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任何動搖都不應該存在,包括你的身體、想法、念頭,乃至你的任何一個呼吸。如果你意識到它是動的,就說明你的心並沒有跟奢摩他相應,沒有完全的靜止。只有完全感覺不到時間的變化、空間的差異,這才是修止的狀態。
這個狀態看起來很難,卻是我們本有的狀態,所以每一個凡夫都有入定的本事,只是你動慣了,不習慣本有的定。一靜下來就覺得很空虛、無聊、寂寞,渾身都不得勁,就像犯了毒瘾一樣,趕緊去追求動,動一下才覺得又活過來了,凡夫迷就迷在這裏,這就是背明從暗造成的。
永嘉大師接著又講了開悟的人的修行過程,衆悟背動而從靜,舍暗以求明。背和舍都是離開,從和求都是希求,衆悟就是開悟的人,看清了萬法無常的真相,就會修行奢摩他,背離動相,回歸本來的甯靜。舍棄黑暗的愚癡,追求光明的智慧,就要修行毗婆舍那。
我們以前講過,在凡夫的心態裏,動得最厲害的就是第六意識妄想心,也就是所謂的意識、思想,一天到晚不停地在認識、思考、分析、考慮、判斷。佛教裏稱這個第六識的動相爲妄想,我執是第七識。
那麼我們修奢摩他時,首先就要把妄想心停下來,妄想停下來以後,好像心平時的動相沒有了,很像“一念不生,了了分明”的感覺,其實這就是最具僞裝性的第七識——我執。這個時候,我們要保持在這裏,時間久了,就如同本來以爲很幹淨的水,再靜止一段時間後,就又會發現其中還有很多髒東西存在一樣。你會發現原來第七識也是不停地在動的,這個發現就是毗婆舍那(觀),可是當定力不夠時,我們看不到,觀不起來,所以就先要修奢摩他(止)。這個第七識的動相,佛教裏稱作“思量”,是比較細的妄想,卻動得非常快,快到必須有定力的人才能看到,沒有定力的凡夫卻以爲它很清淨、安定。
這就像電視、電腦的熒光屏一樣,那些人物、圖像等等顯現出來,都是無數的光信號飛速變幻的結果,可是我們只看到人物,卻看不到光的變幻,只能通過特殊的儀器才能檢查到它。電視機出毛病的時候,有很多“雪花”閃來閃去的,那些雪花就是原始的光信號。看電視、電腦比看書累很多,就是因爲眼睛還是能覺察到光的變幻的緣故,如果光的信號快到眼睛無法覺察,像紙一樣穩定,那眼睛就不會感覺很累了。以後科學再發展了,可能會製造出這樣的電視、電腦屏幕來。
只要有動搖就是無常,就是生死,就不是我們的真心。這個貌似安靜的我執是凡夫定境中的最高境界,它是我們輪回的主體,如果破除了我執,就是出叁界的聖人;破除不了我執,就還是凡夫。剛剛開悟的人雖然有了出離的智慧,但定力往往不夠,所謂“力未充也”,不一定馬上就能破掉我執,擺脫無常生死的糾纏,就要去修奢摩他(止)。如果修奢摩他(止)見到我執以後,在定力充足的情況下再由師父指點開悟的,那一下子就能把我執破除掉,生死同時也就了了,所以任何修行都離不開定和慧。
明生則轉愚成慧,靜立則息亂成定。智慧生起之後,就把愚癡轉爲了智慧;靜就是涅槃、寂靜的狀態,習慣了甯定以後,自然就使動搖的心安息下來,變得穩定了。所以我們修行並不是要把愚癡和動亂滅掉,而是“轉”過來,轉愚成慧,轉動爲定,不能“滅”,因爲體是一個,把愚癡滅了,智慧也就滅了。
智慧是不能滅的,我們修行佛法就是爲了舍暗以求明。暗就是無明,我執就是最大的無明,我們把我執一舍掉,整個身心就化作一片光明,這就是真正的智慧生起來了。這種智慧的光明生起來,就永遠也不會消失,首先能把自己的身心世界照透,你看自己任何的起心動念,就如同看飛鳥入空一樣清晰,你能看著它起,看著它滅,它是它,你是你,兩不相幹,所以任何妄念都無法讓你産生動搖了,這就是定慧初起的一種狀態,叫做自受用身。
智慧是有大小區別的,把自己照透徹了只能算小智慧。如果繼續修行,智慧的外圍可以無限地擴大,周圍人有什麼問題,來龍去脈你都能看得很清楚,因此可以很好地利用這些因緣,引導他們走入佛法的正路,使衆生都能感受佛法的受用,這叫做他受用身。行者到此,已經做到舍暗求明,轉愚成慧了,但還有光明相的執著,沒見到定慧等持的佛性,因此還不算優畢叉的修行。
定立由乎背動,慧生因乎舍暗。禅定是由背離動相得到的,智慧是由舍棄愚癡得到的。所以入定一點也不難,就是把身體的動、思想的動全都心甘情願地停下就行了,千萬別自作聰明地瞎琢磨,定是個什麼感覺?慧是個什麼味道?想來想去只能障礙定、慧的生起。因爲暗動連系于樊籠,靜明相趨于物表。暗動是和樊籠牽連著的,暗是心的愚癡,動是身心的動亂,暗、動分別是我們編製生死樊籠的經線和緯線,樊籠就是塵網、牢籠,把我們的真心佛性緊鎖在裏面,不得自由。靜是止,明是觀,物表就是物外、萬物之外,相趨就是互相跟隨,止和觀相互跟隨著用功,不偏于定,也不偏于慧,就能超然物外,獲得生命的解脫和絕對的自由。
