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舒淨土文講記(一)
龍舒淨土文選講
宋國學進士王日休 撰
益西彭措法師 編述
引言
作者王日休,安徽龍舒人,後世以地名尊稱爲龍舒居士。南宋高宗朝時,考取國學進士,棄官不做。博通群書,曾注解六經諸子數十萬言。一日,放棄說:“此皆業習,非究竟法,我的歸宿在西方。”從此精進念佛,專修淨土。六十歲時,還不顧風雨寒暑,跋涉千裏去教人淨土法門。每天固定禮佛千拜作爲日課,直到深夜才休息。
乾道年間,廬陵人李彥弼得重病快要死去,他夢見一人自稱龍舒居士,告訴他說:“你起來喝白粥,病就會好。你還記得阙仲雅教給你的修行捷徑嗎?”李彥弼說:“記得,每天念佛不斷。”李醒來後,要來一碗粥喝下,就立即病愈了。李開始不認識龍舒,後來見到他的畫像,與夢中所見一樣,就叫孩子去他那裏求教。
龍舒居士往生的前叁天,向所有的道友告別,勸勉精修淨業。話語中流露不複相見之意。
往生的這一天,他照常爲衆學子講解經書的義理。然後如往常一樣,持誦禮拜到叁更,忽然高聲念佛數聲,說:“佛來接我。”說完,屹然站立往生。
當時,有同鄉人夢見兩個青衣童子引著龍舒往西方走。李彥弼聽到此事後深受感動,發心刻龍舒像,敘述其事迹,使之遠近傳播。從此,當地很多人都供奉龍舒居士。
這本淨土文,上自王公士大夫,下至屠夫、乞丐、僮仆、奴婢、衙門差役,及藝人、妓女,都以淨土法門勸勉引導,文字淺顯,又善用種種譬喻,讀來如父兄教導子弟,循循善誘,曲盡婆心。
到了元朝,呂元益發心重刻《龍舒淨土文》,刻到第四卷第九、第十板時,板中出現叁顆舍利,光彩璀璨。
印光大師最初了解淨土也來自此書。印祖出生六月即出現眼病,幾乎失明。後來雖然治愈,但視力已受損,眼睛稍發紅就不能視物。
後來他出家去受具足戒,因爲擅長寫字,凡是戒期中書寫的事,都讓他代作。由于書寫過多,兩眼發紅,像灌了血一樣。幸虧他在湖北蓮花寺充做照客時,曾于曬經過程中讀過《龍舒淨土文》,知道念佛往生淨土是即生了生脫死的要道。由此次眼病發作,領悟到身是苦本,就于閑暇時專心持念佛號。夜晚,大衆入睡後,他又坐起念佛,即使寫字時,也心不離佛。因此雖然力疾書寫,也能勉強支持。等書寫之事完畢時,眼病也痊愈了。由此他深信念佛的功德不可思議。日後自行化他、一心以淨土爲歸,也是從這裏開始的。
蓮池大師贊歎龍舒居士說:“龍舒勸發西方,最爲激切懇到,非徒言之,亦允蹈之。至于臨終之際,殊勝奇特,照耀千古。嗚呼!豈非淨土聖賢,入廛垂手者耶。(龍舒勸導人發起求生西方之心,最情真意切、誠懇周到了。不只是說說而已,還切實履行。至于臨終之際,殊勝奇特,照耀千古!嗚呼!豈非回入人間度衆生的淨土聖賢!)”
龍舒淨土文卷第一
【予遍覽藏經及諸傳記,取其意而爲淨土文。無一字無所本,幸勿以人微而忽其說。欲人人共曉,故其言直而不文。】
龍舒居士說:我遍覽了大藏經及多種往生傳,摘取其中要義,寫成這篇淨土文,無一字無根據。所以,不要以我人微而輕忽我的言說。我是想讓人人都了解淨土,因此行文直白,不加文彩。
【予龍舒人也。世傳淨土文者不一,故以郡號別之。】
我是龍舒人。世間流傳有多種淨土文,我以家鄉地名命名此文,以示區別。
淨土起信一
【淨土之說,多見于日用之間。而其余功,乃見于身後。不知者,止以爲身後之事而已。殊不知其大有益于生前也。】
淨土法門,在現前的生活中多有功效。而它後期的功效會在來世不斷看到。不了解的人誤以爲淨土法門只利益人的後世,殊不知大有益于生前。
【何則?佛之所以訓人者,無非善。與儒教之所以訓人,何以異哉?唯其名有不同耳。】
爲什麼?佛之所以教導人,無非是導人行善。這與儒教教人之處有何不同?只是彼此使用的名詞不同罷了。
佛教的宗旨是:“諸惡莫作,衆善奉行,自淨其意。”所以,佛是要人達到至善。
【故其以淨土爲心,則見于日用之間者:意之所念,口之所言,身之所爲,無適而非善。】
所以,人要志在淨土,就在他的日用中,無論心之所想、口之所言、身之所爲,都無往而不善。
“以淨土爲心”,就是以淨土爲目標。心即是土,土即是心。以淨土爲目標,就是以淨心爲目標。所以志在淨土的人,必定會斷惡行善,無往而不善。
【善則爲君子、爲大賢。現世則人敬之,神佑之,福祿可增,壽命可永。由是言之,則從佛之言,而以淨土爲心者,孰謂無益于生前乎?】
身口意奉行善法,就是君子,就是大賢。在現世,人敬他,神佑他,福祿可增、壽命可延。由此看來,遵佛教導,以淨土爲心,誰說對生前無益?
