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諸行,行是遷流意)是刹那生滅。如果把世間法搞個函數出來,對這個函數求個極限的話,那麼時間T不管取多小,都不會趨向一個常數。世間是刹那生滅的,沒有任何一件事物是常住的。所以佛陀說諸行無常。但是我們呢,時時刻刻都在執著于一個常,我們什麼時候能觀到這世間刹那都是生滅的?第二條法印是諸法無我。我,在佛教裏邊是自性。佛教所談的我,就是指不依別的事物的獨立的存在。佛教的理論是緣起法。緣,用現在的話講就是條件。任何事物都是因條件而生起的。沒有條件,就沒有任何一件事物能夠生起。事物都是因種種的條件而生起的。條件沒有了,就沒有這個事物生起的可能性。所以事物都是相互依存的,沒有能夠脫離開其它條件而獨立存在的一個自性。這個自性佛教裏叫我。佛說:諸法無我。沒有一個獨立存在的東西。所以講無常無我,就是說世間沒有常一不變、獨立存在的事物。你認爲世間有常一不變的事物,這叫常見;你認爲世間有脫離開條件,脫離開緣而獨立存在的事物,這種看法叫作我見。
大家仔細反省反省自己的起心動念,我們沒有一秒鍾能夠脫離開常與我見。我們世間的衆生,只是覺得那個常一不變、獨立存在的才真實。而說世間無常無我就以爲太虛無缥缈了。這跟佛陀的教誨恰恰相反。我們總覺得有個能認識的主現世界,佛教稱爲“人我”。這種人我根深蒂固。比如像我,從生下來到現在,個子在變,模樣兒在變,腦子裏的知識學問在變,待人處事的方式在變,我的生活條件、周圍的環境都在發生變化,每時每刻都在變。但我總覺得從小到大,肯定有個沒變的我。是不是?不僅人有人我,狗也有狗我。凡是有情,永遠擺脫不了這個我。根深蒂固!
佛教講叁世因果,前世、今世與後世。廣義地講叁世因果,當下的這一刹那跟前一刹那相比較,它絕不是前一刹那。如果此一刹那跟前一刹那完全一樣,就是常見。尋麼後一刹那又絕不是此一刹那,刹那都是生滅的。但是此一刹那又依前一刹那而有,後一刹那又依此一刹那而有,它們之間又是相續的。所以佛教講的叁世因果是相似相續的因果。可是我們認爲的叁世因果是怎麼樣的呢?比如有人說能看前世,一看,壞了,說你前世是豬。于是你覺得好象有一個靈魂或精神前一世在豬腦子裏。那麼豬死了呢,這輩子進到你腦子裏。此一生不好好做人,那這東西下輩子可能又跑到狗腦子裏。這就是常見,總認爲有一個不變的。其實佛教講叁世因果,不要說前世跟今世不一樣,你前一刹那跟此一刹那都不一樣,刹那都是在變化的。
在古代印度,除了順世派不講叁世因果,其他各派都講叁世因果。講叁世因果並不是佛教所獨有的,而對叁世因果的這種相似相續無常無我的認識是佛教所獨有的。九叁年第一屆生活禅夏令營我講過一件我親身經曆的事情。有一年我在湖南長沙講佛教,講到叁法印,無常無我。正講的過程中,一位老者,老修行,拍案而起,說:“什麼?無我?哎喲!我念了幾十年的佛呀,不就是希望死後我去阿彌陀佛那兒嗎。可是無我,到時候去的也不是我呀,那我念佛幹什麼呢?”這是我親身經曆的一個故事。我後來聽人講,這個老者很不容易,文化大革命時期最艱難的時候,他都堅持每天念佛,就是希求死後能往生阿彌陀佛的西方極樂世界。最後他一聽無我,心想壞了,幾十年的功夫啊,白費了。由此你可以看出這種人我的觀念在我們的頭腦當中多麼地根深蒂固。
其實佛教講的叁世因果,打一個比喻,就象是一串環套起來的鏈子,一環套一環,在這個鏈子裏邊不需要再穿一根鐵絲。僅僅是一環套一環,僅僅是因果相續,沒有一個不變的東西在裏邊穿著。這個比喻也許不是很恰當但很形象。但是我們頭腦當中,每時每刻都是我見常見。這是講人我,針對自身的這個主觀世界。那麼對外在的客觀世界呢,又無時無刻不執著于一個法我。這個東西,那個東西,都要認爲它常一不變、獨立存在。大家仔細地反省一下自己的起心動念,我們每一秒鍾都沒有離開常見我見。佛陀講諸行無常、諸法無我。無常無我就是來對治我們衆生的邪見。所以佛教講因果,不承認有自性,是無自性的因果、無我的因果。
剛才講我們痛苦與煩惱的根源是不認識真實,佛陀就是教誨我們去認識真實從而能夠斷除我們的痛苦與煩惱。那什麼障礙著我們對真實的認識呢?就是常見我見。就是我們無時無刻不執著的人我與法我。既然執著這兩種我,那麼我們起心動念就要造業。有我,必然就有貪、嗔、癡。什麼叫貪。沒有我就沒有貪。貪、嗔、癡這叁毒跟常見我見是相應的。所以我們的因惑,就是糊塗,執著于常見我見,執著于兩種我,必然就要造業。造業就要受報。受的報就是痛苦。佛教的千經萬論,就是從根本上對治這兩種我執。
