏族文學史》, 四川民族出版社1985 年9 月。馬進武: 《簡論藏族文學名著〈薩迦格言〉的思想意義》, 西北民族學院學報, 1989 年1 期。

   ③④肖蒂岩:《試論八思巴的偉大曆史功勳》、《藏族學術討論會文集》, 西藏人民出版社, 1984 年9 月。

   ⑤唐景福、溫華:《試論西藏傳教薩迦派的曆史及其作用》,《西藏史研究論文集》, 西藏人民出版社1984年4 月。

   ⑥⑦《元史》卷205, 列傳第92。

  

  

《元代藏傳佛教教育家薩班和八思巴(王岚)》全文閱讀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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