《感應篇直講》上講:作善的人,順了人心,故人把恭敬報他,有多少稱揚祝頌的情。作善的人,合了天心,故天把保佑報他,有多少巧湊妙合的事。作善的人,有富壽康甯的福,不求自至的;有居官受職的祿,不謀自來的,這是善人享榮華的報。作善的人,邪神都要退避他,故疫魔疠鬼,不敢侵犯;正神常要擁護他,故消災解厄,托賴安全,這是善人享康健的報。
善是一切安樂之本,世間的一切圓滿都依善而生。以淨土爲心,淨治身語意,奉行善法,當然有益于生前。
【其次爲業緣所奪,而不能專志于此。苟有志焉者,亦惡緣可以自此而省,善緣可以自此而增。惡緣省而不已,終必至于絕其惡。善緣增而不已,終必至于純乎善。惡既絕矣,善既純矣。非爲君子而何?非爲大賢而何?由是言之,則從佛之言,而以淨土爲心者,孰謂無益于生前乎?】
次一等人爲業緣所奪,而不能一心專志行善(即善習弱,惡習強,一時還做不到清淨無染。),但只要立志不移,就能使惡緣從此減少,使善緣從此增多。惡緣減之又減,終究達到絕惡的境地;善緣增之又增,終究達到純善的境地。到此,無絲毫之惡,全心是善,不是君子,又是什麼?不是大賢,又是什麼?由此看來,遵佛教導,以淨土爲心,誰說對生前無益?
【又其次,不知禮義之所在,不知刑罰之可畏,惟氣力之爲尚,惟勢力之爲趨。】
再次一等人,渾渾噩噩,不知禮義的所在,不知刑罰的可畏,唯一崇尚氣力,趨向勢力。
能知尊卑大小,不違准則,即是禮;能判別是非,所行合乎善道,即是義(義是合宜之義)。“不知禮義之所在”,即不知世上有禮義的存在,所爲與禮義背道而馳。表現爲:不孝父母,輕慢師長,交友無信,忘恩負義,反叛暴戾,橫行威勢,侵犯他人等等。
“不知刑罰之可畏”,即不知造非禮非義的罪業,現世受法律製裁,遭受厄難,來世還要墮在惡道中長劫受苦。
“惟氣力之爲尚,惟勢力之爲趨”:既不知有禮義需遵行,有刑罰需畏懼,便使人唯一崇尚權勢、能力,以爲擁有權勢、能力,就可以在世上肆意妄爲,誰也奈何不了他。豈不知因果律不隨個人意志爲轉移,即使你不承認它,它都會絲毫不爽地起作用。爲所欲爲的結局,只是把自己推向萬劫不複的深淵。
【苟知以淨土爲心,則亦必知省己而自咎。所爲雖不能皆合于禮義,亦必近于禮義矣。雖不能盡超乎刑罰,亦必遠于刑罰矣。漸可以脫小人之域,而終爲君子之歸。庸人稍知佛理者,世必目爲善人,此其效也。由是言之。則從佛之言,而以淨土爲心者,孰謂無益于生前乎。】
如果這類人能立志修淨土,也一定知道反省自責。行爲即使不能全合乎禮義,也必定接近禮義。即使不能盡超出刑罰,也必定遠離刑罰,漸可脫離小人範疇,終歸爲君子。常人稍知佛理,世間人就視他爲善人,這就是佛法教化的效果。由此看來,遵佛教導,以淨土爲心,誰說對生前無益?
【或曰:從孔子之言,而以儒教爲心,豈不益于生前乎?何必淨土哉。】
有人說:遵從孔子言教,奉行儒教,不就能利益生前嗎?何必再修淨土?豈不多此一舉。
【曰:此世間法[1]耳,非出世間法。世間法,則不出于輪回。出世間法,則直脫輪回之外。淨土既益于生前,又益于身後者,以其兼世間出世間法故也。】
答:孔子設立的儒教是世間法,並非出世間法。世間法雖能給解脫道做基礎,但不能超出輪回,出世間法則直超輪回之外。淨土法門不但有益于今生,還有益于後世,因爲它兼具世間法與出世間法。
輪回的根源爲我執,由我執起惑造業而造成輪回。世間法沒有開示無我空性,也沒有開示戒定慧叁無漏學,更沒有開示仗佛力帶業往生、直出輪回的特異方便,所以其功能只成就人天善趣,不能超出輪回。而修持淨土,心善、口善、行善,現前能得到世間安樂,把這一切善根回向西方,又成爲淨土資糧,命終往生淨土,從此只進不退,終至福慧圓滿而成佛。所以說淨土的教法貫通世間法和出世間法,從現前至究竟間,相續不斷地作利益。
淨土起信二
【淨土之說,有理有迹。論其理,則見于日用之間,而未嘗離。前篇所言是也。論其迹,則見于早晨一茶之頃,而不必終日泥,十念法門是也。】
淨土法門有理有迹。理是內在的妙理,了知一切事相不出于這一念心。迹是外在所現的修行。
說到淨土妙理,就在日常起用中,從沒有離開,也就是前篇所說的“心淨、語淨、身淨就是淨自土”。從早到晚,工作生活、待人接物中的一切善根都回向往生,就都成爲淨土資糧。誤犯過失,誠心忏悔,回向西方,也成爲淨土資糧。
說到它的表現,早晨喝一杯茶的功夫,就能做淨土修持,不必整天固定在一種方式上,就是所謂的十念法門。
此法是宋朝慈雲忏主爲王臣政務繁忙、無暇修持的人設立的。今天事務繁忙的在家人,也可依之修持。方法是每天早晨盥漱完畢,禮佛叁拜,正身合掌念“南無阿彌陀佛”。盡一口氣爲一念,念至十口氣,最後念發願偈回向。念完之後,禮佛叁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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