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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與中國藝術

  佛教與中國藝術

  道堅

  佛教傳入中國後,藝術成爲佛教通俗弘法的重要方式。宣揚佛法通過藝術上的形象思維,以佛、菩薩等的藝術形象,采取藝術誇張的手法,融佛法與藝術爲一體,以期達到淨化世道人心的完美效果。中國的佛教建築及造像藝術等逐漸發展,至魏晉南北朝時期,中華民族文化與印度文化、漢族文化與少數民族文化相互融合,推進了中國藝術的發展。此時佛教的作用非常巨大。北方佛教重修持,立寺建塔,造像刻碑,蔚然成風。南方佛教重義理,詩歌、繪畫、書法及佛寺建築藝術盛極一時,與北方的石窟藝術等交相輝映。唐代是中國古代藝術史上的黃金時代,佛教建築、雕像、繪畫藝術,燦爛輝煌,登峰造極。到了元代藏傳佛教的造像藝術傳入內地,豐富了佛教藝術的寶庫。

  佛教建築藝術——佛殿、佛塔和經幢

  中國佛教建築藝術集中體現在佛寺建築上,中國佛寺建築早期以佛塔爲主,至隋唐時代漸以佛殿爲中心了。這樣佛教建築主要分爲佛殿建築和佛塔建築及經幢等。佛寺建築以木構爲主,很講究藝術效果,以顯得清靜莊嚴。寺院大殿的屋頂有出挑的柱頭鬥拱,鬥拱是由鬥形木塊和弓形肘木縱橫交錯層疊構成,逐層向外挑出來形成上大下小的托底。鬥拱不僅可使屋檐出挑較大,而且兼有裝飾效果。屋頂有鸱尾爲飾,形式多種多樣。柱礎有蓮瓣,精美異常。頂棚上有藻井,形態各異,上有花紋、雕刻和彩畫。殿前有臺階,兩側有回廊、石欄杆、柱子,雕飾精美。整個殿宇是一個完整的藝術品。佛教木構殿堂與固有傳統藝術相結合,形成了新的風格,在建築史上放出了異彩。

  佛塔即是建築藝術,又是雕塑藝術,是集兩種藝術于一體的佛教建築物。我國佛塔建築分布很廣,是中國古代建築藝術之中的一朵奇葩。佛塔起源于印度,原指墳冢,因釋迦牟尼佛的舍利就是安放在塔裏,從此成爲佛教徒的崇拜對象。佛教初傳,也帶來了印度佛塔的形象。我國秦漢時代建築有高樓臺榭,佛塔移植過來,與這種傳統文化相結合,形成樓閣型塔的新形式。如東漢中葉在徐州建造的佛塔“下爲重樓閣道”,頂上“垂銅槃九重”。(《叁國志·吳書·劉繇傳》)這種重樓是多層木結構的高樓,銅槃也稱金盤,也稱相輪,是佛塔頂部的裝飾,造型非常精美。上爲印度特色的圓形塔頂,下爲中國固有的樓閣。這種佛塔成爲南北朝木塔的基本式樣。唐代佛塔則多爲八角形平面,並改木結構爲磚砌。元明清時代,塔的形狀更發展爲十二邊形、圓形、十字形以及內圓外方、外圓內方等多種,材料則發展到石、土、銅、鐵、琉璃等多種,從而顯得更加多姿多彩。

  經幢是一種帶有宣傳性和紀念性的藝術建築。印度幢的形式是在紀念佛陀的建築物的玉垣(周垣)上刻各種浮雕,也有的是在塔前方左右各樹一石,宛如中國長方形的碑,石面上刻*輪、飛天,輪下刻人物和動物的浮雕。我國唐至遼宋時代,建幢之風盛行,有爲建立功德而镌刻的陀羅尼經幢,也有爲紀念高僧而建造的墓幢。我國的經幢多系石雕也有少數鐵鑄的,高度不等,形狀有圓柱形或六角、八角形,多爲八角形。一般由基座、幢身和幢頂叁部分組成,幢身刻陀羅尼經文,基座和幢頂則雕飾花卉、雲紋等圖案以及菩薩、佛像,十分華麗。著名的如唐代末葉造成的山西五臺山佛光寺經幢,樸素莊嚴,是中國藝術之精品。河北趙縣城內的趙州陀羅尼經幢,系北宋時建造,全部用石料疊砌而成,高約18米,是我國現在石經幢中最高的一座。幢下爲方形石基,臺基上是八角形束腰式須彌座,經幢一至叁層刻有陀羅尼經,其余各層滿布佛教人物、動物、花卉等圖案。幢頂以銅質火炎寶珠爲刹,輪廓莊嚴清秀,展現了宋代造型藝術的高度成就。

