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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空”義述評▪P3

  ..續本文上一頁生”也是錯誤的,無因則無果,無因有果是不可能的。一般說緣起是講生,而龍樹則講無生,其理由何在呢?這裏的關鍵是龍樹認爲四生的每一種生都是無自性的,破四生實是破自性生。四生均無自性,故說無生。

  龍樹還宣揚著名的“八不緣起”說,以否定自性。他說:“不生亦不滅,不常亦不斷,

  不一亦不異,不來亦不出(去)。”[30]他通過對産生與消滅、連續與中斷、同一與差別、本原與變化八個範疇的否定,即生、滅、常、斷、一、異、來、去八相的自性都不存在,八相俱非,來描述緣起法的實相。如對緣起自性因果的否定,龍樹說:“因果是一者,是事終不然。因果若異者,是事亦不然。若因果是一,生及所生一。若因果是異,因則同非因。”[31]龍樹認爲,因與果若是有自性的,則會因自性同一或自性相異而出現兩種狀況:絕對的同一或絕對的差異,但這又會處于兩難境地:或者是因果是一而生因與所生果同一,或者是因果是異而生因成爲非因,這種絕對的同一或絕對的差異都是不符合因果關系的。由此他推論,在緣起的因果關系中,既無具有自性的因在滅,也無具有自性的果在生。緣起法實是沒有自性的因果在生滅,是爲“不生不滅”。龍樹又說:“雖空亦不斷,雖有亦不常,業果報不失,是名佛所說。”[32]這也是說業(因)是“不斷不常”,業在未受報前相續存在,業必受果報,從而強調緣起性空說與因果報應說是統一的,性空說並不排斥果報說。

  龍樹還進一步明確地把緣起法的實相,歸結爲無自性的“空”。《中論》雲:“衆因緣生法,我說即是無(空)。”[33]“我說”,指佛說。意思是緣起法,我佛說是空。也就是說,緣起與空,從認識意義上講,第一,兩者的外延方面是等同的;第二,兩者在內涵上是相即不離的;第叁,兩者是現象與本質的統一關系。空是緣起的空,緣起也是空的緣起。緣起無自性,無自性即空,緣起即空,空即緣起。無緣起即無空,無空亦無緣起。正是在這個意義上,《中論》又說:“以有空義故,一切法得成;若無空義者,一切則不成。”[34]若是有自性,即應是一種獨立自有的、恒常不變的本性,就不能和其他因緣和合而形成事物,空性則是成就因緣和合的事物的前提。

  “衆因緣生法,我說即是無(空)”,這裏所講的空,是指“性空”而言,是說佛所說的一切現象都沒有實在的自性。但沒有實在的自性,不等于沒有現象。現象是有的,現象沒有實在的自性,是一種“假有”,不是實有。故緣起法空,也就是“假有性空”。所謂假有,一是要有一定條件(因緣)才能産生,不是憑空出現的,雖非實有,但並非無有;二是“假名有”,是以施設名字、名稱、名目來表示的現象,現象本身並無自性。對于因緣和合的一切事物,既要看到性空的一面,也要看到假有的一面,這是大乘佛教般若思想的基本要義,尤其是中觀學派一再標示的基本觀點。

  中觀學派爲了反對部派佛教偏執一邊的說法,在空觀思想基礎上,進一步提出中觀的方法論學說。《中論》卷四雲:“衆因緣生法,我說即是無(空),亦爲是假名,亦是中道義。”

  [35]這是說,因緣和合的事物有兩個方面,一是空,二是“假名”,兩者是互相聯系的。因“空”才是“假名”,也因“假名”而是“空”。這就要求修持者既不執著有(實有),也不執著空(虛無的空);既觀照空(空性),又觀照有(假名),不只是觀照一面,而是觀照兩面,這就是綜合“空”、“假”而成立的中道觀(中觀)。這是中觀學派看待、觀照緣起事物的根本方法。

  與中觀方法論相呼應,中觀學派還闡發了真俗二谛的真理論。部派佛教認爲,如果把緣起法看爲空無自性,就會破壞佛說的因果,破壞佛說的一切,進而還會破壞世間法。龍樹認爲這是對空的誤解。爲了澄清這種誤解,龍樹進一步指出空的作用:一是顯示佛說的殊勝真理;二是由于空而有種種施設,如因果、四谛、叁寶等等。由此又把佛的說法分爲二個標准和層次:真谛和俗谛。真谛是就究極的超越的意義上說的真理,俗谛是就世俗的經驗的意義上說的真理。《中論

  觀四谛品》:“世俗谛者,一切法性空,而世間顛倒故,生虛妄法,于世

  間是實;諸賢聖真知顛倒性故,知一切法皆空無生,于聖人是第一義谛,名爲實。”[36]這是說,緣起事物自性本空,而世人誤爲實有,是名俗谛;諸佛了知世人認識的顛倒,進而闡說緣起性空之理,並即此空理爲真谛。中觀學派認爲,諸佛就是依此二谛,而爲衆生說法的。