昨天晚上淨慧法師給大家作開示的時候說,現在“執著”好象是一個褒義詞;執著,就是認真;但是在佛教裏邊執著不是褒義詞而是一個貶義詞。執著在佛教裏有它特定的含意,就是執著這二種我:人我與法我。佛陀教誨我們:世間的一切是無常無我的。但是我們這些無明所障的凡夫總抓著人我與法我。其實這人我與法我是根本沒有的;根本沒有常一不變、獨立存在,是我們這些凡夫無明虛妄地把根本沒有的自以爲有,是強加上去的。佛陀說,這叫增益執。所以嚴格地說,不是人我與法我障礙著我們對真實的認識;人我與法我根本沒有;是把這個根本同有的東西你認爲有這種執著于人我與法我的常見與我見。障礙著我們對真實的認識!大家注意這其中微妙的關系。佛教的千經萬論反複所講的道理,就是對治這個我見這個執持人我與法我的錯誤認識。獨立存在、常一不變的人我與法我是根本沒有的;有的只是我們凡夫把根本沒有的人我、法我當成有這樣一個錯誤的認識;這個我見是有的。這在佛教裏叫虛妄分別。佛陀的教法就是要對治我們的虛妄分別。
再有佛教裏出現頻率很高的一個字是空。有人認爲什麼都沒有叫作空。其實不是。空的是人我與法我。但是人我與法我根本沒有!所以空的是一個根本沒有而只是我們認爲有的東西。如果人我與法真的有,告訴各位,還空不掉了。它如果真有,那世界就真的是那樣呀。那咱們就對了,佛陀錯了。人我與法我是根本沒有,而佛教講空,空的是這個本來沒有而我們誤認爲有的東西。這種錯誤的認識就障礙著我們對真實的認識;把這個本來沒有而我們認爲有的人我與法我空了之後,這個世界的真實才會顯現出來。這種真實佛教裏叫真實性。怎麼诠表這種真實性呢?叫“二無我所顯”,就是諸法的真實性,那是決定有。這種真實性在佛教裏邊還有另外一種稱呼,叫“空性”。爲什麼叫空性呢?就是因爲它是空掉了本來沒有而我們認爲有的那兩種我之後,所顯現出來的真實性。所以佛教裏講空,往往是兩個含意。有的時候作動詞用。“空”,空掉二種我;有的時候作名詞用,是空掉二我所顯的諸法真實性,叫“空性”。但是我們漢譯裏空跟空性不分(在藏傳佛教裏這兩個概念有很清楚的區分),所以有時我們讀佛經,往往在這些地方就誤會了。
總的來講,佛教是怎麼來看待世界的呢?就是對于我們凡夫自以爲真實有的常一不變、獨立存在的這二種我,佛陀說決定沒有!根本沒有!所以說諸行無常、諸法無我。而我們凡夫就是要死死地抓住一個根本沒有的東西而認爲它才是真有,實在的有。這在佛教裏叫“遍計所摯性”。二種我根本沒有,決定沒有。那什麼是有的呢?把這根本沒有的二種我當成有的這種錯誤的認識是有。在佛教裏叫“虛妄分別”。虛妄分別是有,佛教裏把這個虛妄分別有叫作諸法的“依他起性”。我們凡夫把一個根本沒有的二我卻當作有的這種我見,障礙著我們對諸法的真實性的認識;空掉了二種我見,諸法的真實性就會顯現出來。這個諸法的真實性、空性是決定有,佛教把它叫作“圓成實性”。
去年我在夏令營講課,題目叫《二谛與叁性》。“叁性”指的就是遍計所執性、依他起性和圓成實性。把根本沒有的二種我,我們妄以爲有,這是強加上去的,這是凡夫衆生對事物的增益。那麼這二種我是決定沒有,但是我們把這二種決定沒有的東西卻誤以爲是有,這種錯誤的認識是有,這種虛妄分別是有。如果認爲這個虛妄分別也沒有,那是你對事物的損減,也是錯誤的。虛妄分別使我們把一個沒有的東西當成有,障礙了我們對世界的真實性的認識。那我們把二我空掉以後,世界的真實性顯現了,這個世界的真實性是真實的有。如果你認爲這個世界也沒真實性可言,那就是對世界的真實性的損減,依然是錯誤的。其實佛陀的教誨就是對治我們的增益,對治我們損減。增益執與損減執都是我們對世界不如實的認識。
佛陀的教法就是讓我們清醒過來,如實地認識世界,如實地認識真實,認識真理。佛陀沒有給我們創造些什麼,佛陀不是造物主;它也沒有毀滅什麼。佛陀只是教誨我們,讓我們轉變對世界的錯誤認識,只是讓我們從糊塗到覺悟。所以佛教是徹底的無神論的宗教,佛教從來都不承認有一個創造世界、毀滅世界、支配世界的第一性的主宰的神,佛教承認的是因緣所生。所以佛陀是覺者,佛陀僅僅是覺者。佛陀真實地、如實地認識了世界,他也在不斷地教誨別人去真實地、如實地認識世界是,僅此而已。
對于佛陀對于世界的認識的理解,彌勒菩薩寫有一篇《辨中邊頌》,開頭的四句是:“虛妄分別的,于此二都無,此中唯有空,于彼亦有此。”這四句話很重要。第一句“虛妄分別有”,世間本來沒有那二種我而我們非要認爲它有的這種錯誤認識、這種虛妄分別是有。但是我們虛妄分別所認爲的那二種我決定沒有,所以第二句“與此二都無”,二種我決定沒有。“此中唯有空”,這個空是空性的意思。把虛妄分別的認識轉成清淨的認識、正確的認識,空掉這二種我,諸法的真實性就會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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