  

  佛教雕塑

  佛教雕塑是指寺院和石窟中雕刻、塑造的尊像,以及各種金、石、玉、木、陶、瓷等雕刻的器皿或藝術品,其中以栩栩如生的木雕泥塑尊像爲典型。佛教雕塑是佛教藝術的集中體現,主要保存在曆代所開鑿的佛教洞窟之中,石像不易朽爛,大像不易被破壞,石窟可以久存不壞,由此也稱石子窟藝術。

  在佛教傳入以前,中國就有很高水平的雕塑藝術。如近年在遼西出土的文物中,有五千年前的彩塑女神頭像,造型優美生動,其眼珠是用綠色磨圓玉片鑲嵌而成,顯得雙目炯炯,神采飛揚。此外還有玉雕豬龍、玉雕鹄鳥等。到了西漢時代,中國有了大型雕刻,如陝西興平茂陵西南的霍去病墓前的臥馬、躍馬、伏虎、臥牛等石刻,風格簡樸雄健,渾厚有力,形象生動,富有藝術感。佛教傳入中國後,給中國雕塑藝術以強大的刺激,並極大地豐富了中國雕塑藝術的寶庫。

  中國佛教雕塑約始于東晉時代,如戴逵父子就是著名的雕塑家,相傳戴逵曾爲會稽山陰靈寶寺作木雕無量壽佛和脅侍菩薩,經過反複修改,叁年才完工,造型極爲精美,受到時人的贊譽。中國佛教石窟的開鑿始于苻秦建元二年(366),沙門樂僔在甘肅敦煌鑿一石窟造佛像。後來敦煌莫高窟又發展出一種泥塑藝術。泥塑因塗有色彩,也稱彩塑。敦煌莫高窟的彩塑,系以泥和夾紵作成造像,再加色彩,爲中國雕塑藝術中的古老工藝,並影響了後世佛教造像藝術。

  早期佛教造像以印度佛教爲藍本,如大同雲岡的石佛洞,西部昙曜止沿佛像宏大,高達數丈,莊嚴巍峨,其造像風格與印度犍陀羅藝術和笈多藝術相近似。至于西部小洞多系北魏晚期雕造,飛天削肩瘦長,衣帶飄逸,與中部飛天的形象全然不同,體現了中國化的風格。隨著北魏從大同遷都到洛陽,龍門石窟也相繼在洛陽開鑿,至唐高宗、武後而達到頂點。龍門石窟造像軀幹颀長,肌膚豐潤,比例勻稱,形貌典麗,垂眸微笑,溫雅敦厚,富于人情味。奉先寺的大佛就是其中最典型的造像,達到了盛唐佛教雕刻藝術的頂點。龍門石窟造像與早期雲岡石窟造像相比,更顯示出中國傳統的優秀民族作風和民族風格。

  佛教雕塑對中國傳統雕塑藝術的影響是,在內容上由以表現人和動物爲主題,變爲著重表現佛、菩薩的宗教信仰崇拜;在技巧上由簡明樸直發展到了精巧圓熟;在風格上由雄偉、挺秀轉爲莊嚴、富麗。佛教雕塑從藝術的角度來說,極大地推動了中國雕塑藝術的前進。

  佛教繪畫

  佛教繪畫是佛教引發信仰熱忱、擴大宣傳影響的一種重要工具。佛畫可以形象地傳播佛教教義,也可以供佛教信徒禮拜供奉,還可以備寺院殿堂莊嚴之用。大乘佛教經典特別強調繪畫佛像的功德,所以佛教學者往往以佛畫爲宣揚佛道的第一方便。在佛教畫像傳入中國之前,中國繪畫藝術已有獨立的發展,如漢代繪畫就已形成樸直古勁的風格。佛教繪畫藝術傳入中國後,在魏晉南北朝時代,中國畫家吸取佛教繪畫的技術,推進了繪畫藝術的發展。至隋唐時,南北統一,畫家們進一步融合了民族傳統,使佛教繪畫藝術創作達到頂峰。宋以後隨著佛教由盛轉衰,佛教繪畫藝術也漸趨衰落了。