  中觀學派認爲,體會、證悟緣起法的實相——性空,是排除顛倒分別、迷惑執著的根本,具備性空智慧是人生解脫的關鍵。同時又認爲,“性空”與“世俗有”又不是絕對對立的,龍樹說:“若不依俗谛,不得第一義;不得第一義,則不得涅槃。”[37]意思是,依俗谛有,才能悟得性空;體悟性空,才能進入涅槃。“無得亦無至,不斷亦不常,不生亦不滅,是說名涅槃。”[38]所謂涅槃狀態,就是一切法空,不斷不常,不生不滅,也就是說,涅槃不需要斷滅,也不離開緣起諸法。涅槃是與修持實踐緊密聯系的,是破除對生、滅、斷、常的執著,進而又自然地破除對不生、不滅、不斷、不常的執著,如此生與不生、滅與不滅等俱遣,就會得到一種空寂清靈的境界——超越的境界、出世間的境界。由此龍樹又進一步總結說:“涅槃與世間,無有少分別;世間與涅槃,亦無少分別。”[39]“涅槃之實際,及與世間際,如是二際者,無毫厘差別。”[40]認爲涅槃與世間、涅槃的實際(空性)與世間的實際(涅槃性)是平等一致的,世間的實際就等于涅槃。涅槃與世間決不是截然分開的,離開涅槃就無所謂世間,離開世間也就無所謂涅槃。涅槃與世間實際是相待依存、彼此不異的。

  中觀學派的中觀學說,在理論認識和實踐方法上把俗谛與真谛、真谛與涅槃、八不與涅槃,以及世間與涅槃都統一了起來,在佛教“空”義演變史上向前躍進一步,具有重大的理論意義與實踐意義。

  四、瑜伽行派的識有境無說

  中觀學派宣揚人空、法空,強調排除執著,以把握實相(性空)。就此有人會追問:人在未證得空以前所面對的世界是如何産生的?人們日常的和修持的意識活動爲什麼也是空的?既然一切法空,爲什麼人們又會執爲實有?此被執爲實有的假名世界如何可能?這其中有的問題也引起了瑜伽行派學者的關注。《成唯識論》卷叁雲:“有執大乘遣相空理爲究竟者,依似比量撥無此識及一切法,彼特違害前所引經,智斷證修,染淨因果,皆執非實,成大邪見。外道毀謗染淨因果,亦不謂全無,但執非實故。若一切法皆非實有,菩薩不應爲捨生死精勤修集菩提資糧。誰有智者爲除幻敵,求石女兒用爲軍旅?”[41]“比量”,推理。這段話是說,如果象中觀學派那樣把主體識和一切事物都認爲空無所有,那麼佛教的染淨因果,修行證道,就沒意義了。這也就等于征用石女(不會生兒女的女人)的兒子去破幻想中的敵人一樣,必然會落空的。瑜伽行派認爲,一味從“空”上著眼,不免會陷于沈空滯寂的偏執。爲此,該派針對龍樹最早提出的“假名”這一範疇,強調指出,概念不是假的,概念是實在的,概念體現了主體意識的了別認識作用;一切法就是意識的了別表白的狀態。由此,瑜伽行派繼承、改造和發展了中觀學派的思想,轉變視角,開辟新思路,突出主體“識”在觀察宇宙人生、修證解脫中的樞紐作用,把對“空”的認知體悟轉向自心的修持體證,提出“唯識無境”和“叁性”的觀念,以“叁性”說闡發唯識空觀,爲解釋假名世界的現象論建立起一個新的理論架構,從而又把佛教“空”義推向了一個新的階段。

  瑜伽行派代表人物無著、世親的視野,不限于人生現象,也不限于一般認識領域,而是擴展到對整個宇宙的觀察,並從認識的構成、原由、作用等方面來說明認識和宇宙現象的關

  系,也就是把宇宙現象視爲是主體“識”的緣起方式的存在形態。“識”,認識主體的心識活動,瑜伽行派側重于把它看作是與執著俱起的認識作用。此派還在眼、耳、鼻、舌、身、意六識之外,更立第七末那識、第八阿賴耶識,其中尤爲重視“阿賴耶識”(根本的識,即潛意識,下意識),並且提出了極爲重要的“唯識”理念,以說明宇宙現象的本質。“唯”,不離、僅有、屬于的意思。唯識,是只有表象的意思,也就是說,宇宙的現象,世界的一切,都不外是由心識所映現出來的表象而已。換句話說,一切現象都離不開識,其終極性質歸屬于識,即以識爲性(本質),是爲唯識。唯識說的核心思想是:一切現象都是唯識所變,都由識所定。

  瑜伽行派所講的唯識所變,其實質是在闡揚阿賴耶識含藏名言的功能作用,也就是說,不同現象之間的區別,是由于認識上的原因,即名言(語言、概念)功能的自性不同的結果。而修行者爲了理解、體認諸多現象的真實意義(實相),就要看表象形成的不同的具體情況,要看表象是否同本性符合以及本性價值意義如何等等,這樣錯綜複雜的內容,用真俗二谛標准就難以說明。由此,瑜伽行派就組織結構“叁性”說,也就是基于諸法不同自性緣起的原理,通過依名言區分而立的叁性分疏,以求對諸法實相的理解。在瑜伽行派看來,了解叁性說是理解諸法實相的關鍵,認識叁性,也就能真正認識諸法實相。

  “叁性”是遍計所執性、依他起性和圓成實性,實際上是把存在的一切現象分爲叁種形態或層次。據《成唯識論》卷八載,叁性的具體含義是:

  “周遍計度,故名遍計。……謂能遍計虛妄分別,即由彼彼虛妄分別,遍計種種所遍計物,謂所妄執蘊處界等若法若我自性差別,此所妄執自性差別,總名遍計所執自性。”[42]“計度”,以意識的作用,思量、分別、執取種種事物。“遍計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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