所以物不能愚,功由于慧;煩不能亂,功由于定。定慧更資于靜明,愚亂相纏于暗動。不被萬物所愚弄,或者說不被表相所瞞,是智慧的功勞;不被煩惱所亂,是定力的功勞。資是增加的意思,定力和智慧生起來以後,止和觀的修行就更加有效了;反之,愚癡和動亂會讓無明和煩惱纏縛得更加深重。這是講的定慧和止觀、暗動和愚亂的關系,就是止觀和定慧互爲因果,愚亂和暗動互爲因果。止觀的結果不可能是暗動,也不可能從愚亂生出定慧來,那麼我們如果想得定力和智慧,就必須修行止觀,不能繼續愚亂、暗動。所以修行人打坐時,就要修止觀,來生定慧;平常在生活中要保持定慧的狀態,注意自己的起心動念,以資止觀。
修行人打坐時修了一點止,平常可能妄想不會太多,可是往往會在無記中生活,內心沒有智慧明燈的照耀,和普通凡夫一樣,隨著串習在生死裏流浪,卻絲毫也沒有意識到,這就不是修行的狀態。修行的狀態是必須提起覺照,看清楚“明明白白卻沒有動搖”的這個第七識狀態,或者內心很光明的狀態,還是照樣去待人接物、穿衣吃飯。表面上一點也看不出來和平時有什麼區別,但內心的感覺完全不一樣,這就是做功夫了,時間一長,內心境界和不做功夫的人就大相徑庭。所以大家雖然都同樣出家,同樣修行,同樣穿衣吃飯,甚至同樣弘法利生,但對佛法的受用卻有很大的差別,原因就在于平常是否會用功,能不能做到定慧和靜明互資互生。
永嘉大師開始告訴我們動靜之源莫二,明闇之本非殊,爲什麼又讓我們背動從靜、舍暗求明呢?這就是大師的良苦用心所在。因爲學了優畢叉以後,有的人什麼話都不敢說了,覺得沒辦法確定哪個是對的,哪個是錯的,什麼事也不做了,反正修行不修行一個樣,天天混日子。另一種人呢,反而什麼話都敢說,什麼事情也都敢做了,反正對錯都一樣,涅槃就是輪回,這就是善惡不明、是非不清了,那如何談得上慧呢?心裏很動亂,又如何談得上定呢?既不是定,也不是慧,怎麼可能和優畢叉扯上關系呢?連什麼是善、什麼是惡都不知道的人,就以爲自己能超越善惡了,甚至到處去告訴別人,“真即是假、假即是真、善即是惡、惡即是善”,這不是大妄語是什麼呢?
所謂非殊、莫二是對體而言,對于沒有證體的凡夫來說,靜和動、定和亂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概念,絕對不能說愚癡就是智慧、定就是動、惡就是善、善就是惡、煩惱就是菩提等等,因爲如是因得如是果,善惡報應絲毫不爽。修行如逆水行舟,這樣胡說就是順水而下,知見一錯,永無回頭之日,所以我們必須要把是非分清楚,絕對不能含糊。
比如有些人常說“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好像很潇灑、很透徹,和濟公活佛一樣,其實他根本不懂濟公說這句話的意思,他不知道濟公活佛還有一句話:“你們要按我說的去做,不要按我做的去說。”因爲說的往往是離題千裏,做的才有真實受用,所以天臺宗把不做只說的人叫做“鼠唧鳥空”,老鼠唧唧地叫,還以爲老鼠也知道“真即(唧)是假,假即(唧)是真”;有一種鳥會發出“空、空”的叫聲,就以爲鳥也知道“一切法皆空”的道理,其實他們哪裏會知道呢?
優畢叉並不否認一切相,因爲相性不二,相就是性,性就是相,相的繁複多樣、無窮無盡正好是空性的完美體現,但前提是我們必須先認識到相和性之間的區別,以及止和觀、靜和動之間的區別,否則連止和觀都搞不明白,就不可能進入中道的修行。因爲中道就是要做到定慧等持,慧就是一切相清清楚楚、了了分明,定是不受一切相的幹擾而動亂。所謂大智若愚,外表看和傻瓜差不多,好的不知道去搶,不好的也不知道拒絕,內心卻有洞徹因果的大智慧,並不是像傻瓜似的什麼都不知道,這哪裏是凡夫的境界呢?
有些人會出現這種胡言亂語的狀況。曾經有個學生,聽了中道觀以後,連課也不上了。師父勸他修行,他說一切都是圓滿的,我不修行也是圓滿的,自己回小廟自在去了。過了大約兩年,他又打電話給我,說還想過來聽法,繼續學習,感覺很受用,我就問他:“你現在是不是受用就是不受用啊?”他也不敢再胡說了。
所以中道不是講出來的,而是行出來的,是內心真正的覺受。凡夫既沒有定,也沒有慧,憑什麼能去等持呢?這是我們必須重視的問題。比如那位學生選擇回小廟的時候,內心根本沒有等持的覺受,只是在相上去符合,拿表相來掩蓋內心真實的目的,就是想回小廟休息、不想修行的這個目的。中道就被隱秘地利用爲一個堂而皇之的借口,這就是我執的可怕之處,沒有修行的人很難覺察,被我執一利用、一耽誤,就不知道荒…
《禅修要義 第十章 優畢叉頌》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