  據說漢明帝曾令人畫佛,“明帝令畫工圖佛像,置清涼臺及顯節陵上”。(《魏書·釋老志》)這大概就是中國畫家自作佛教畫像的濫觞。漢代擅長作佛畫的藝術家不多,到了魏晉南北朝時代,善畫佛像的畫家相繼出現。六朝時代,佛畫更是繪畫的中心,凡能繪畫的藝術家幾乎都能畫佛像。最早的有東吳畫家曹不興,他根據高僧唐僧會帶來的印度佛像畫本爲模本,畫出身體勻稱的佛像。西晉時著名畫家有張墨和衛協。衛協曾綜合防治七佛畫,據說人物不敢點睛,時有畫聖之稱。漢代繪畫,比較簡略,衛協繪畫漸趨細密,他的藝術手法曾左右了一時的畫風。東晉時大畫家顧恺之,也是擅長佛畫的高手,他畫像時重點目睛,說“傳神寫照,正在阿堵中”,提出“以形寫神論”。南朝宋陸探微,學顧恺之畫法,筆迹周密,筆勢連綿不斷。南朝梁代張僧繇,擅長佛畫,繼承中印度壁畫的風格,用淺深渲染的手法,分出明暗的陰影,富于變化,筆墨簡練,自成樣式,有“張家樣”之稱。北齊曹仲達,來自中亞,他繪佛畫的衣服緊窄,多爲印度笈多藝術式樣,具有特殊風格,創立了“曹家樣”。

  唐代佛畫,特別的壁畫的發展,可謂空前絕後,盛極一時。如名家吳道子,集諸畫家之大成,爲古代佛畫第一人,有“畫聖”之稱。他曾在長安、洛陽寺觀作佛道壁畫叁百余間,繪畫笑談磊落,洗煉勁爽,勢狀雄峻,生動而有立體感。因用狀如蘭葉的筆法來表現衣褶,有飄舉之勢,人稱“吳帶當風”。又因用焦墨勾線,略加淡彩設色,也稱“吳裝”。後世把他的張僧繇的畫法並稱“疏體”,以區別于顧恺之和陸探微勁緊連綿的“密體”。吳道子的畫風,對後來人物畫的影響很大。唐代中葉以來,佛教禅宗盛行,禅宗直指人心,提倡頓悟,輕視形式,不重佛像,佛畫漸趨衰微。禅宗的超然襟懷,任運曠達的人生哲學,又最易和自然自在、蕭疏清曠的山水融爲一體。唐代大詩人、大畫家王維,耽于禅悅,性喜山水。他的濃淡黑色的山水畫,富有詩意,後人稱之爲“畫中有詩”。他改變了中國以往傳統山水畫的風格,開創了超然灑脫、高遠淡迫的畫風,對後來的中國畫的發展影響很深。唐代佛畫內容比過去更爲豐富,色彩也比較絢爛,表現的境界也更爲寬闊,在中國繪畫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此後,佛畫更多的融合了中國傳統的技法,逐漸不同于印度風格,而且畫家的興趣也不在佛畫方面,而轉向山水花鳥,這樣也就逐漸與佛教內容相脫離,逐漸變爲追求美的純藝術了。

  綜觀中國佛教繪畫,大體上可以分爲像和圖兩大類。像主要是佛像、菩薩像、明王像、羅漢像、鬼神像和高僧像等。圖有繪畫釋迦牟尼佛一生教化事迹的佛傳圖,繪畫釋迦牟尼佛在過去爲菩薩時教化衆生的本生圖,描繪某一佛經的全部或部分內容的經變圖,以及描繪佛教故事圖和水陸法會殿堂上使用的水陸圖等。這些藝術品大多結合佛教慈悲度世的理念,宣揚佛教倫理道德和宗教學說。

  佛教繪畫在中國繪畫史上的地位是顯著的。它不僅在形象上創造了許多典範的作品,新創別開生面的形式,而且豐富了中國繪畫的題材。這些題材的內容無疑是宗教性的,表現了積極進取的度世情懷,這就是藝術家們以豐富的想象力,通過佛畫表現了生活中的歡樂與苦難、情感與希望,表現了人們的堅強、鎮定、忍耐、犧牲等寶貴的品格。

  佛教音樂

  音樂通過藝術的形象表達人們的思想與感情,具有強大的藝術感染力。中國古代十分重視音樂的素養,如《孝經》說:“移風易俗,莫善于樂。”《禮記》和荀子的《樂論》都強調音樂的怡情悅性,陶冶心靈,教化人民,改善民心的作用。佛教傳入中國前,中國就廣泛流行宮廷音樂和民間音樂。佛教傳入中國後,爲了弘揚佛法,豐富人民對文化生活、藝術欣賞的要求,也十分重視音樂的方便性。中國佛教音樂家們經過長期的摸索和實踐,逐漸地熔曆史悠久的宮廷音樂、民間音樂、宗教音樂于一爐,形成了以“遠、虛、淡、靜”爲特色的佛教音樂,並成爲中華民族音樂的一部分。

  印度佛教音樂起源于記述《梨俱吠陀》歌詠方法的《娑摩吠陀》,並依此而奠定聲明和梵呗的基礎。佛教繼承梵呗的歌詠方法而創製伽陀的唱頌方式,釋尊弟子跋提比丘、優婆利尊者、目連、阿難、難陀、婆耆舍等進一步發揚光大。據《付法藏傳》卷五載,馬鳴菩薩“于華氏城遊行教化,欲度彼城諸衆生,故作妙伎樂,名賴吒和羅,其音清雅哀婉調和”。賴吒和羅是歌頌釋尊一代事迹的佛曲。據傳後來的龍樹菩薩開啓南天鐵塔,受金剛薩埵的灌頂,誦持秘密最上曼荼羅時,也作帶有密教性質《金剛歌詠》等佛教音樂。佛教傳入中國後,因音韻等關系,梵文翻譯後就難以用梵呗來歌誦了。至叁國時代,康居國高僧來到四川,傳來伊朗式的佛教歌唱法。直至魏武帝第四子陳思王曹植,對梵曲饒有興趣,傳說曾于山東省東阿縣魚山,采用中國五音階法結合印度梵呗七音階歌唱法,創製魚山梵呗而得到廣爲傳揚,中國至此正式興起佛教音樂。

  至南朝齊竟陵文宣王蕭子良,曾“招致名僧,講論佛法,造經呗新聲”。(《南齊書》卷四十《竟陵文宣王子良傳》)所謂經呗新聲,就是佛教音樂。梁武帝蕭衍是虔誠的佛教徒,也是佛教音樂家,他曾製作《善哉》、《神王》、《滅過惡》、《斷苦輪》等十余篇佛教歌曲,並以童聲演唱。北朝也流行佛教音樂,如北魏佛教興盛,佛寺衆多,“梵唱屠音,連檐接響”。(《魏書·釋老志》)屠音就是“浮屠之音”,即佛教音樂。說明北朝佛寺常常演奏佛教音樂。隋代流行“法曲”,即由佛教法會音樂“法樂”發展而成,是西域民族音樂和漢族的清商樂相結合的産物。隋代宮廷還設置“七部樂”和“九部樂”。七部樂名是國伎、清商、高麗、天竺、安國、龜茲、文康等樂。後改清商爲清樂,又增加疏勒、康國兩部,成爲九部樂。九部樂中有少數民族樂舞,也有外來樂舞。天竺樂有舞曲《天曲》就是一首佛曲。這表明佛曲在社會上非常流行,並爲宮廷燕(宴)樂所采用。九部樂傳至唐代,增加高昌樂成爲十部樂。唐代還繼承隋代的法曲,攙雜道曲而發展至極盛。據說唐玄宗酷愛法曲,曾命梨園弟子學習,廣爲演唱。唐代佛教音樂空前發展,一些高僧創作了不少的佛教名曲。如唐貞元年間淨土宗高僧少康,“所述偈贊,皆附會鄭衛之聲,變體而作。非哀非樂,不怨不怒,得處中曲韻。譬猶善醫,以饬蜜塗逆口之藥,誘嬰兒之入口耳”。(《宋高僧傳》卷二五《少康傳》)這表明中國佛教音樂主要取材于民間而獲得發展。來自中印度的高僧善無畏、金剛智、不空等來我國朝觐,印度式的梵呗正式流行中國。

  北宋時期,搜集整理和傳播民間音樂的工作,從官府藝人轉到民間藝人手裏。民間藝人在“瓦子”或“瓦肆”裏演出。從此佛教寺院裏的戲場也就逐漸轉移到瓦子裏了。但是有的大寺院還有戲臺,也舉辦廟會,仍有音樂活動。元代盛行南北曲,爲此後佛教的歌贊所采用。明永樂十五年至十八年(1417-1420),僧人編成《諸佛世尊如來菩薩尊者名稱歌曲》五十卷,就采用了中國內地的古典樂曲和流行樂曲叁百多首。在明王朝的倡導下,京城一些寺院都有管樂,如智化寺的管樂以師徒相授的方式得以保存至今。

  佛教音樂還以俗講、演唱變文、誦經等靈活的形式,給人以藝術的享受。寺院通過節日活動、廟會、戲場演戲,以豐富多彩的形式開展佛教音樂,活躍了人們的文化生活,使古代廣大人民群衆獲得了藝術欣賞和藝術活動的機會。佛教寺院也是民間音樂的保存者,對保存和發展民間音樂起了有益的作用。

  

《佛教與中國藝術》全文閱讀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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